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女婿都上战场了,他也一直关注着战况。
不是一直都传北辽是太子带兵的吗?怎么又添了个南院大王?一向沉着冷静的他也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蹙紧了一双浓眉,分析道:“是啊,亲家分析得不错。那太子倒还好,南院大王,简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正因为如此,北辽大汗才舍不得他啊!”肖擎云面露担忧,太子图拉由于太过柔和,被大汗所不喜。相反,南院大王索拉则是一个杀人如麻,异常勇猛之人,又有一身好武艺,在北辽被称为“草原枭雄”,北辽大汗对其特别欣赏,认为他深得自己的真传。甚至有传言说,北辽有废太子,立索拉为汗位继承人的呼声。
他的面色有丝凝重,赵凌然也一脸肃然。肖恺睿皱着眉头听他们二人说话,并未发表任何意见。毕竟,对于北辽,他没有什么了解,看来,对这个世界,他还是没有投入其中,是不是该认真一点对待自己的处境了?
“伯父,爹,你们先聊着,我去外面走走!”他跟赵承希相熟,一向称赵凌然为伯父。
赵凌然没有什么意见,“好,你去外面走走也好,省得我们说这些你不关心的话题!”
肖擎云却有些不高兴了,他也是武将起家,还是希望自己的子孙继承自己的衣钵,可是这个唯一的嫡子却对这些毫不放在心上,这让他很是不快。
哼了一声,他又撇过头跟赵凌然说话,不再看儿子一眼。
肖恺睿一个人出了院子,漫无目的地溜达着。想了想,决定还是去看看母亲和妹妹,虽然有些不方便,不过母亲在那里,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上次赵语桐宴请他们,也是进过后园的。
这样想着,身体比意识更先行动起来。他不愿意承认的是,他此刻更希望碰到另一个人。
赵语桐出了听雨轩,就直接往二房住的地方走去。她心里有些愤愤的,不过她并非不讲理之人,这傅氏也太不知好歹了吧,就算她跟雍国公府有过节,可是如今伤害的却是赵家的子嗣。就凭父亲养他们一家这么多年,她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恩将仇报。
远远地,赵语桐忽然看见对面走过来的人影,正是紫苏。方才去看肖景瑶之前,她特意让紫苏到处去转了转,从中打探一些消息。
紫苏很快就跑到她跟前来,额上还渗着浅浅的细汗,声音有些急促。
“大少奶奶,奴婢已经打听过了,确实是二房的一个小丫鬟撞了舅奶奶的。”
“真的?”赵语桐有些意外,傅氏不是有些蠢吗?这样明目张胆地行为,不是正好给他们把柄了吗?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紫苏也有些不解,“是啊,奴婢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二太太不是一向都很聪明的吗?竟然会做出这等事?可是奴婢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是二房一个名叫流云的丫鬟撞的。”
赵语桐气得不轻,她这是什么意思?公然跟他们大房叫板了吗?就为了那么一点恩怨,将这几十年的情分都全部抹杀了?
“走,我们去找她们!”赵语桐吩咐道。这件事情还必须由她出面了。
郑嬷嬷也一直跟在她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二房去了。
“哟,是那阵风将咱们大姑奶奶吹来了?快快里面请!”傅氏一见赵语桐的阵势,心里有些慌乱,装作热情地来迎赵语桐。
“不敢当,二婶是语桐的长辈,哪里敢劳您这样大驾?不知道的还说我这个做侄女的拿乔,不会做人呢!”
傅氏听着她一顿指桑骂槐,脸色变了几变,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哈哈笑着。
“侄女儿说哪里话呢?咱们将军府出去的姑娘,当然是最好的了。”
“二婶的意思是说?咱们将军府都是好的,没有那出阴招损人利己的卑鄙之人了?”赵语桐忽然与她对视,直直的目光让傅氏赶紧移开视线。
“大侄女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呢?”她脸上的表情闪了闪,赵语桐更加认定她跟这件事有关了。
她也没那个闲工夫跟她拐弯抹角,冷冷地笑了声:“二婶,您院子里可是有个叫流云的丫鬟?”
傅氏纵然有了心理准备,乍然一听她提起来,还是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丫头果然是来找麻烦的!
“语桐啊!”她忽然叹了口气,道:“说到这个贱丫头,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听说,今儿一早,她竟然不小心冲撞侄媳妇,也不知道她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你看,我这不是正收拾好要去看看她吗?”
“二婶不知道大嫂出事了吗?”赵语桐抬眉看她,有些意外。按说,她若是要去看肖景瑶,也早该动身了才是,可看她的样子,似乎正要出去呢。她一来她才要出去,这样不是明摆着做戏吗?
赵语桐心中怒火升腾,噌地站起来:“二婶,你不是故意躲着不想见我吧?还是因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傅氏也有些生气了,声音就大了些:“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吧!你这是什么态度?”
“哼!长辈也要有长辈的样子!可你都做了什么好事?纵容自己的丫鬟去害侄媳妇的孩子?爹爹和大哥没有对不起你吧,你为何要这样不念旧情?这下,大嫂滑胎了,你满意了吧?”赵语桐生气极了,说话也直来直去,也不管傅氏白了又白的脸色。
“什么?侄媳妇、她滑胎了?”傅氏只觉得天地似虎都变色了,她只是听说流云冲撞了肖景瑶,心里还在暗自得意呢,叫她不把自己这个婶娘放在眼里,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哪里想到,她竟然就滑胎了?
