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时,叶公公迎在门口,一边往里走一边禀告:“爷,主子,东江的张大人和丐帮的兰大侠都在会客厅里候着呢,张爷说,急着见爷和主子!请主子们回府尽快召见他!”
“……”丐帮有个兰大侠?我怎么不知道?
“哦,他胆子不小,竟然敢命令起本王来了!”君无忌拉着我的手走进会客厅。
“四爷!”张笑云一见我们进来,立时仆通就跪在地上,一个头就磕了下去:“求四爷和王妃为东江的百姓作主啊!”
“这是何意?”君无忌不解地看着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哦?这不是小强哥么?竟然是姓兰的?(你以为是姓强的?)
“即然四爷有客,内眷也不便参政,我就先回房收拾下自己了。”我对小强哥点头示意:“师兄,你到后堂的会客厅等我。”
“是!”小强哥看了看君无忌,匆匆跟着小远子出去了。
“不要啊,王妃,不要啊!”张笑云若不顾及男女之别,怕是就会冲过来抱住我不让我走了。
“放肆!”我冷眼看过去,他吓得跪退了半步,我哼了一声离开前厅。
我快晒晕了,这家子人估计真的特别的爱好,男人们体质好,发疯也就发了,这怎么年长的女人也这样疯?特别象皇后娘娘和洪贵妃这样的高贵人份的人,也会跑到校场和这群大男人拉弓射箭晒太阳,真是不要命了。
匆匆洗了个澡,便来到前厅。小优正和小强哥聊着什么,几个丫头在帘子后面窃窃私语着,不时地偷笑作个鬼脸。小远子和同乐一脸的BS。
“在说什么说的这么开心?”我走出去,身后清儿和灵儿虚扶着我。真的很奇怪,为什么都要让人扶着呢,有手有脚的,能走能蹦的!
“哦,王妃!”小强哥忙低头行礼。
“行了,王爷又不在。”我挥了一下手,径直坐在椅子里,玲儿就端了冰镇的桃块,用牙签挑了送我嘴里。嗯,凉,爽。
“师妹还有心情新婚之喜,享受这呼奴喝仆的,东江的百姓们……”小强哥有些气愤。
“东江的百姓不是都安排了吗?”我轻咬着冰镇桃片。
“是,你们是说过了安排,可是,你们光顾着大婚了,谁去看过那些个百姓如今的生活了?说了要安排说了发放物资,安排什么了?发放的物资在哪?”
“……”难不成?没有上传下达:“负责的官员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想知道就自己去看!要不是张大人非要我来,我还真就不想来了!”小强哥的脾气不好哦。
“我去还不行么!等我换件衣服,备马!”我起身回屏风后换上简短的衣装。
到得前厅时,君无忌脸色难看,见我衣服都换好了,皱了下眉头,我拉过他的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奴才替东江的百姓,谢王爷,谢王妃!”张笑云跪在我们面前。
“好了你,还不快带路!”我没好气,跟着君无忌走出门。
一行几人策马疾驰,出了皇城,过了护城河,来到城外,一处密林过后,便见到一片荒凉入眼。三三两两的军卫来回走动着,而在临时围塔的帐蓬外,有灾民或倒或坐地堆在一起。
这些灾民,都是我和生死与共的那些个人,一张张似曾相熟的面孔,不禁红了眼眶。
我以为,和我一起回到平津,他们即便不能大富大贵,也会衣食无忧地生活,不必再受洪水的灾难,不必再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我以为,有我在,他们都会安居乐业,都会有幸福可言,是大难不死的幸福生活,那是他们应得的,可是……
“奴才嗑见王爷,王妃!”有眼尖的军士见到我们一行人,立时过来见礼。
“起来吧!”我以为君无忌会振怒,但是,他却声音平静,脸上也没有什么变化,而是挥退了人,自己跳下马,向灾民的居住走去。
往里走骑马是没有办法走的,到处都是面黄饥瘦的灾民,见了我们到来,并没有想象中的亲近,也没有立时扑上来,而是用目光追随着我们。
白花花的太阳就照在头顶上,人们就躲着太阳的光,勉强地藏在帐蓬的一角。有几个小孩子就躲在母亲或其它亲人的身后,佝偻着身子,却眼生地偷偷往我们的方向看。
“郡主!”一声微弱的shen吟声传来,我寻声望去,在一个帐蓬的角落里,我差点就认不出来这个形容憔悴的女人。
“你……”我本就眼泪在眼圈转悠,一见到她,便再也忍不住:“你怎么……”
“郡主!”林家夫人挣扎着起身,本是想给我嗑个头的,却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
“夫人,快起来!”小优忙过去扶她起来。
“小雨欣呢?”我望了一眼帐蓬内,早已没了孩子的影子。
“她……”林家夫人眼泪滚下来:“她没几天就去了……”
“雨欣……”我忍不住抱住林家夫人痛哭失声:“我还说要认她作女儿呢,怎么可以……”
“郡主……”林家夫人如弱柳扶风,声音咽哑:“我没有奶水,大伙想尽了法子,也没能留住她!”
