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看出了她的不安和焦虑,不由叫道:“小戚?”
戚墨怡看向裴渊,见他脸色依旧不是很好,咬了咬牙,心想该来的还是会来,有些事迟早是要面对的,而且……裴教授的伤口虽然已经简单地处理过了,但是还是需要尽快地医治,枪伤可不是开玩笑的。
微微深呼吸了一下后,她说道:“走吧。”
穿过偌大的院子,进了主宅后,便是敞亮的大厅,一个鬓发苍然的老人正端坐在大厅上的主座上,他方方正正、充满了皱纹的脸此刻严肃无比,明明已经不年轻了,眼睛却锐利如苍鹰,眉宇间威仪满满,让很多人都不敢与之对视。
老人穿着整齐的军装,军绿色的肩章上有着三颗正正规规的金黄色五角星,五角星下还有两片麦穗,衬得他整个人庄严又威武。
戚墨怡站在大厅里,紧张得手脚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觉得此时此刻的场景,就像是她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犯,被押上了庄重严明的高堂,而审问她的人,便是她的爷爷。
“爷,爷爷……”戚墨怡小声地叫道。
戚谨峰没有应声,只是用一种绝对说不上慈祥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戚墨怡看。
一旁的裴渊和ada都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见到爷爷的戚墨怡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从始至终,她表现出来的只有紧张和惧怕,而她的爷爷也完全没有见到了孙女的激动和高兴,甚至,他看她的眼神冰冷中,还带有一丝厌恶。
过了良久,戚谨峰才在越来越凝重和紧张的氛围中冷冷地开口道:“别叫我爷爷,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女。”
戚墨怡眸底一暗。
“还记得我以前是怎么给你说了吗?”戚谨峰问道。
戚墨怡低下头,没说话。
”我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是怎么给你说的?!“戚谨峰陡然提高了声音,严厉得吓了戚墨怡一跳。
眼眶忽然间有些热热的,戚墨怡咬了咬下唇,而后小声地道:“记得……除非经过爷爷您的同意,不然永远不能踏进戚家的大门……”
“你也知道啊!”戚谨峰声色俱厉地冷笑道,苍老的脸上脸色阴沉无比,“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你一个人也就算了,竟然还带着两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你把戚家当成什么地方了!”
说着,戚谨峰怒得用他那厚重宽大充满了皱纹的手掌重重地拍了一把桌子,吓得戚墨怡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虽然已经是个老人了,但是戚谨峰却像是战场上的将军,一怒冲冠时无人敢与之对视。
裴渊不由微微蹙紧了眉头。
“小杨已经全部告诉我了,古家在追杀你身后的那两个男人。戚墨怡啊戚墨怡,能被古家追杀,这两个人什么来头和背景,你应该比我清楚吧?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你始终都是戚家的子孙,你作为戚家人,不仅包庇他们,还胆敢把他们带到家里来!让他们登堂入室,利用戚家来保护他们,更荒唐的是,你竟然还让我们给你们擦屁股,让小杨去解决那些古家的人!”
说着,戚谨峰愈发的愤怒起来,额角青筋犹如苍龙般暴起,“你简直就是在给戚家蒙羞!来人啊!把我的鞭子拿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年纪大概五十多岁,面貌慈祥温和,身材已经有些走样发福却富态满满的贵妇人披着睡袍,在一个年轻漂亮女人的搀扶下慌慌张张地从楼上走下来,“戚谨峰你是不是疯了?我孙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动什么鞭子,我不准!”
戚谨峰看到妇人后,一愣,而后皱起眉,不满又无奈,“你怎么下来了?”
赵可玲快步走到戚墨怡身边,仿佛护犊的老母鸡,一把把戚墨怡护在身后,“你个死老头子要对我的孙女出手,我不下来难道让你打死她吗?戚谨峰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动我孙女,我跟你没完!”
