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弥确实是甘宁的故交,许多年前,甘宁还在益州当锦帆贼时,便与认识了沈弥。不过,当时的沈弥并不是贼寇,而是奉命缉拿甘宁的朝廷命官,职位是县尉。
本来沈弥和甘宁是官兵与贼寇的关系,但是沈弥在抓捕甘宁的过程中,渐渐的觉得甘宁并非是个作恶多端的普通贼寇,反而是那种劫富济贫的义贼,每次所杀的人,不是当地的恶霸,就是贪官污吏,而且每次劫掠所获得的钱财,除了留下一部分养活跟着他的部下,其余的全部都分给了穷困潦倒的人。
久而久之,沈弥对甘宁这个人非常的敬重,但由于职责在身,也不得不抓捕甘宁。而当他真正的率领大队人马去抓获甘宁的时候,却现甘宁的武艺远在他之上,在交战中,如果不是甘宁手下留情,沈弥早已经成为了甘宁的刀下亡魂。
官军在追击甘宁的时候,反被甘宁包围了起来,沈弥的部众都死了,自己也被团团包围住了,甘宁的部下都要求杀了沈弥,但甘宁却觉得沈弥并非什么歹人,而且在当地也是颇有侠名,杀了可惜,便放了沈弥。
自那之后,沈弥便十分感准备的不是特别机密,以至于造反之事被泄露了出去,刘璋于是派遣心腹吴懿率军先制人,攻击娄所在营地。娄被打的措手不及,狼狈逃窜。前去依附甘宁、沈弥,谁知吴懿派人暗中跟随娄,乘胜攻击甘宁、沈弥等人。
吴懿兵多,甘宁兵少,加上又是受到突然袭击,甘宁、沈弥抵挡不住,只好和娄一起杀出重围,潜逃到荆州境内,前去归顺当时的荆州刺史刘表。
娄、沈弥、甘宁三人归顺刘表之后,刘表对待这三个人并不怎么热情,娄认为受到了不公的待遇,常常出言不逊,公然诽谤刘表。刘表的妻弟襄阳蔡氏蔡瑁知道后,便派人杀了娄。娄死后,沈弥因为畏惧,怕受到牵连,连夜逃出了荆州,从此下落不明,只有甘宁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留在了荆州,后来又被派到江夏给黄祖当了部将。
从那之后,甘宁和沈弥便再无联络过,一别十多年,却不想会在僰道县这样的一个偏远地方再次相见。
沈弥就住在村庄的尾部,他并没有多少家产,只有一间草屋,草屋外面用一些泥巴糊住,连土坯都算不上,而且屋子里十分简陋,只有几块巨石打磨而成的石凳,还有一块铺着稻草的石床,床上放着几乎要霉的被褥,墙壁上除了挂着一张大弓和一些箭矢外,还有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刀,铁刀的刀刃有几处都已经砍卷了,周围还有一层厚厚的蜘蛛网,像是多年没有动过了一样。
如今已经进入冬季,但由于僰道县地处大西南,虽然已经是冬季,但却让人感受不到一点寒冷,只是晚上略微有些凉意罢了。
沈弥在屋子里升起了一团篝火,篝火上面放着一个铁质的烧烤架,架子上插着一只今日刚刚猎来的野兔,红红的火焰烘烤着野兔,散出一缕缕肉的香气。
香气直扑甘宁的鼻子,让他闻见之后,五脏庙里立刻打起了锣鼓,自从从江州出来之后,一连好几天的时间,甘宁从未有过一次安稳的睡眠,更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露宿风餐,此时忽然闻到久违的肉香,不由得让他吞了一口口水。
沈弥看见甘宁的模样后,便呵呵笑道:“别急,熟了之后,就能吃了。”
甘宁微微一笑,自己的这副馋嘴样,居然被沈弥给看出来了,反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了。
为此,甘宁不得不转移话题,他环视了一圈这简陋的草屋,知道沈弥现在生活的并不如意,反而有些穷困潦倒的样子,更重要的是,沈弥的脸上多出了一道很深的刀疤,那是他们在分开之时并没有的。
“一晃十几年不见,不想我们兄弟今日会在这样的地方重逢。这十几年来,我很想知道在沈兄身上生了什么事情。”甘宁用炙热的双眸望着沈弥,故友重逢,再看见他现在的生活状态,反而让他有了一些感慨。
沈弥微微一笑,说道:“一言难尽,不提他了。还是说说你吧,你为什么会来到僰道县这个穷乡僻壤呢?”
