虽然朱允炆认为自己有宿慧(德暄法师也这么说的),但自己觉的和鬼附身也差不多,所以自己一直小心谨慎,免得让人怀疑自己。但是如果自己谨慎过了头,等到爷爷宾天了,再做改变,就来不及了,而且老天既然开眼让自己知道了未来,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否则空等命运的来临,那如何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对得起那些为自己效死的忠臣......
镇定了一下心神,朱允炆让刘振去把王度叫来,王度就在詹事院,所以一会儿工夫就过来了,被刘振领到朱允炆的书房,朱允炆正在等着他。看到他来了,挥手他坐下来,道:“子中,现在教材的事情怎么样了啊?”
“回殿下,思路已经有了,剩下就是修补完善的事情,估计一个月就能搞完。”
“很好,你带来的这些人都是绝对可以信任的吗?”
王度沉吟了一下道:“还到不了那个程度,比如那个燕王有护卫百户张辅,臣觉得就看不透,他训练刻苦、学习认真、讨论积极、做事情主动,看起来非常不错,但是臣总觉得和他有些隔膜,似乎他说的话,不是心里话。”
“哦,”朱允炆揉了揉眉头,这个张辅他让宋忠调查过,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其出身有问题,想了想道:“那你觉得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王度也有些为难:“这个张辅是个人才,但是臣不敢重用,怕出问题,可是如果不重用,那么就肯定不是自己人了,有才华的人,往往是睚眦必报的。”
“那就暂时不用他,你和宋忠商量一下,让他好好监视一下这个张辅,看看他都和什么人联络,有没有向北平送信。”
王度苦笑一声:“这个已经监视了,他经常写家信,说父亲担心他,想知道武学的事情,甚至我们派人看过他的家信,也没什么可以指摘的,而且写家信也是人之常情,他父亲毕竟已经五十多岁了,所以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朱允炆想了想,最后一锤子定音:“这个人可以培养,但不能重用,不能放到我们的人里面,如果一直这样子,就让他回燕王右护卫吧。”
“如果他向殿下效忠呢?”
“那就把他调到西北去,把他父亲也调到西北,如果他们不愿意,就作罢。如果他们愿意,解决燕王之后,再重用他们。”
“殿下,那能否杀了他?”
“子中,只凭猜忌就杀人,孤不取。”
“遵命,殿下。”
“好了,张辅的事情就这样吧,其他类似的人照此办理,孤今天找你来,是想要组建我的护卫军,分左中右三卫,皇上已经答应了。”
王度眼眉一挑,大喜道:“殿下,大喜啊,殿下有了自己的护卫军,那以后做事情就方便多了。”
“呵呵,子中,孤身为储君,做事情总可以找到人手的,所以孤组建护卫军,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训练一只军队,试看一下效果,可能会花不少钱,子中可得多上点心,皇上也在看着呢?如果觉得孤在胡闹,那就不好了。”
“殿下请放心,臣明白殿下的苦心。不知殿下组建护军有什么指示?”
“子中,孤的想法是左中右三个护卫,分别由宋瑄、郭钥和吴升做指挥使,其他的千户和百户都由他们选择,不过你、齐德、傅友德、瞿能、何福和沐晟要提出意见,另外请锦衣卫排查所有的千户百户,不能有任何问题。还有孤希望宋瑄所部为骑兵,郭钥和吴升采用步兵方加火器的组合,具体队列组成要实际测验才可以。孤有一个简单的思路,方阵从外往内为盾牌兵、长枪兵、火枪兵,中间参杂朴刀兵,长枪要长,火枪要发射方便。训练方面傅友德、瞿能、何福和沐晟负责。”
“另外,每个卫要组建一个参谋处,参谋处长下面设若干参谋,参谋处长的职衔仅低于卫指挥佥事,高于千户。”
“恩,好的,殿下。”王度拿过笔墨,挥笔成章,递给朱允炆:“殿下,请看一下,是否无误?如果可以的话,请用印!”