戚谨峰气得大拍了一下桌子,脸红脖子粗地吼道:“胡闹!你怎么不问问你这个好孙女干了什么好事!居然把外面的野男人带进戚家!今天我不好好地教训教训她,她眼里就没有我这个爷爷,没有戚家!小杨!你聋了吗?我让你把我的鞭子拿过来!”
“死老头子你敢!”
“我怎么不敢!”
“爸!你冷静点!”之前搀扶着戚墨怡奶奶下楼的年轻女子也护着戚墨怡,“你疯了吗?你几鞭子下去,墨怡还能活吗?!要是二哥知道了这件事,你就别想他从边疆回来看你了!”
戚谨峰气得浑身发抖,直吹胡子,“好啊你们,一个个都护着这个孽障,今天,我不打死她,我就不姓戚!小杨!鞭子!”
士官小杨看了戚墨怡一眼,抿紧了唇,笔直地站在门口没说话,也没动。戚谨峰怒得站起来,“很好!连你也在护着她!小孙!去把我的鞭子拿过来!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之前把戚墨怡他们领进来的士兵不敢违抗,很快就战战兢兢地把鞭子递了上来,戚谨峰握住皮鞭,用力地一甩,“啪”的一声,鞭子利落地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极为明显的白色鞭痕,看得人心生畏惧。
戚墨怡的奶奶赵可玲和姑姑戚涵雪见状,纷纷紧张无比地护住戚墨怡,戚谨峰阴沉着脸道:“小孙,小周,给我把夫人和小姐拉开!”
两个小士兵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上前,强行要把赵可玲和戚涵雪拉开。赵可玲见自己护不住戚墨怡,急得眼睛瞬间红了,“戚谨峰你如果真的要动墨怡,那你就先动我!”
“爸!你不能这样!!”小姑戚涵雪也焦急无比地叫道。
戚墨怡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奶奶和小姑这么护着她,她已经很感动了。勉强地扯起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她朝赵可玲和戚涵雪说道:“奶奶,小姑,谢谢你们,不过今天这事,确实是我的错,我认罚。”
“墨怡!”赵可玲已经快哭了。
这个孙女,她是极为心疼的,可是偏偏……偏偏她有那样的一个母亲,让整个戚家和戚谨峰都不能接受她。
等赵可玲和戚涵雪都被拉到一旁后,戚谨峰握着鞭子高高在上地站在她面前,中气十足地吼道:“给我跪下!”
戚墨怡瑟缩了一下,而后惨白着脸慢慢地,慢慢地跪在了地上。
“野种!”
戚谨峰扬起手,猛地朝戚墨怡一鞭子抽过去!
被拉到一旁无法阻止这一切的赵可玲和戚涵雪,以及士官小杨都一脸痛心地侧过脸,不忍心去看。
“啪”地一声,鞭子并未落在戚墨怡的身上,而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戚谨峰一阵错愕之后,沿着那只手看了过去,然后,他看到了一双乌沉沉的眼睛,寒冽至极,涌动着丝丝怒气。
“把你的鞭子,和你刚才的话全部收回去。”裴渊声音无比低沉地说道。
一旁的ada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切。
他很了解裴渊,所以他很清楚,此时此刻的裴渊虽然看起来平静无比,其实已经被完全触怒了,正处于爆发的边缘。
戚谨峰用力地扯了一下鞭子,却没能扯回去,于是他怒瞪着裴渊,“放手,我教训我们戚家的孽障,干你什么事!”
裴渊紧紧地拽着皮鞭,争锋相对毫不退让地冷言回应道:“我是戚墨怡的老师,所以她的事,当然和我有关系。戚上将,还烦请你把刚才骂她的话收回去,她要是野种的话,你又是什么?”
戚谨峰一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然后又听到他用一种冷硬无比的语气继续说道:“戚上将,你是戚墨怡的长辈,我敬重你,所以即使我现在很生气,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接下来,我不会让你伤害到她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