“对不起!”是我的失误,是我自以为是,是我没照顾好她们,那么样的一个顽强的小生命,在那样的情况下都能出生,却在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的时候,消失掉了!
“小姐!”小优忙递来帕子,半扶着我。
“放开我!”我悲愤地甩开她的手。
“小姐……”小优不知所措。
“你们都明知道的对不对?为什么要骗我?”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
“我……”小优低下了头。
“宁宁!”君无忌走过来,想伸手扶我,却给我躲过了,他微皱起眉头:“把负责这里安民的一众人员,都带到这里来!”
“是!”庄严朝外围的军士走过去。
“宁宁!”君无忌终是寻到了我手,紧紧地握着。
“郡主!”是张神医的声音,虽不似以前洪亮,我却可以铭记他在山洞中那一声声的郡主!
“张神医!”我想甩开君无忌的手,却给他握得更紧。
“草民,在这!”一处高顶的帐蓬帘掀开,张神医一脸的沧桑,由一个年轻些的男子扶着走出来:“草民叩见王爷,王妃!”
“快起来!”我想去扶他,却被张笑云抢了先:“你们受苦了……”
“王爷王妃刚刚大婚,来这里作什么?还请移架回宫吧!”张神医垂着头。
“我要是知道你们受了这么多的苦,我还结什么婚。”我气急,给关在宫里这么些天,如果不是因为大婚,小雨欣怎么会因为没有我的照拂而离开?这些人又怎么会没有人照顾?怎么会落得和山洞里一样?又怎么会一样?那时,因为绝望而遇到我,便有了希望,因为有了希望才有了期盼,盼得以重见天日,盼着活下去。可是,活下去了,又如何?又如何呀!
“宁宁,别怄气,伤着身子。交给我,交给我,行吗?”君无忌搬着我的肩一直摇着我的身子。
“交给你?”我抬眼看他,要我怎么相信你?我用我的命带回来的这些个人,你是怎么照顾的?
“我……”君无忌在我的眼神下,急得不知说什么好。
“我留下来,亲自照顾他们。”我推下他的双手,转身扶住林家夫子,可怜的女人,经历天灾磨难,与家人分散,拼了命生下的孩子也去了,如今也不过是在月子其间,竟然多重痛苦集于一身,是要多么坚强的人才能活下来!
“郡主,使不得呀,我们草民贱命,哪里敢再劳烦郡主!”张神医又跪下,四周渐渐围上来的灾民也都跟着跪下。
“求郡主千万保重自己的玉体呀!”
“请郡主三思!”
“宁宁!不要任性了!”君无忌张着的双手,终是又逮到了我的手臂,将我拉回去:“你想要这些人惶恐下去么?交给我,信我,好不好?”
