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亲王府一直待到晚上,君无忌才和我一起坐车辇回到宫中,一路上满载着喜悦的心情,好想唱歌哦,一路上哼着《我只在乎你》的歌儿回到宫中。
气氛好象有点,不大对劲呢?大厅里多了两个人,何晚晴竟然在陪坐。
“王爷!”何晚晴见我们回来,站起身给君无忌福了一下,眼神从我的脸上匆匆一扫:“卫公公已经来了多时了!”
“嗯。”君无忌应了一声。
“四爷,老奴这是喧旨来了。”卫公公尖细着嗓子站起身,身边的小太监双手高举着一卷圣旨在头顶:“瑞亲王接旨!”
“儿臣接旨!”君无忌一撩衣摆跪在地上,何晚晴走过来跪在君无忌的左侧,我忙后退半步跪在君无忌的右侧,小优和甄娘跪在我的身后,其他奴才也相继跪下。
这皇上大叔好好地又喧什么旨来?我这眼皮儿怎么一直在跳呢?是高兴过了头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工部尚书荣尚之次女荣柔,温柔贤淑,秀外惠中……”竟然是与荣柔有关的?我的脑子轰的一声,突然想起来午后君无忌说过的一句话:皇子只有娶了正妃之后才可以搬出皇宫!原来,原来,他说的娶正妃,并不是我,而是荣柔!我一个下午的开心,一个下午的梦境,一下子破灭掉了!心一直一直地下坠着,坠到了地面,摔得粉碎,脑中有一万只蜜蜂在飞舞,嗡嗡嗡地吵着要将我的头吵炸开,眼前昏昏暗暗地看不到光亮,我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听不到!
“……明日完婚,钦此—”卫公公的声音拉得老长,老长,长到,我以为我会听得窒息而亡。
“谢父皇!”君无忌还在谢恩,何晚晴随着他叩谢,我也附下身去,跟着谢恩,是呀,我在谢恩,我在,谢什么恩呢?
“恭喜四爷,贺喜四爷!终于抱得美人归!”卫公公眉眼间都是笑意。
“多谢公公大远着跑来喧旨,明晚还望公公早些来喝杯喜酒啊!”君无忌并没有说话,到是与君无忌一并起身的何晚晴接过了话头。
“何侧妃说得及是,说得及是。老奴这还有旨意没有喧完呢。”卫公公讪讪地从身边小太监的手中又接过一卷圣旨:“赵宁儿接旨—”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在看一场演出,一个个衣着光鲜华丽丽地出场,投入地演下去,我,要不要也跟着演下去?这些虚伪的人,演得多么逼真形象?而我呢?不是站在外围看戏的么?怎么一下子成了主角?
“小姐!”小优在后面推了我一下,我猛然惊醒,是呀,我不是观众啊,我也是一个演员呢,我也在尽职尽责的,对不对?不就是虚伪地应对么?好,我演,我演,我会演下去,一场演出,怎么可以砸在我的手中呢?不就是接旨么?
“民女接旨!”我尽量不让声音太过颤抖,但是,我知道,那一定也抖得厉害,因为我浑身都发抖,当然,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我胸中的愤怒之火正在熊熊燃烧!
“长平公主之义女,赵宁儿,蕙质兰心,知书达礼,义救四皇子,深得朕之赏识,特测封为华宁郡主,可在御书房走动,钦此!领旨谢恩—”卫公公拖着长长的音儿喧完了旨。
一个郡主,是什么意思?好好地封我当什么郡主?还不是为了堵我的嘴。想必我与君无忌的风月传闻早就满铺了皇宫的角角落落,作为皇帝又为人父者焉能不知不晓?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来了个测封仪式!
长平公主的义女?呵,真是个不小的讽刺!长平公主是谁?和我一毛关系,什么时候我就成了她的义女了?我要的是什么,大叔会不明白?在御书房走动?我去那干嘛?说白了,他就是让我给他当个秘书,在他偷懒的时候帮他批奏章,读奏折,这破差事鬼才愿意干呢!更可恨的是君无忌的态度,看样子,他完全知道他爹会将荣柔赐给他,可是,为什么今天还要给我演上这一场戏?让我有了满载的希望之后,骤然又跌入谷底,摔得粉身碎骨!
如果没有出头之日,为何还要给我希望,不知道人一旦有了希望之后就会去向往吗?有了那份向往,心里会有多雀跃,多欢欣,多放不下!却突然知道希望没有了,破灭了,消失了,不再回来了,从前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零,都是梦,都是一场空欢喜……要怎样,才能不怨,不恨呢?
