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庭显当机立断就要报警。
这件事显然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昨晚与今天的是同一个人,那这个人是怎么拿到夏沁电话号码的?又是怎么拍到这张起居照的?照片的背景是主卧靠近房门的位置,他们这楼是三号楼,所在楼层十六层,与对面的五号楼隔着一个近三四十米的小区广场,而主卧的窗户又恰好与对面楼错开,想要拍到这么清晰的、不是临窗而是室内中心位置的照片……据他所知狗仔应该都没这技术。
骆庭显一瞬间想了许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夏沁现在非常不安全。
夏沁却阻止了他打电话的动作。
“沁沁?”
“别报警。”
夏沁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恐骇然,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十分冷静但又十分坚定的把手机从骆庭显的手里抽了出来。
骆庭显没有和她争,只是平静的看着她,等待解释。
夏沁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躲开了他投来的视线,低敛着眼睑轻声说,“报警会很麻烦,我不想回去,不想见他们,哥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行不行?我以后一定小心,绝对不自己单独行动,好不好?”
最后的‘好不好’三个字已经夹带上了颤音,显然,对未知的恐惧与对可能面临的父亲那方的人事交集把她压得苦不堪言。外表冷静,内里,也许在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骆庭显心脏微微抽了一下,有些疼。
他当然知道这个电话打出去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警察会深入调查,首先要排除的是他们的周遭。
夏沁的底子会被查的底儿掉,他们会联系她的父母监护人,会详细了解她离家出走的原因,甚至可能会探查到学校师生。而他,因为刚从里面出来不久,底子不干净,更容易被联想到是否是他的关系网出了问题连累的小姑娘?
那么他的周遭也会被调查。
不要小看警察的执着与探索真理的精神。当治安管理层面的案件上升到刑事方面的时候,怎么深入调查都不夸张。
最终的结果,凶犯应该会被抓到,但夏沁维持了两个来月的平静生活大概也毁了。
情况只会比之前更糟!
骆庭显想到这里,犹豫了。
如果夏东海和王玫知道夏沁这阵子和他生活在一起,并没有过的凄凄惨惨朝不保夕,那两人的思想绝对可以龌龊到不可直视!他不敢想象如果回到那个家里夏沁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决断几乎在瞬间发生逆转。
刚才要报警时,他满脑子都是他家小姑娘危险不安全被坏人盯上了之类,并没有过多去想之后的事。现在被夏沁打断,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骆庭显知道,这个警,暂时不能报。
报了,不是帮夏沁,而是害了她!
但照片的事也不可能真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想了想,骆庭显说,“我先让人去查查这个号码,咱们明天就搬家,房子我已经物色好,虽然有点仓促,来不及好好收拾,但先将就下吧,嗯?”
夏沁当然不会反对说不,她抓握住他的手腕,紧紧地,黑琉璃似的眼珠子盯着他一眨不眨,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其中的意思却一点不落的全都表现出来了,我见犹怜的让人心里发软,恨不能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只为了博她一笑。
骆庭显忍不住把人揽进怀里拍了拍,“没事没事,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乖。”
他这样轻声细语的温柔,让刚刚武装起自己的夏沁顷刻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片刻,骆庭显听到了怀中的女孩儿细微的抽泣声。
他反而松了口气。
这种事,谁遇到了能不怕?
故作坚强的傻丫头,真是傻的让人想生气都难!
