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间,樊羽却指着关下,道:“殿下请看,张毓放了个箩筐下来。”
孟贲顿时脸上一喜,笑道:“张毓虽然不请我老孟到关上吃饭,却让人把酒菜给我送下来了。”话音未落,却见那箩筐里走出个人来,约莫五十上下,身着紫色官服,但与光辉王朝的稍有区别。
那人快步走近,见到云铮急忙行礼下拜,道:“外臣于焘,拜见皇子殿下。”
云铮为了前往佳国平乱,对佳国大小官员都有所了解。知道佳国国相名叫于焘,想必就是眼前此人。云铮忙翻身下马,亲自伸手将于焘搀扶而起,道:“国相大人请起,大人怎么会在此地?”
于焘恭声答道:“鄙国王后知道殿下亲自前往鄙国,故派外臣前来迎接殿下。如今鄙国内乱在即,鄙国上下无不翘首期待殿下的到来。”
云铮听他说的恳切,心中极为满意。转念一想,却马上问道:“相国大人亲自前来,莫不是贵国形势又有所恶化?”
于焘抬头看了云铮一眼,长叹道:“诚如殿下所言,鄙国太子听说殿下前来,已经联合不少大臣,准备密谋作乱。他当了十多年的太子,势力强大,故旧极多,若是当真闹起来,绝非鄙国王后所能应付。所以王后才派外臣前来,望殿下能早日赶到,以解救鄙国百姓于水火之中。”
“原来如此。”云铮微微点头,却又道:“不对。若是太子真有如此势力,怎么迟迟未曾动手?”说完便盯着于焘,道:“大人之言,只怕不尽不实吧?”
“这个……”于焘显得极为犹豫,半响才道:“殿下英明,鄙国王后与太子在国内的势力,确实相当,所以王后才会派使者前往光辉王朝求助。不过既然鄙国王后能请光辉王朝相助,难道太子就不能请他人帮忙吗?”
“他人?”云铮尚未开口,樊羽已抢先道:“相国大人说的是龙飚?”李钰站在旁边,听到这两个字,神色也不禁微变。
“这位是……”于焘并不认识樊羽,所以不敢轻易接口。云铮乃道:“这位樊羽樊将军,是镇北大都督嫡孙。这次他将跟随孤家,前往贵国平息内乱。”
镇北大都督樊坚威震北疆数十载,在佳国的声望只怕不在光辉王朝皇帝之下。于焘听说樊羽是他嫡孙,急忙行礼道:“原来是樊将军,失敬失敬。”
“不敢。”樊羽也忙着还礼,追问道:“相国大人,贵国太子难道真与龙飚勾结?”
“这个……”于焘想了想,道:“虽然有此风传,但却并无真凭实据。不过若当真如此,则鄙国王后危矣。所以外臣敢请殿下,速速前往鄙国,平定内争,还鄙国之安定。”
“这个自然。”云铮见他说话总要保留几分,便不想多说,点头道:“只等关禁一开,孤就带兵出塞,与大人前往贵国。”
“谢殿下。”于焘急忙再次行礼拜谢。两人又说了些客套话,午饭便准备好。但在行军途中,一切从简,都是些寻常菜肴。云铮让人取来坛美酒,算是给于焘接风。一顿饭吃下来,差不多也快到未时。云铮立刻下令收拾行装,到关下等候张毓开门。
那张毓被孟贲骂成是石头,倒也当真不冤枉。关下五千多人等着,其中还包括最受皇帝宠爱的二皇子云铮,以及镇北大都督的嫡孙樊羽,但不到最后一刻,张毓竟绝不早一分将关门打开。
随着关上一声锣响,“未时已到,开关!”两扇厚重的铁门,才缓缓打开。张毓全副披挂,走到云铮马前。刚打算跪拜行礼,孟贲早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张毓的领口,大声道:“臭石头,你竟敢让人拿箭射老子?”
张毓面无表情,不急不缓地道:“烂酒鬼,圣谕难违,本将也只好得罪了。不过你放心,多年不见,我老张绝对不会亏待你。”说着便向后招了招手,马上就三名士兵,各抱着只酒坛走上前来。
张毓又道:“这三坛酒都是军中极烈的‘壮士瞢’,虽然比不上别的酒名贵,但却是真汉子喝的酒。”
“哈哈。”孟贲大笑着放开张毓,道:“知我者,张石头也。”然后走去端起坛酒,拍开泥封。顿时一股浓烈而熟悉的酒香,直扑孟贲鼻息,不禁再笑道:“好酒。”然后仰头便喝,汩汩有声。
张毓复走到云铮马前,行礼道:“末将得罪,请殿下恕罪。”
云铮虽然心中不悦,脸上却仍旧保持微笑,道:“将军免礼。既是父皇亲谕,孤又怎会怪罪将军?”
