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依旧没有听到唐溪的声音。
又是一声叹息响起,楚轻侯略带歉意的道:“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吓你。”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仿佛他平时一直扛着,只有在她面前才能松弛一会。
头垂下,楚轻侯靠着唐溪的肩头,当他的脸不免擦上她的脸的时候,唐溪身子又是一紧,很快平静下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她的心又一点点跳了起来。
唐溪明白,他说的是刚才要捏断她手的事,他是在吓她吗?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真的继续反抗,他会不会真捏碎她的手。她明白,他是有这个能力的,他能够将一个人伪装的仿佛死人一样,其他医者都检查不出来,他要真捏碎了她的手,自然是能够再帮她治好,恢复如初的。
他这般威胁她,只是要让她尝到痛的滋味,并不是真的要伤害她。可是,他就没觉得这话她听了会如何心寒?他的手段,就算是威胁,也让她感到害怕。
惹不起,她只能躲。
良久,二人也没有变过姿势。时间一点点过去,虽然是青天白日的屋中,可那气氛也慢慢的在发生变化。
唐溪能够感到楚轻侯耳廓上的凉意,贴在她的耳旁、脸上,本已经压下的心情又慢慢浮了上来。她知道他总是这样,喜欢撩拨她,不管何时何地,他总是用他的方式,让他一点点住进她心里。
他不是良人,唐溪不停的提醒自己,闭上了眼睛。似乎这样就能够锁闭六识,关闭心扉,什么都感觉不到,听不到,看不到。
可是他的声音,就在耳旁,低低的,却听得那么清晰:“我只想让你一点点了解我,溪儿,我怕太快了会吓着你。你相信我好不好,不要离开我……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不要想逃。”
声音传入耳中,虽然看不见,但是唐溪闭着眼睛都能够回想起他此时的样子。
不知何时,他的模样已经清晰的印刻在她脑海中,只要一想,无论是眼睛,眉毛,鼻梁,还是嘴唇,仿佛就在眼前一样,那么清晰,就像活生生站在面前一样。
不行,才下了决定,怎么能够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改变?
一咬牙,唐溪硬着心肠,淡淡道:“放开我。”
不但没有放,楚轻侯反而抱的更紧了。
他的双手抓她的手腕飞快的抬了上来,连同她的双臂一起环抱,将她紧紧的揽在怀中。似乎怕她会消失一样,他是如此用力,用力将她的后背紧贴着自己胸膛,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之中。
他表现的很依恋,如同满腔的感情在此时爆发,他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已经陷入了肌肤之中。唐溪觉得很痛,整个人被楚轻侯勒着,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心中压抑的情绪越发汹涌,有种难以控制的感觉,唐溪再也忍不下去了,猛地双臂发力,同时朝后撞去。楚轻侯似乎没有防备,但唐溪才一动,他的手臂越发收紧。
唐溪用力挣扎起来,抬高了声音道:“楚轻侯,放开我!”
“不放,我一放手,你就走了吧?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你能禁锢我一辈子吗?你有这个本事吗?”
唐溪心乱如麻,她能够感受到楚轻侯对她的心意,可是,他真的不适合她。她不想因为和他在一起,以后一直过着阴谋算计的生活,更不想哪天一起来,什么都败露了,唐家所有人被她牵连,下狱,抄斩。
她不是他,他只是孤家寡人一个,她还有一家子人。她的娘亲,她的父亲,还有一直陪着她长大的笙兰……她不想因为她的选择,而给他们带来灾难。
“不要逼我对你动手,楚轻侯。”唐溪一字一句道。
楚轻侯似怔住了。
这一瞬间,他能够感受到唐溪身上一股气势油然而生,浑身肌肤陡然绷紧,就像是临敌前的准备,随时都有可能发出攻击。他想起了她的月舞烟波,那门能够爆发出强大威力的功法,若是她真的和他拼命,他能够留的下她吗?