搬家有时候可以很慢,十天半个月可能都搞不定。但有时候又可以很快,一晚上就把行李打包完毕,早上把行李箱往车上一放,跑两个来回,这个家就搬完了。
家具之类不着急,新找的房子家具齐全,是精装房,九成新,几乎没人住过,据说房主也只新婚半个月入住,之后就双双出国了。此后一直没往外租,现在开始租也是因为急钱用,已经做了抵押贷款,往外租是为了能还贷款,还能结余一些。
夏沁因为搬家原因,对搬入新家这件事兴致缺缺。虽然这里房子更漂亮豪华,面积更大,小区环境更好,一时之间也无法让她有太多归属感。
与之相比之前的房子虽然装修中等,环境也一般,但那里家具是自己帮着挑的,摆设自己也提了建议,又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在夏沁心里,之前住的地方才更像是家,这里,目前反而类似于避难酒店。
骆庭显依然让夏沁住主卧,夏沁摇头没答应,“我刚才看了,隔壁房间也有浴室,哥哥,你是一家之主,你住主卧,我是小孩儿,住侧卧正合适。”
“说的我多老似的。”骆庭显轻弹了下她脑门,也没坚持,刚帮着把她的行李搬进房间,手机就响了,只能到客厅接电话。片刻后折回,夏沁正在挂衣服,他过来帮忙递衣架,一边说道,“号码信息查到了,应该不是实名,登记人是个六十多岁的孤寡老人,办号时间是五年前。老人目前住敬老院,得了帕金森,已经记不得人。”
自然,这也意味着这条线索已经不可考。
顿了顿,又说,“照片也找专业人员帮着分析了,对方认为这张的拍摄角度应该不是定点拍摄,反而更像是航拍抓拍的效果。”他找人之前先给照片做了处理,遮挡了夏沁的头颈胸部位,还做了模糊修图,这样任是谁也不可能看出照片里是谁。
夏沁挂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蹙眉沉思,片刻对骆庭显回忆道,“哥哥,你记不记得上周六,那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我和你说看到有人放风筝,技术特别好,飞得很高,比咱们住的都高,当时你还说等有空了也带我去放这个?”
骆庭显很快记起了这件事,恍然,“你的意思是那天的其实不是风筝,而是伪装成风筝的航拍器?”
夏沁点头。
当时她本来就没仔细看,离得又不近,就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天没错了!
而她的家居服只有三四件而已,平时两天换一件,但具体哪天穿哪件也不那么好记,何况也不一定就是近期拍的。可现在有了确切的怀疑时间,衣服也没差,事情就好办了,只要想办法查查当天小区或附近是否有人玩这个,应该就能揪出那个恶心的败类!骆庭显知道宜早不宜迟,起身就去打电话,夏沁有点顾虑,等他回来,低声说,“哥哥,这件事就算了吧,反正我也没怎么样。以后咱们小心点就是了,白天拉上窗帘,我上下学你就接送我,如果你没时间,我找同学陪着也行,好不好?”
骆庭显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把她拉到面前,手指挑起她低垂的下巴,温声问,“沁沁,你在担心什么?”见她不吭声,就补充,“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爸那边?”
夏沁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讷讷的说,“我爸那边是有点担心啦,但你找人……是要欠人情的吧?”
她虽然不知道他每天在外面都忙些什么,但从出狱到现在拢共也才几个月时间,除了那位给他提供了工作的包工头老板,别的人应该是近期才打通的人脉。而这种人脉关系往往都是以利益牵扯为主,夏沁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欠下太多人情,有句话说得好,账好还,情难尝,这个情,就是人情了。
骆庭显真的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傻的可爱。
要是一般人这会儿肯定要说‘当然是担心你啊’之类的。她倒好,把她爸那边也加塞进去了,而且还放在了句首……她难道不知道这样说会让自己话里的情谊大打折扣?
不,她肯定知道。
这丫头可不笨!
但就是这个不笨的丫头在面对他时实诚的让人不禁莞尔,骆庭显揉揉她软滑的发丝,“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何况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百密一疏知道吗?如果在我能力范围内可以找到这个人,那我为什么要错失良机为你留下后患?”
“可是……”
“沁沁,你现在是我的责任。”
一句话,成功让夏沁再不能反驳,最后也只能眼泪汪汪的独自感动了。
下午夏沁回了学校,班里人知道她是生病了,所以也没太在意,关心几句就完了。
丁慧慧把昨天还有今天上午的笔记和作业交给她,低声说,“魏琳琳和人说你坏话了。”
夏沁有些惊讶,没想到同桌会跟她说这个。这姑娘平时不吭不哈的,内向又有那么点傲气,不太和班里人打交道,比她之前表现的还独。
丁慧慧以为她不信,就凑近些继续道,“我亲耳听见的,她和杜丽丽还有二班的张晓草在厕所说你整天扮可怜装柔弱博同情勾搭男人不检点。”
夏沁:“……”也不用重复的这么一丝不苟啊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