“谢殿下。”张毓起身退到旁边,又道:“末将已在关内准好饭菜,请殿下……”
“不必了。”云铮看到孟贲牛饮般的喝酒,便又是一阵厌恶,淡淡地道:“孤奉皇命在身,急于赶往佳国,不敢有片刻耽误。将军的美意,孤心领了便是。”
张毓也不强留,道:“既是如此,末将恭送殿下出关。”将手一挥,身后将士便都分列两旁,让出中间大道。
云铮打马前行,走到孟贲身边,冷然道:“将军是打算在这关内喝酒,还是跟孤前去佳国?”
孟贲打了个酒嗝,道:“殿下先行,我老孟喝了这几坛酒,马上就跟着来。”
云铮“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孟贲。大军缓缓前进,李钰走过孟贲身边,见他两颊微红,目光也不及平日明澈,不禁低声道:“这酒好烈。”
杨岱在旁边舔了舔嘴唇,道:“据说这酒是禁军专用,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烈酒,非真汉子不能饮。即便孟将军这等酒量,二三十斤下肚,怕也承受不起。”
“壮士瞢。”云铮点了点头,道:“好名字。”
杨岱说的不假,孟贲确实是被抬着回来的。三坛壮士瞢,足有四十斤,饶是孟贲海量,也禁不起这等烈酒,总算是将他这位壮士,瞢翻了。
由于佳国王后已经派于焘前来迎接,并且诉说了佳国内部的情况。一出嘉誉关,云铮便下令全军急行。入夜之后,终于抵达佳国边塞关卡,南岭关。
南岭关虽不及嘉誉关之雄伟高大,但却是进入佳国的必经之路。云铮遥望夜色中的雄关,转对于焘,半开玩笑地道:“于大人,孤已经派人前去南岭关。不知道王将军会准备什么好酒佳肴,迎接孤与大人。”
于焘也笑道:“殿下远道而来,我等正该尽地主之谊。”
两人俱是呵呵大笑,突然前方马蹄声响起。一名光辉王朝骑士飞奔而来,及至云铮面前,翻身落马,跪拜道:“回禀殿下,属下奉命前往南岭关,但守关的王将军却不肯开关迎接殿下。而且,”抬头瞟了云铮一眼,才继续道:“而且王将军还让属下带话给殿下,但有他在一日,绝不放我光辉王朝一兵一卒过关。”
“什么?”云铮、于焘同时惊呼出来。云铮转看于焘,脸色微变,冷冷地道:“于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云铮的质问,于焘也茫然不知所措,伸手拭去额头冷汗,道:“殿下,外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如到关下去看看再说?”
云铮刚要答应,那名骑士又道:“不可。殿下,属下出关的时候,见关上佳国士兵,已经做好交战的准备。个个战刀出鞘,弓箭上弦,殿下切不可轻易涉险。”
“小小的佳国。”云铮神色傲然,淡淡地道:“吾岂惧之?”说完便一马当先,直奔向南岭关下。
于焘神色尴尬,紧跟在他身后。樊羽等人唯恐云铮有失,也都急忙上前护卫。及至关前,上面果然灯火通明,所有守关将士,俱是张弓搭箭,蓄势待发。云铮看了于焘一眼,道:“大人,叫关吧。”
于焘只得拍马上前,高声喊道:“王将军可在,本相于焘。”
关上立刻闪出一员老将,胡须花白,虎目生威。大着嗓门答道:“相国大人安好,末将王郴在此。”
“王将军。”于焘在马上欠身,道:“光辉王朝二殿下,奉皇帝之命,前来我国调停内争。请王将军速开关门,让我等过去。”
王郴伸手遥指关下,道:“既是来调停我国内争,殿下何必带数千军队?需知我佳国地小人寡,怕是款待不起如此多的贵客。”
于焘道:“这些将士都是来保护二殿下安全的,王将军不可多心。”顿了顿,又问道:“难道王将军未曾收到王后的密旨么?“
王郴冷笑几声,道:“王后的旨意,末将早就收到,也绝不敢违背。但本将世受国恩,奉命镇守此关,便要为佳国社稷安危着想,不敢放殿下大军入内。殿下若真是为调停我国内争而来,大可将贵部军队驻扎在此关外,一应粮草供应,本将绝不敢短缺。至于殿下的安全,则由本国负责。如若殿下答应本将的要求,本将立刻开关恭迎殿下。”
他这席话说的合情合理,于焘无言以对,只好退到云铮身边,低声问道:“殿下,这如何是好?”
云铮一日之间,两次被人拒之关外,心中早是火冒三丈。听到于焘问及,不禁怒道:“我以堂堂皇子之尊,亲往贵国调解内争。不想刚到边境,便被拒之门外。你们佳国是否欺人太甚?”
于焘被云铮几句喝骂,弄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良久才道:“殿下且请暂息雷霆。今夜太晚,不如先在关外扎营。等明日外臣再想想办法,如何?”
云铮看了看南岭关,知道不可能硬闯,只好点头道:“罢了。传令下去,就在关外扎营。”将令下达,重生营的五千将士,又开始一边闹哄哄叫骂,一边安营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