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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祭祖大典(1 / 1)

人族自古便有祭天习俗,起源于对天道的敬畏,因此冬末春初便会举行盛大的祭天仪式,宰牲畜,献五谷。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道祖叩开天门,弘扬万法,人族天纵之才辈出,守护一方安宁,人们念其功劳,在死后建立石像牌位,年年祭拜,这就是祭祖的雏形。

道祖后七百年,人族出了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天仙人物。定礼乐,传经义,创儒学,被后世称为:至圣先师,万世师表。

这位至圣先师为人族制下纲常伦理,其中有一条就是“敬天法祖”,也就是后来的祭天祭祖。

祭天乃一国之事,在东荒只能由道门主持。祭祖是一家之事,由族长或家主召集族人祭祀祖宗。

楚家传承了几百年,旁系支脉无数,大多都无缘参加祭祖大典,除了嫡脉之外,只有三代之内的旁系才能参与祭祖。楚长辞父亲那一辈只剩下三个叔父还健在,同辈本有十余个兄弟,年幼时夭折了两个,因为内宅一些见不得光的龌蹉中又英年早逝了四个,失踪一个,成年后死在战场的有三个。如今只剩下两个庶出的弟弟,一个已经成家立业,在楚长辞麾下担任千夫长。一个性情洒脱,放任不羁,年轻的时候仗剑九州,策马江湖,当了游侠儿。

三个叔父那边的嫡子嫡孙有三十余人,庶弟那支有三个嫡子,那名性情不羁的游侠儿天黑才赶回楚府,与楚长辞把酒言欢到深夜。再加上楚望舒九个兄弟,此次祭祖大抵有五十人,人丁还算兴旺。

大清早,府上的仆人就开始忙碌起来,张罗着祭祖仪式。太阳温吞吞的挂在天上,到了正午时分也不愠不火,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早上起床后,楚望舒拿了两块水玲珑做的米糕填肚子,喝了一碗肉汤,然后就赶到宗祠正门前的大雪坪上候着。一同等候吉时的还有一群族兄族弟。

祭祖大典还没开始,因此大雪坪上气氛并不凝肃,众人低声谈笑,楚望楼和楚望生两位主家嫡子自然是众星捧月,十几个清秀少年围着两人攀交情。楚望楼穿着一身素色长袍,剑眉星眸,俊朗温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面对铺天盖地的奉承之词坦然受之,但他也不是一味的高傲,每个人都能亲切的聊上几句,不冷落任何人,更显豪阀贵子风度。

楚望生与一母同胞的哥哥相差了三岁,远不及嫡长子哥哥那样人情世故拿捏熟稔。汇聚在他身边的都是些臭味相投,或阿谀奉承的谄媚小人,人情世故反而不重要了。

楚府做为楚氏一族嫡脉,哪怕是庶子也比旁系的嫡子来的身份高贵。好比在诸多族兄弟间如鱼得水的二公子楚望云;为人处世很有一套的五公子楚望风;没什么本事却喜欢扯虎皮拉大旗的六公子楚望平。

七个庶子中有三人不太合群,性情怯弱的八公子和年仅十岁的九公子,最后一个是楚望舒。其实当年楚望舒还是嫡子的时候,每逢祭祖大典,总有族兄族弟们围着他翩翩起舞,阿谀奉承。一朝贬为庶子后,自然而然就遭了冷遇。这几年水玲珑眉眼逐渐长开,在牧野城名声不显,但在楚氏一族中却美名远播。而楚望舒和几个兄弟间的矛盾也不是什么秘密。因此他被排斥孤立就不足为奇,庶子和嫡子,该选择谁不用多说。

楚望生那对人群里忽然传出一声哄笑,旋即一道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朝楚望舒看来,性格张扬点的,甚至对楚望舒指指点点。

楚望舒眉头刚刚皱起,就见到一个锦衣少年郎笑吟吟的朝他走来。此人相貌平平,却有一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儒雅之气,与楚氏一群修力不修性的后辈显得格格不入。

“望舒堂弟,一年不见,长高了不少。”那人走到楚望舒面前,展颜一笑,温润如玉。

楚望舒眯了眯眼睛,仔仔细细的端详此人,一时竟没能想起他是谁,这张脸在记忆中模糊而遥远,他连自家亲兄弟都记不住,比如性格怯弱的老八,还有年仅十岁的老九。这两个兄弟当年都没有参与水玲珑的事情,二十年的沧海浮沉中早就淡出楚望舒记忆。不过没被姬千渡记在心里,是福不是祸。

那人见楚望舒不答话,笑了笑,“望舒愈发丰神俊朗,当年父亲就跟我说过,大伯子嗣中要数望舒你最具备先祖神韵,可惜了天妒英才,断你修炼之途。”

若没有最后一句话,楚望舒还真以为这人心怀善意。不过他终于记起来这人是谁了,楚长辞庶弟楚长恭的长子,楚望青!

“望舒堂弟神华内敛,精气十足,想必修为已臻至炼体六重境界了吧。”楚望青赞叹道,眼神很真诚的和楚望舒对视。

“堂兄是替楚望生来探我虚实?”楚望舒笑道。

楚望青叹道:“堂弟这话过了,都是兄弟。”

“也对,楚望生张扬跋扈惯了,根本不屑来探查我这个废物的虚实。”楚望舒颔首微笑:“堂兄一片诚意怕是泥牛入海,用错了地方。”

楚望青摇头,道:“前些年我父亲从一名游侠儿身上购买到一柄传世名剑,长两尺七寸,身覆蟠龙纹,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于塘;杨其华,如芙蓉始出。剑藏于匣中而锋芒不减。为兄行冠礼之时,父亲把这柄心爱配件赠给了我。但我修心不修力,修道不修炁,宝剑与我实乃明珠蒙尘,所以我将宝剑送给了望楼......有些事情有舍才有得,宝物有德者居之。望舒你从小聪慧,自当明白为兄的意思。”

楚望舒哈哈大笑,引来旁人瞩目。

“望舒你笑什么!”