朱允炆接过来看了一下,拿出自己的私印盖了上去,道:“你马上去武学宣布这个事情,让有关人员都动起来,不过要注意保密。等有了具体的方案上报给孤,孤再上奏皇上调派士兵,组建卫所。还有,”朱允炆突然加了一句道:“你出去的时候去一趟锦衣卫,把事情先和他说一下,让他调派二十个锦衣卫保护你,刺杀案让孤很后怕,孤觉得如果刺客发现刺杀孤无望,未必不会将矛头指向你们。你和武学的同仁也要提一下,多注意安全,武学的保卫工作必须加强,如果需要增加人手,及时向孤禀报。”
王度感动的跪下来:“多谢殿下体恤,臣必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王度走后,朱允炆把王全等人叫过来,问他们做玻璃的进度,发现做杯子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而且大块玻璃也已经可以做了,朱允炆大喜,道:“那你们先把乾清宫的窗户纸换成玻璃,皇爷爷年岁大了,眼睛不好,屋里要光线好一些才行。”
王全赶紧领命。
朱允炆让他们继续研究,做出一套最好的茶具给朱元璋,再准备几套普通的,他有大用。另外让营缮所研究一下镜子怎么做,王全等人欣然领命。
傍晚,锦衣卫指挥使宋忠求见皇太孙,朱允炆在书房接见了他。几天不见,宋忠憔悴了不少,可能是最近太辛苦了,看到朱允炆,双膝跪倒,口称殿下千岁。
朱允炆让他坐下,问有什么事情。
宋忠斟酌了一下语言,道:“殿下,今日卑职是为了殿下刺杀案来的,近日有了一些进展。卑职认为,这起刺杀案是白莲教所为。”
“白莲教?白莲教孤记得洪武初年就禁绝,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策划起这种大案呢?”
“殿下,白莲教主要在乡间、村镇流传,屡禁不绝......”
宋忠给朱允炆做了一下白莲教的普及工作,朱允炆才大致明白了白莲教的脉络:
白莲教创始人是江南吴郡沙门茅子元,时间大约在南宋绍兴年间,起源于净土信仰,尊崇阿弥陀佛,提倡念佛持戒,求往生西方净土。简单来说,就是组织一群人念佛忏悔,求来世脱离苦海。因为自己宿世的母亲也喜欢念佛,朱允炆觉得这个也挺好的,导人向善啊。虽然为正统佛教视为“事魔邪党”,但由于其教义简单,容易实行,所以流传愈来愈广,元朝对其较为友善,但在元代白莲教出现一个变化,就是改奉弥勒佛,根据佛典所说,弥勒佛是未来佛,是释迦牟尼佛的下一尊佛,所以宣扬“弥勒下生”的谶言。由于其规模越来越大,元庭于至大元年下令禁止,后庐山东林寺白莲堂主普度奔走营救,才在三年后恢复合法地位,但在11年后,至治二年,元庭又开始限制白莲教,从此白莲教上层对官府报敌对态度,再加上元末暴政,下层教众对官府也极度不满,故白莲教组织率先反元。红巾军领导人韩山童、刘福通、徐寿辉、邹普胜等都是白莲教徒,可以说大江南北的反元者都是白莲教徒,其麾下诸军也以白莲教自居,朱元璋最初也是奉韩林儿的年号,所以白莲教和大明也有牵扯不止的关系。明朝建立后,朱元璋禁止白莲教,故白莲教转入地下,且开始分散,有些地方改头换面,不再以白莲教自居,名称有金禅、无为、龙华、悟空、还源、圆顿、弘阳、弥勒、净空、大成、三阳、混源、闻香、罗道等数十种之多,但屡起暴乱,虽镇压不绝。
“哦,孤大致明白了,那么宋忠,为什么白莲教屡禁不绝啊?”
“这个啊,末将以为虽然大明吏治清明,远胜前朝,但也免不了贪官污吏,小民受苦却无处告发,所以在聚众念佛忏悔时,很容易和周围人引起共鸣,如果加上居心不良的人的挑唆,那很容易引起暴乱,反对官府,而且白莲教信奉弥勒转世,所以不畏惧死亡,故而无法禁绝。”
朱允炆敏锐的发现宋忠似乎有些同情白莲教,就道:“宋指挥使,难道同情白莲教?”
宋忠吓的立刻跪倒在地:“殿下,卑职没有,卑职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殿下,恕微臣直言,白莲教是禁不绝的,小民困苦,无力自救,祈求神佛保佑,祈求来生托生个好人家,乃人之常情,所以才能广为流传,却屡禁不绝。”
“是啊,宋指挥使说的很对,‘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百姓的温饱问题不解决,这种事情永远解决不了。但造反必须镇压,否则朝廷体制毁损,则百姓会更加困苦。”
“殿下英明,臣也知道,但这种问题历朝历代都解决不了,本朝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朱允炆叹息了一会儿,突然道:“宋指挥使,你好像很多愁善感啊,孤感觉你不太适合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位啊。”
宋忠沉默了一会儿:“末将冒死进言:殿下对锦衣卫有太多的误解了。”
“误解?”
