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知如今陇右群星汇聚,高手如云,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潜在自己附近也非怪事,只不过来人的修为必定到了返璞归真的上乘境界,不容小觑。
他下意识的扣住青梅定魂旗,耳畔却忽然传来冷哼声,他神魂仿遭电击,手上顿时传来麻痹痛感,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样,刚触碰法宝的右手猛然缩回。
“小友莫慌,贫道与敝师弟多年未至中土,夜冷风寒,这才借着小友的鼎炉混些吃食。只是见小友打坐练功不敢打扰,这才未请自来。多有失礼之处,望请海涵。”
云毅听这声音如晨钟暮鼓,敦厚柔和,心中的警惕稍减两分。
他转首随声望去,见一名老道身材矮胖,鹤发童颜,如一座小山丘一样的趴在不远处,他撅着屁股,豆大的小眼紧紧的盯着华青囊留下的香炉。
这旁老道憨态可掬,鼻子凑在香炉不远处,浑然无惧“六爪金蝉花”的霸道药性,神情反倒怡然陶醉,看的云毅又惊又佩。
在胖老道不远处,一名枯瘦如竹竿的道士侧立在旁,他双眸绿光闪烁,脸色冰冷,耷拉着的脸好像谁欠他几万两银子似的,冷漠的看着云毅。
云毅心知刚才的冷哼声就是这瘦老道发出来的,可他怎会示弱于人,故意回哼了一声,转首冲胖老道问道:“你是谁,干嘛盯着我的香炉?”
那胖老道笑呵呵的挺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仿若小山丘的身躯走到近前。
云毅这才看见香炉周围已是尸横遍野,不少蛇虫毒蚁,蝎蟾蜈蚣的躯壳七零八落的散在旁边,不消多说,必是华青囊留在香炉里的“六爪金蟾花”的杰作。
“贫道王半仙,这是敝师弟毒牙,还未请教小哥高姓大名?”
云毅默念了两声,中原五大道宗传承许久,门下各代弟子素来讲究论资排辈,同辈之人大多名号相近,少有这种同门别号的情况存在。
不过也不排除这两名老道是如回鹘国师时幽冥那种的外族道修,非是中土道宗之流,对名号的传承并未有太多的束缚规矩,多是随性而起。
他心生疑团,随口问道:“在下云毅,不知王道长来这里做什么?”
王半仙一对小眼睛盯着地上的香炉,不在意道:“你不知道。咱们师兄弟多年未曾踏足中土,近日受好友相邀赶来阿旁宫助拳帮场,不曾想却在长安附近迷了路。”
“这月黑风高夜的,咱们又连日赶路少有进食,还望小友行行好,赏口吃的东西活命。”
云毅早就猜到这二人也是来阿旁宫寻事的,眉头不经意的皱了皱,只是不知他们是哪方请来助阵的高手,与太平天究竟是敌是友?
不过他怕招来对方疑窦却也不好明问。可两个来历不明的高手就在他眼前,他焉能不探探其人来历的道理?当即计上心头,故作叹息道:“可惜云某身上也没有吃的东西。”
“这样吧,我看二位道仙身怀仙家绝技,修为不俗。此处往北三十余里有个拜日山庄,乃是朝廷在长安附近的据点,我料想里面应有皇室御厨。段大庄主礼贤下士,热情好客,必会好好招待二位的。”
久久不语的毒牙突然冷哼一声,杀意稍闪,却被云毅尽收眼底。
他暗自松了口气,他虽然不知道这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可单看这毒牙的神色,只怕是与十常侍颇有嫌隙恩怨。
俗话说非敌即是友,让云毅不由安心落意。
王半仙面露轻蔑,呸道:“阉人的东西,贫道吃了咯牙。再说段珪的那点货色,哪能比得上你这香炉里的六爪金蟾花?你不知道,我已经几十年没吃过这好东西了。””
云毅方知这胖老道原来是惦记华青囊的香炉,可他不信道:“骗人。这六爪金蟾花纵是天陆奇珍,可若想找,费些时日总能寻到,哪有人几十年也吃不到的。”
“贫道骗你干嘛!我说的都是真的。”
王半仙见云毅不信,忙不迭解释道:“这六爪金蟾花只有在云梦大泽的鬼谷才有,咱们这么多年一直隐居在长白山脉,难得跑出来玩一回,到哪儿弄这六爪金蟾花去?”
“长白山?那里不是天北东宗的地盘吗?”云毅奇道:“你是魔教的人?”
王半仙不屑道:“魔教算个鸟。就是把他们宰了给我当下酒菜,我都嫌肉少。”
正说着,忽然他肚子咕噜咕噜直叫,见云毅没说话,一摆手道:“解馋要紧,咱们先生火做饭,剩下的一会儿再聊。”
他口中低念法诀,眨眼间祭起一口六尺见方的铁锅,架在一处倒塌的石壁上,又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一大捆的柴火,嘴里忙问道:“小友,这六爪金蟾花是不是可以给我了?”
云毅见他们不是魔教之人,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更何况六爪金蟾花虽是稀有,可如今药效全失留之无用,点头道:“可以。”
王半仙闻言大喜,当下乐滋滋的拿起香炉,取出里面枯藤如血的六爪金蟾花,又轻车熟路的将周围的毒虫残骸一一拾起。
边捡还边念叨着:“罪过,罪过。贫道不想暴殄天物,诸位生灵若泉下有知,定能谅解。”
他将这些残骸与六爪金蟾花一股脑的扔进那口大锅里,铺好柴火后,他右手双指一弹,发出“啪”的脆响,一簇火苗居然从指尖冒出,顿时燃着了柴火。
毒牙在旁冷眼旁观许久,整理了身上的干净无瑕的青色道袍,盘膝坐在石锅旁边,默然不语。
云毅站在石锅旁一丈开外的地方,霎时感觉一股热浪袭身,虚汗夹背,他看了眼犹在盯着火势的王半仙,好奇道:“灼焚之日就在明日,你怎么还有心情吃东西?”
王半仙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坐在毒牙左首旁边,摇了摇头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何况贫道大老远的跑来是搅局闹事儿的,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