“小姐……快谢恩呢!”小优又推了我一把,我的身子象是无主的孤魂一样,一推就给推得倒了下去……
“大小姐—”甄娘的声音响自身后。
“小姐—”小优立时扑上来扶着我的身子悲号着。
“宁宁!”小优给推到一边,取代她的人,是那个给了我一下午梦想又在晚时让我的梦想幻灭的人。听到他的呼唤,我转动了眼珠看了看他,眉眼之中夹了些着急和心痛。君无忌,只有你痛么?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么?明知道没有希望,为什么还要骗我?只为了给我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说了那么大的一个谎言,值得么?也许,你是想我有一个希望存在,会开心一点点,可是,你何其残忍地没有为我想一想,接受这样的事实,我会有多痛苦,多难以接受,多么地,生不如死!
“谢,主,隆,恩!”我艰难地吐出四个字,用尽了力气闭上了眼睛,两串滚烫的泪珠滚了下来,烫着了我的脸夹,象两列怒火奔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郡主殿下如此开心,老奴也就回宫复旨去了,四爷,老奴告退!”卫公公的声音穿云破日般响自头顶。
“卫公公慢走!”是何晚晴的声音。
“宁宁~”君无忌将我抱起来。
“不,不要!”我挣扎着从他的怀中脱下来,张望着看到了甄娘和小优担忧的眼:“甄娘,扶我回去!”一把握到甄娘伸来的手,象是抓住了救命草一样,狠狠地握在手中不肯放松。
“大小姐,我这就扶您进去,这就去!”甄娘扶着我,小优也走过来扶住我的另一侧,步履蹒跚地向后走。
“宁宁!”身后是君无忌痛苦的哀鸣。
还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再多的语言,再多的解释,都难掩背叛带来的痛楚。你明知道皇上会有此一举,却害得我空欢喜了一场,飘飘然飞了一个下午,却遇上了寒流,差一点就机毁人亡,绝对的空难!骗子,男人,都是骗子!前一刻的甜言蜜语,难保不是为后一刻的失信作储备。我终于知道,心碎,竟然是这样的感觉!通透,空灵,无助且悲凉!夹杂着心碎的声音一步步地挨回了落花院!
“原来,他一直在骗我!”我声如蚊蝇地说着,我只能对我自己的人说。我对小优说,对甄娘说,却不能对其他任何人说。
“小姐,你刚刚来了月事,不能太激动,你也知道你这身子不能太激动。”小优红着眼睛陪我掉眼泪:“小四哥,不,四爷也是有难处的,你要相信他是真的喜欢你的。”
“喜欢,有什么用?”我紧闭了一下眼睛,我不敢再张开眼睛面对这样的事实,我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就没有了,好不好?
“当然有用,所以,你要体量他的苦难嘛。”
“他的苦,他的难?那我的呢?”我喃喃着,说给小优听,也说给我自己听:“喜欢于我来讲,远远不够的,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要的是一生一世唯一的爱恋,不能与人分割,不能与任何人分享的爱恋,他给不起,他做不到的。只是,我一直在假想着,希望着,不时地催眠着自己,让自己去相信他,不要怀疑他,为了我,他一定会做到的,一定不会负了我的。可是,真的就是负了,竟然,真的负了我了。”
“小姐……”小优摇着我的肩头:“四爷对你的好,谁不眼红啊,作为女孩子,你就别再多求了,到哪也遇不到四爷这样对你好的人呢。”
“是呀,真的是,对我最好的人了,离开他,我再也遇不到一个能包容我的人了,真的,就是这样子的,所以,我是不是就该三感恩戴德地守在他的边?不计名份,不计后果地与他在一起了?是不是?”
“小姐,你说的什么,小优不明白!”小优吸着鼻子:“小优就知道,邦主让小优来守着小姐,陪着小姐,那小姐不喜欢现在的样子,如果小姐离开,小优也跟着离开这里!”
“离开~~”我喃喃如呓语:“我们之间还有未完成的承诺,只要这个期限满了,我就会离开,我会趟得远远的,谁也找不到,谁也找不到!”
“小姐不要丢下小优,小优就是死也跟着小姐在一起,不要丢下小优!”小优哭得惊天动地。
“哼!除非我死了!”哐!门口君无忌摔门而去的声音。
他竟然还会生气,他竟然会生气!这是什么世道,一个骗子,一个多情的浪子,自己左拥右抱地娇妻美妾,却不许我离开,真是个讽刺,呵,呵呵!我想大笑,却一时用不出力气来,小腹也开始了疼痛,头上虚汗直冒,我的这个亲戚哟,每次来都会给我留下难以抹灭的印象,已经造成了阴影!
丁宁宁,你好没用的,真的,好没用啊!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