“宝剑赠英雄,英雄配美人,堂兄字字珠玑,发人深省啊。”

楚望青淡淡一笑。

楚望舒脸色说变就变,森然道:“既然自知修心不修力,就给我乖乖滚一边凉快去,倘若继续在我耳边呱噪,我叫你知道修力不修心的厉害。”

“冥顽不灵!”楚望青拂袖而去。

但凡知道楚望舒和楚望生有矛盾的楚氏族人,甚至一些族老,都觉得两人只不过是争夺喜爱玩物的孩子,打打闹闹本是正常,可闹的势如水火就过头了。更觉得兄弟间有福同享是正常,你楚望舒藏着掖着吃独食,不让兄弟染指就是你的不对,是你小气。连带着他们也没机会享用那令人垂涎欲滴的小美人。匹夫怀璧为罪就是这个道理。

楚望舒朝着楚望生那波人看去,恰好撞见楚望生的目光,楚望生无声的说了一句话,唇语是:“水玲珑早晚是我的人。”

楚望舒报以冷笑。

时辰一到,楚望舒一干候在宗祠中门大雪坪的后辈们便陆续进场。穿过外天井后在入仪门,步行二十米,才是内天井。内天井只有外天井一半面积,但容纳百人都绰绰有余。后辈们只能在天井祭拜祖宗,唯有上香的时候才能进中堂。

中堂内有七人,楚长辞居中央,楚望楼在他右侧,左侧是楚长恭,三位族老在最边缘。他们七人才有资格在中堂给祖宗上香。

祭祖仪式规矩繁多,大抵就是上香、叩拜、读祝文、奉献贡品、焚祝文、再叩拜、最后在焚帛烧纸钱的时候由家主献上一杯烈酒。期间鸣锣击鼓不停,为祭礼增添热烈,祭祖结束后需将祭品分给参祭人员。

整个过程除了礼乐和主持仪式的声音,任何人都不能交头接耳,不然会被视为对祖宗的大不敬。

仪式从开始到结束,足足有一个时辰,最后由楚长辞向祖宗叩首,洒下一杯烈酒,礼乐停歇,祭祖结束。

但对一些行过冠礼的后辈而言,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祭祖结束后由楚长辞将祭品分给族老,若只是一些鸡鸭鱼肉,岂不是小觑了堂堂楚氏?每年祭祖,楚氏家主都会给予后辈一些恩泽赏赐。比如楚望楼行冠礼的那年,祭祖大典上就被封为百夫长。进入军伍后领兵才华凸显,距离千夫长只是资历问题。

楚长辞负手走出中堂,望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笑道:“今年行过冠礼之人出列!”

十三人出列!

楚长辞一袭素白长袍,气态沉稳,朗声道:“按照往年惯例,比武争高下,只取前三名,摘得桂冠者赏金百两,封什长;第二名赏金五十两,封伍长;第三名赏金十两。”

仆人从偏堂搬来钟鼓,击鼓鸣钟,众人纷纷退到天井两侧的长廊,钟鼓声停止,一名族老念道:“楚望丘、楚望符上场!”

两名少年走入天井,一人穿素白衣裳,一人穿黑袍,祭祖大典对衣着也有讲究,忌红、紫、黄、蓝色等衣物,以素色和黑色为主。楚望舒今天就穿了一件浅白色长衫,是水玲珑亲手做的。

锣鼓一响,两少年相互拱手作揖,竟摆出相同的起手式。这是楚氏祖传拳法中的套路,名头倒是响亮,叫做“百步崩拳”,创始人是楚氏老祖宗,走刚猛霸道路线,是一种战场搏杀技。号称百步之后,杀尽场上敌人。经过几百年的修改完善,这套拳法愈发无暇。是楚氏后辈练体时期的不二之选。

楚望舒年幼的时候也学过几年百步崩拳,底子打的还不错,后来自暴自弃,荒废了。如今更是看不上这种二流拳法。

场上两人修的是同一种拳法,彼此知根知底,招式上就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胜负全看谁修为更甚一筹。

楚望丘练体四重天,楚望符练体五重天,对决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三十招后前者被后者一拳击退,身形狼狈,紧接着就遭到一顿穷追猛打,无奈之下只好认输。

楚长恭站在中堂门前,对身侧的一名族老道:“叔父,望符年纪轻轻便有练体五重天的修为,天赋着实不错,五年之内必定踏足练气境,我楚氏又多一位青年俊彦。”

那名族老抚须微笑,心情畅快。楚望符是他的嫡长孙,家中重点培养对象,能修到这般境界,除了资源倾斜,还是他自己有足够的天赋。但嘴上却谦虚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青儿可差远了啊。”

楚长恭连连摇头:“青儿就是个书呆子,自幼好读书,不爱修炼,恨铁不成钢啊。”

楚长辞插了一句:“二弟,我们楚家自古崇武,骁勇善战不算什么,如青儿这般才华横溢的读书人,才算是鹤立鸡群,将来若是出一个经世济国之才,那才是楚家的造化。”

楚望舒索性闭眼调息,运起内劲在体内循环,走上一个大周天。内劲也好真气也罢,都讲究一个日积月累,就像人的体魄,需要不断锻炼打磨才能变的强大。普通内劲高手需要通过熬练身体达到增强内劲的目的,而楚望舒却可以将内劲如真气般运转。他曾经领略过绝巅之上的风景,自然要比别人少走很多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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