昔日甘宁和沈弥互为知己,推心置腹,无话不谈,十几年前,沈弥逃离荆州之后便再无下落,甘宁也曾经派人寻找过,却都没有任何音讯,几个月后,甘宁忽然听说沈弥在益州身亡的消息,当时他还痛哭了一场。可谁曾想,十几年后,他又会在这个地方见到故友,不仅没死,反而还活的如此落魄,想必他的身上一定生了什么事情。
面对沈弥的问,甘宁也不隐瞒,直接告诉沈弥现在他在大汉朝廷里面担任右将军一职,还被封为了辰阳县侯。这次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奉命率领大军来攻击益州,夹击张飞,但由于在江州听闻南中叛乱的雍闿被夷人领孟获所杀,担心吴懿听闻巴郡失守,借用夷人的军队来抵抗朝廷大军,和孟获联合一起,危害蜀中,所以特意自告奋勇的前来犍为郡劝说吴懿归降大汉朝廷。
沈弥听完甘宁的叙述后,只觉得自惭形愧,当年兄弟一场,现在已经贵为当朝的右将军,而他还是一个落魄之人,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眶里面有了一些湿润。
甘宁大致的讲述完自己的事情后,便询问沈弥这十几年来的事情,沈弥这才和甘宁促膝长谈,边吃边聊。
原来,沈弥从荆州逃离之后,始终觉得故土难离,又暗中潜回了益州,但刚回到老家,便被家族众人揭报了官,反被官兵包围,他拼死杀出重围,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自己的脸上被人砍了一刀,险些丧命。
沈弥杀出重围后,官军一路追杀,半路上他杀了一个官兵,见那个官兵的身材和自己差不多,便想出了一个诈死之计,先和那个官兵互换了一下衣服,然后用刀将那个官兵的脸划的稀巴烂,任谁也认不出来,又留下自己随身携带的贴身之物放置那个官兵身上,然后才逃走。
后来官兵现了这一具尸体,领赏心切,也不验明正身,便说这人是沈弥,抬着那具假的尸回去邀功。从此之后,沈弥便在官府的通缉令上除名,而真正的沈弥则隐姓埋名,远遁西南,最后在僰道县这个不起眼的山庄里落脚,当起了猎户。
由于这个村庄里居住的都是僰人,僰人又十分不喜欢外来人口,比较排外,而沈弥也担心自己被认出来,所以就装聋作哑,一直坚持了十几年,平时只以狩猎为生,勉强度日。而由于长期相处,沈弥平时又乐于助人,久而久之,僰人对装聋作哑的沈弥也不再视为外人,反而将其视为本村一员。
不过,沈弥始终没有在僰人面前说过一句话,但是经过多年相处,沈弥反而比较懂僰人的语言,基本上生活都没有什么困难之处。
甘宁听完沈弥的遭遇后,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又见沈弥居住的环境如此恶劣,便问道:“此次遇到沈兄,可能是上天故意安排的,沈兄好歹也是弓马娴熟,武艺群之人,却甘愿在这个无名之地蜗居十多年,足可见沈兄的隐忍。但这一次,我们兄弟既然再度见面,就不要再分开了,不如沈兄就跟我一起出山,我们兄弟齐心协力,再做出一番事业如何?”
“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草一木,虽然过的比较贫苦,但却很安详。其实,这里民风淳朴,僰人对我也很好,年轻时的雄心壮志,我早已经没有了。如果让我出山,我未必能够习惯外面的生活,反而觉得这里才是我的家。”沈弥摇了摇头道。
甘宁知道沈弥有一身过人武艺,而且箭术非常好,若肯出山,必然可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而且他也想和沈弥再续兄弟情谊,便苦口婆心的劝道:“大丈夫在世,岂能如此颓废,姜子牙八十岁才当上了西周丞相,廉颇七十上不服老,如今沈兄不过才三十七八,正值壮年,一身大好武艺,岂可荒废于这座山林当中?兴霸希望沈兄考虑考虑,如果同意出山,此次劝降吴懿便可请沈兄助我一臂之力,他日平定了大西南,我也好在摄政王面前为沈兄多多美言,封一将军,光耀门楣不成问题。光宗耀祖不正是沈兄早年夙愿吗?”
沈弥皱起了眉头,沉思了良久,只缓缓说道:“容我再想想吧,已经很晚了,兴霸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送兴霸去僰道县城便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