即使留的下她,只怕更会伤着她。
“溪儿……”楚轻侯心头瞬间变得苦涩起来,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种心情,让他一时很不习惯。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冷,心也越来冷远,远的他触碰不到。
他有些后悔了。
不该这么着急的,他不该这么快让她感受到那些残酷的,之前还好好的,他唱歌给她听得时候,他感觉到她的迟疑和心动,那时,他甚至为之窃喜。
他太自大了,也太不了解她了,他真的应该再等一等,等到她真的喜欢上他的时候,再一点点让她接受的。可惜……已经晚了。
感受到楚轻侯的放松,唐溪闭上双眼,低声道:“就像我刚才说的,以后,若是没有特殊情况,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心头一凉,楚轻侯终于松开了手,沉默不语。
浑身一松,唐溪一直紧绷的心情终于缓过来一点,她上前一步远离了他,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每过几天,我会来碧水榭装样子,不过希望你记住我的话,从今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说完,她没有丝毫留恋,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中,楚轻侯仿佛石化了一般,久久站立没有动弹。眼神无比幽暗,如见不到底的深渊。只是他的手,一点点紧握成拳,仿佛在宣誓着什么。
……
从碧水榭回来的第二天,唐溪一直待在郡主府没有外出。
明知有很多事情要做,但她就是提不起精神,笙兰有些着急了:“郡主,你是不是病了?”说完还摸了摸她的额头。
勉强一笑,唐溪打起精神道:“哪有。我自己就是医者,若是生病了会不知道吗?”
“可是郡主,我看你这几天都没怎么笑,连饭也吃的少了,是不是有心事啊?”
唐溪下意识的不去想那天的事:“没有,笙兰你不要瞎猜了,无非就是这几天天气越发炎热,没有什么食欲罢了。”
“嗯,就是。”
随便找了个借口,笙兰就相信了,她翘着小嘴埋怨道:“都八月底了,还这么热,难怪郡主吃不下东西。”想了想,她笑了起来:“我让厨房今晚做点消暑的汤好不好?银耳燕窝汤还是酸梅汤?”
“都好,笙兰你决定吧。”唐溪笑道。
“嗯。”见唐溪有些了胃口,笙兰雀跃起来。
刚走到门口,只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花飞走了进来,笙兰白了他一眼,皱皱小鼻子出去。花飞也不理会她,走进来对唐溪道:“郡主,有人送来请柬给你。”
随手接了过来,唐溪看着他,眸眼一挑:“不是让你照顾楚楚吗,怎么……”楚楚二字一出口,心中又闪过某个身影,她不觉一顿,开始后悔给小白狗起了这个名字。
花飞却没注意她的神情,心头无比憋屈,口中却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正好楚楚的狗粮吃完了,我准备去玉珍楼买,结果出门就碰到人了,然后就顺便给郡主拿了回来。”
说完还小心的看了一眼唐溪的表情,生怕她发怒似得。
捏着请柬没有打开,唐溪沉思着,片刻后若无其事的道:“花飞,我让你一直待在厨房,要不然就是照顾楚楚,你是不是很怨恨我?”
天,他哪敢啊?
花飞忙赔笑道:“郡主能留我一条活命,我已经知足了,别说什么粗活,就算让我花飞做牛做马,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嗯……”
忽的吞吐了起来,花飞脸色很是扭捏,顿了顿才鼓起勇气道:“就是有件事想求求郡主,若是郡主能够开恩,那我就感激不尽了。”
“什么事?”
“那、那春桃的名字实在太难听,郡主能不能够给换个高雅点的?”花飞面上飞起一朵红晕,不知是羞的还是什么,“就连笙兰的名字都那么好听,偏偏我叫什么春桃……”
直视着面前花飞一副娇媚女子的样子,看的他心慌意乱,唐溪才似笑非笑的道:“花飞,你挺狡猾的啊?”
“郡主,我哪里狡猾了?”像是被察觉了什么,花飞一下子慌了起来,偏偏不承认:“不就是想求你换个名、名字而已,我哪里……”
“真的只是想换个名字?”唐溪的声音变调拉长,似逗弄人一般。
“真的,真的。”
“我最后问一次,若是真的,我马上答应,但是别的话你也不用说了。”
唐溪话音一落,花飞猛地扑到她脚边,再也假装不下去,惨兮兮的哀求起来:“不不不,郡主大人大量,我承认,我其实是想求郡主别的事,我就是怕郡主生气……”
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唐溪淡淡一笑:“你想让我给你解毒,是不是?”
花飞猛地磕头起来:“求郡主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求你看着这阵子我老老实实工作,还差点没命的份上,将解药赐给我吧?”
“一想到身上随时会毒发,我吃饭睡觉都不安稳啊,我已经两个多月没练功了,没心情啊!只求郡主给我解了毒,我一定老老实实伺候郡主,若是再有歹意,罚我……罚我进宫做个太监。”
唐溪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