“不会吧?没听说侄媳妇有身孕啊?怎么会滑胎呢?”傅氏一脸震惊和不可置信。
赵语桐见她这样,心知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于是沉下脸道:“二婶,对不住了。我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此事,还得请你传流云前来对质了!”
傅氏怔怔地看她一眼,赵语桐面上的愤怒不是假的,这个侄女儿,虽说不怎么亲近,不过一般来说还是懂礼貌的,这样的阵势还是第一次。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这下她应该是摊上大事了!
“来人,立刻给我把流云那个小践人叫来!”她咬牙切齿地吩咐道。若说她对肖景瑶,的确是不喜的,不过赵承希一向恭敬有加,而赵凌然更是照顾他们很多,她就是傻了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啊,更何况,这对她有什么好处么?就算是赵承希一个儿子都没有,他们二房都没有机会继承将军府的任何东西。
香雪就站在傅氏的身边,闻言立刻应声出去了。不一会儿,流云被带进来了,眼里闪烁着,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赵语桐并不认识这个丫鬟,估计是她出嫁后傅氏买来的丫头。她冷眼看了她一眼,她似乎很紧张,瑟缩着身子,这么胆小的样子,赵语桐实在是不相信这个小姑娘有这样的胆子。
“奴婢见过太太!”流云立刻给傅氏磕了头。
“这位是大姑奶奶,还不过来见礼!”傅氏指了指赵语桐,流云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穿着比傅氏更为讲究的年轻女子在,连忙又向赵语桐磕了头:“奴婢流云见过大少奶奶!”
她的心里直打鼓,身子也更颤抖得厉害了。
“流云,抬起头来,我有话问你!”赵语桐说话的时候喜欢看着人的眼睛,因为比起嘴巴,人的眼睛更为诚实,它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透露出人最真实的内心想法。
流云怯怯地抬起头,赵语桐并不急着问话,只是直视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将她看穿似的。
半晌,赵语桐才道:“流云,今天早晨,你冲撞了大少奶奶,这可是真的?”
流云眼睛一闪,忽然连连磕起头来:“姑奶奶,奴婢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赵语桐眼里闪过一丝冷酷,“这几个字就能抵消你的罪过吗?你可知道,大少奶奶的孩子没了?就是你十条贱命,也抵不了这个罪过!”
最后这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其实,她心里人人都是平等的,不过此刻,她太过难过了,想想一个好好的胎儿,刚刚诊出有孕,第二天就没了,这对她来说是多么残酷的。若是她有一天也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会疯掉。
“大姑奶奶,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流云只能一个劲儿地哭泣,怯怯地看了傅氏一眼,赵语桐没放过她这个眼神,也狠狠地盯向了傅氏,又问流云:“可是有人指使你这样做的?”
流云连忙道:“没有,大姑奶奶,奴婢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当时奴婢并不知道大少奶奶有了身孕,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撞到了她。事情都是奴婢做下的,您要罚就罚奴婢一人吧!”
流云一边哭泣,一边苦苦地哀求。赵语桐见她的样子,并不像撒谎,于是叹口气道:“好,那你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都还有哪些人在场?”
流云开始回想起来,她今天早晨去花园里为二太太采露水,在那里碰到了大少奶奶,本来想着上前露个脸,将来在府里的日子能好过一些,毕竟,大少奶奶是府中掌家的,巴结巴结总没有坏处。
“奴婢流云给大少奶奶请安!”她跑到肖景瑶跟前,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肖景瑶对她点了点头,她的心情似乎很好,还对她笑了笑。流云便大着胆子没话找话:“您这么早就来散步啊?奴婢陪你走走吧!”
其实,她知道肖景瑶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着实不需要她多此一举。
可肖景瑶并未拒绝,同意了她跟着,就这样,流云兴奋地跟在她后面走了一段路。
几人在花径中走着,忽然,流云不知道怎么的,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就要摔倒了。她情急中胡乱抓住了谁的手臂才没有摔倒,却听到一声惨叫传来。
“啊!”肖景瑶忽然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书兰书菊两个丫鬟连忙去扶她,焦急的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流云,她心知自己坏了事,冲撞了这位当家主母,想也没想地拔腿就跑回了院子。
流云说完,连连又磕了几个头,一个劲地道:“大姑奶奶,二太太,奴婢真的不是有心的。奴婢也不知道大少奶奶有喜了!”她呜呜呜地哭着,想到自己竟然闯下了这样的弥天大祸,只怕是性命难保,慌得厉害。
赵语桐蹙眉听她说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对,陷入了沉思。
傅氏松了一口气,指着流云怒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往上爬是那么容易的吗?今日大姑奶奶在这里,要怎么惩罚我都不管,就是打死了我还拍手叫好!”
说完,傅氏又对赵语桐道:“侄女儿,都是我没教好这个小践人,你若心里不痛快,打杀了她给府里的人都做个样子,别一天不把主子不当主子,奴仆不是奴仆的!”
赵语桐听她话里有话,也没心情去管她。她猛然想到一件事,紧盯着流云道:“方才你说脚下滑了?这天高气爽的,就算是早晨,也不至于路滑吧!”
流云以为赵语桐不相信自己,急得眼泪由出来了:“大姑奶奶,奴婢真的没有骗您,不知道为什么,地上好像被谁泼了水,奴婢没注意就滑倒了!”
她急切地解释着,赵语桐看她的样子不像有假,心中有些狐疑。
看来,的确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此刻,她可以断定,那地上就是有人故意泼湿了的。只是为何要多此一举呢?就算是想要害肖景瑶落胎,为何要挑流云在的时候做这件事?她为何要让流云来背这个黑锅?而这个幕后黑手又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