“锦衣卫的职责是保卫皇家的安全,自然需要防患于未然,行刺探、侦缉、抓捕之事,况且锦衣卫不仅在国内有密探,在边疆、藩国、属国甚至蒙古都有密探,他们为了大明,舍生忘死,可能埋骨异域,却无人知晓,也无人理解。只是因为锦衣卫做的事情都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人不说,不知道的人只凭表面印象揣测。所以末将才说,殿下对锦衣卫有误解。”
朱允炆不由得站起来:“还有这等事情?”后世作为一个军人,对这种保家卫国而奋战在边疆异国的军人,有一种由衷的佩服。
“末将有一句虚言,粉身碎骨。”
朱允炆想了想说:“过段时间,我会让王子中去你们锦衣卫查看卷宗,希望你们能配合。”
“锦衣卫乃皇家鹰犬,自然会配合。”
沉默了一会儿,朱允炆道:“孤收回刚才的话,待了解了更多再做评价,如果你所说为实,孤必然会重赏锦衣卫,如果你们玩忽懈怠,夸大其词,孤必然严惩。”
“末将可以发誓,无有虚言。”
“好吧,孤把话岔开了,你继续说刺杀案吧。”
宋忠犹豫了一下,跪倒在地道:“请殿下赎罪,您的信物本在白家大小姐手中,锦衣卫不敢为难,但皇上问起,末将不得已坦白,皇上震怒,将信物收回,并将白家人重新审讯?”
“什么?”朱允炆不由得站起来:“宋忠你好大胆!”大脑里不由浮现出白芳蕤被鞭子抽、辣椒水、老虎凳的情节,不由的手有些发抖。
宋忠看到了,练练叩头:“殿下息怒,锦衣卫也是不得已,不过锦衣卫并没有难为白老爷子一家,只是对其奴仆进行了拷打。”
“哦,”朱允炆心情一放松,不由得发现自己失态,就坐了下来:“宋忠,你把事情说一下吧。”
“好的,”宋忠不敢起来,偷眼看朱允炆,发现殿下没有再发火,斟酌了一下道:“殿下,末将将白家的奴仆、掌柜、伙计都拷打了一遍,大家一致说莫喜宝这个人独自一人居住,无亲朋好友,过年过节也不和人来往。”
“后来一个小厮无意中说出,莫喜宝虽然不好女色,但偶尔会逛窑子。锦衣卫根据这条线索去排查,后来发现莫喜宝每次都是去秦淮河上的一条花船‘清音阁’,上面的头牌姑娘清音音色双绝,达官贵人欲求一见也不易,可是莫喜宝每次去,都能见到清音姑娘。这不能不让人生疑,但锦衣卫赶到时,花船却突然起火,船上只有一个丫鬟夏雨和满船的尸体,夏雨看到锦衣卫来了,挥剑自刎,尸体掉进火里,锦衣卫奋力抢出尸体,后来在其胸口发现了白莲花的刺青。”
“白莲花的刺青?这能说明什么?”
“白莲教组织严密,只有高级别的教徒才会在胸口刺上莲花,不过更高级别的却没有莲花,具体情况锦衣卫也没有摸清楚。”
“那个清音呢?”
“事后末将在秦淮河打捞,不过由于火烧的很大,也不知道那个清音是不是死了。但末将估计,那个夏雨是留下来杀人灭口的死士,所以清音应该是逃走了。”
朱允炆不由得毛骨悚然,白莲教太可怕了,杀掉了所有的知情人,而死士夏雨慷慨赴死,这是一种什么信仰在支撑着他们?想到自己还会面临白莲教的刺杀,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
“那么白家呢?有没有问题?”
“殿下,恕末将直言,白家不一定是清白的,但殿下严令,锦衣卫不敢查下去,但是末将建议,暂时观察一下,不要和白家人见面,很危险。”
朱允炆想了一下,挥挥手让宋忠离开了,站起来望着窗外,天已经黑了下来,风中带着一点湿气,似乎要下雨了,这是否意味着自己还要经历更多风雨?京师的黑暗之中也许就有人正在谋划着自己的性命,那个酷似宿世记忆中的爱妻清婉的女人-----白芳蕤到底是谁呢?是白莲教吗?自己以后还要见她吗?见不到她自己会不会想呢?而且自己注定不能纳她为妃,也许不见是最好的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