“不好!”我不相信,我不信:“请给我派几名大夫来,他们一路颠簸,病痛与灾难双重折磨,肯定是身心俱创。”
“我来做,我来做!”君无忌将我狠狠地拉回去,握住我的手,任我怎么挣也不放开。
“奴才叩见王爷,王妃!”庄严带着人此时走过来。
“是尔等负责安民的?”君无忌一改刚刚对我的声线,冷然问道。
“是,奴才张远负责东江难民安民!”这叫作张远的跪在地上,偷偷抬眼看着我们。
“户部的钱,都用在哪了?”君无忌一脚踢过去,张远哀号一声,滚出多远,其它几名当官的,吓得瑟瑟发抖,一声声地喊着四爷饶命。
“王爷息怒,王爷饶命啊!”其中一个副职样的人跪爬几步:“奴才一定亲自去督办,一定让王爷满意……”
“满意?”君无忌冷冷地扫过地上的众人:“本王大婚时另拨了三万俩银子为东江的百姓筹建房屋的,另有一万俩是救济在京灾民的,可是,本王却没有看到哪一个灾民有所安生!”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下面的人嗑头求饶着:“奴才这就去安排,这就去!”
“哼,身负皇命,不能亲力亲为,为百姓做事,这样的官吏,还有什么用?”君无忌一挥手,我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见到庄严抬手抽剑,再将剑插回鞘内,血腥味一下溢子出来,呛了满鼻子全是,卟嗵卟嗵,地上刚刚还跪着的人,全部都倒在了地上,血从他们的脖子处欢腾地奔了来,染了大片的地面。
“庄严!张笑云!”君无忌轻轻皱着眉头,眼神飘向远方。
“爷!”两个忙跪下来。
“张笑云,你是东江的父母官,百姓受了这么多的苦,你都不上呈给本王,是你不拿百姓的疾苦为第一,就降你作七品的县令,管理东江县吧。”
降职?
“奴才遵命。”张笑云到是没有说什么。
“庄严,你以后跟着张县令,好好安置这些东江的百姓,直到他们的屋舍建好,迁回东江为止!”
“爷……”庄严显然一愣,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怒意。
“嗯?!”君无忌挥手止住还要再说话的庄严。
“奴才!遵命!”庄严仍是又瞧了我一眼。
“宁宁,我们先回去吧。”突地就变了个人一样,眼巴巴地看着我,有委屈,有自责。
“君无忌,我可不可以……”留下来陪着他们……
“不可以,我们刚刚大婚,离皇城太久,势必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拉过我,态度坚决。
“那我可不可以,每天……”来看看他们也行呀。
“不可以,你现在不可随意出皇城的,没有我跟着,你一步也出不去的。”他附在我耳边:“你是皇上身边的随侍,每一份奏章都要先经你手,国家机密也一样,你要想清楚,自己身处的位子。”
“唔!”我明白,有些违难地看向地上的众人。
“郡主就和四爷回皇城吧,草民等都念着郡主和四爷的好,有你们照拂着,就没有人敢亏待咱们了。四爷和郡主的违难,草民们,懂!”张神医拱着手:“请郡主保重玉体,待东江屋舍建好,草民等还请郡主和四爷再去看咱们一眼,咱们就是死,也心安了!”
“是呀,郡主,就听四爷的话,回皇城吧!”林家夫人也劝。
“好!”我不禁泪水奔流:“我可不可……”我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却没有拦着我。
“小强哥!小优!”我转头看向他俩:“我不能出皇城,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有什么事一定要先告诉我。”
“可是,小姐……”小优扯着我的衣角:“帮主吩咐了我和小强师兄,皇城内不如在外面,一定要守在小姐身边,保护小姐周全的。”
“是呀,宁儿,不要任性了。”小强师兄也不同意。
“我有君无忌了,你们还担心什么?”我挽住君无忌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立时感觉到君无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抬手搂住我的肩,用力将我往他身上靠着:大哥,再搂下去我们就成一个人了好吧?
“那……我会从帮里再调派人保护宁儿。”小强哥虽不愿意但我坚持,他只好妥协。
“好了,大家先委屈几日,本王会尽快帮你们转换环境。”君无忌低头看着地上的人:“本王亦会清查,发放的银俩,每一纹的去处,给大粗一个交待。”
“谢王爷,谢郡主~”后面山呼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