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女儿?!
踏出神殿迈向秀丽静谧山谷的深处,越来越多的植物自由生长,树木高大遮天蔽日。幽暗深邃,仿佛连风都无法穿行此处般死寂。
当在完全无路可寻的林中艰难找到这一区域的中心时,我不禁感叹这从外部甚至高空俯视都不可能会发现的隐秘之地。
这一区域的叠加与转换显然是空间神力作用的结果,真不愧是地母盖娅的秘密处所。不晓得这种地方还有多少,又都藏着甚麽不可告人的机密。
得墨忒耳忐忑地看着我将双叉戟召唤出来底部轻触地面:“哥哥。”
“随时可以开始,也随时可以停止。”我看了眼一脸怀疑神色的铂金少年,“当然,你也是。”
“不必担心一个斯莱特林。”那少年冲我假笑着挑眉,“远离危险是我们的本能。”
说得像真的一样。
我好笑地摇了摇头,还是给他加了个保护的法阵。
美丽的丰收女神取出了她的麦穗、镰刀与点金杖,但她显然有些迟疑:“我只是不明白,哥哥……很多事情都,不明白。”
“菲碧。”
“嗯?”
“你还记得菲碧麽,我的妹妹?”
得墨忒耳愣住了,随后微微扭开了头。
我想她还记得,但还有多少人或神记得那位提坦女神呢?德尔菲神谕已由阿波罗接管,加耳菲亚山谷长满的松树柏树已成为阿耳忒弥斯的圣林。也许只有新月还记得她。
我扫了眼头顶层层叠叠浓绿的树叶:“至于盖娅……我们是与她血脉最近的后代中与大地联系最紧密的。”
“你是说……不,不会。”这位丰收女神面色一白,立刻快速地如同说服自己与周围人般大声道,“是她教导了我们的母神瑞亚才救下宙斯,否则我们现在还被困锁在乌拉诺斯的腹中!还有,还有若不是她帮助我,我也不可能安静地待在这里生下我的女儿——”
“别忘了第二次战争。也别忘了她同样是一位母神,她同样有自己的儿女。”我缓缓将神力注入双叉戟,直到它悬停在这地的正上方,“我能通过北风神找到你,为何这些年来再无其他神祇拜访你?”
得墨忒耳咬住了下唇,面色铁青。
那铂金头发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挑高了他的眉毛假笑着盯住我的举动。
我冲他安抚地颔首跟着松开手,双叉戟缓慢地开始旋转向下,直到六分之一处陷入泥土中才停住。片刻后黑色的神力如同火焰向下燃烧,又仿佛水流沿戟身倾泻而下。
得墨忒耳柔和的面容充满焦虑,各样的念头显然在她心中翻涌厮杀争夺控制权。我耐心地等待,直到见她闭紧双眼深吸口气再睁开,她手中的三件宝物以神力融合成了一柄秀丽典雅的权杖。
这位一向典雅的女神双手有些不自觉地颤抖,在缓缓抚摸那权杖几次后终于坚定地奋力插.入大地之中开始吟咏。顿时一股浅金色的光芒自那权杖发出,不一刻扩大至覆盖了这整片区域。
与此同时我握住戟身催动了自身神力,那黑色的光芒以双叉戟为中心反向包裹住了金色的光芒。两者交融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暗色,飞速向地下与更远的范围扩展。
那个盒子出自赫菲斯托斯之手,制作材料全都来自大地的出产,是以我再借助得墨忒耳的神力共同寻找成功的几率更大。
因两位神祇的关系地面开始震动,暂时还停留在一个周围植物尚可接受的范围,唯有树叶因这摇晃发出了惊疑不定的沙沙声。随后我明显感觉到了未知的阻碍,且那阻隔比我预估的更大。神力探查的反馈是一片苍白的空寂,双叉戟的震荡嗡鸣也表示它一无所获。
这至少说明盒子确实被隐藏了。而藏匿者比我或得墨忒耳对大地都更有权柄,可惜那名字呼之欲出的神灵也许小看了那份看似被迫给予的“祝福”与意料之外的“礼物”。
我引导出体内另一份相对陌生的神力,这股大异于前的力量发出令双眼刺痛的金色光芒加入了光圈。下一秒地面爆发剧烈的震荡,一场可畏的地震就此开始。
周围的树木已有不少摇摆翻倒,下一刻它们又被滚滚而来的泥土巨石砸断碾压,巨大又刺耳的噪音回荡整座山谷。天崩地裂般摧枯拉朽地颠倒了这地上的一切,远处隐隐传来林中动物奔逃躲避这突如其来灾难的惊惶鸣叫。
当然,对神祇而言这些根本不算甚麽。
在这一片飞沙走石扬尘漫天的地动山摇中,两个被神力光环包围的区域是仅存不受影响的地方。在震耳欲聋地大地咆哮声中,我安静地等待这引发万物惶恐的时间过去。
也许极短暂,也许极漫长。
而我玩味的是,没有任何神灵出现于此探查究竟,这里就如同失落之地般遗世独存。
不知多久后一直矗立在地面的双叉戟突然拔地而起,直直向上飞出冲破了光圈的外层。下一刻它自动返回我的手中,而它刚离开的地面如被击打撕裂般喷溅出大量的泥土与地下泉水。
同时带出了一个眼熟的盒子歪倒在地。
额间微微冒汗的得墨忒耳率先收拢了神力,铂金头发的少年踏出我为他设下的保护圈过来拥抱我:“是它。”
我扫了眼被夷为平地的这一代,漂浮起那个盒子交给他拿好。转动手中的双叉戟带着他与耗尽气力的得墨忒耳一同返回神殿。
快速的空间转移后我们站定在雅致不俗的那座林间神殿前。依旧是笔直的立柱,掩映的树木,摇曳的鲜花与恭敬的侍女。
看着眼前的毫无异状,我在心里冷笑着踏了进去。
果然,这里是另一个空间,或是空间的叠加。奇异的空间能力不是麽,盖娅女神。
一直在神殿里等待的安妮斯朵拉第一眼看到那个沾满泥土的盒子就惨呼一声,脸色煞白地后退一步,绝望地瞪大了双眼。下一刻她悲痛地呐喊着扑过去,一把抢过那盒子就狠狠往地上砸。
看了眼完好无损却仍旧紧闭的盒子,再看眼这状若疯癫大声哭号的不幸女子,我阻止了抬起手打算暂时让她陷入昏迷或是沉睡的少年。
“打算让一个悲痛欲绝的人将积压郁结的情绪都发泄掉?还真是善心的冥王陛下。”铂金头发的少年白我一眼,却又格外古怪地看着我,“所以那个被困锁的‘希望’,真是你放进去的。”
“你往里面放了‘希望’?”得墨忒耳同样面色古怪,但她的理由显然与前者不同。不过下一刻她更奇怪地看着德拉科,“你怎麽知道里面还有没被释放的,呃,祝福?”
我并没打算这个时候进行解释,而我身边的少年只是神秘又得意地挑挑眉,显然也不打算解释。
得墨忒耳无奈地换个话题:“这盒子……被安妮斯朵拉这样摔打都没破损麽?赫菲斯托斯的手艺还真是——”
不,打不开,应当是有别的原因。
“你,你们刚才说里面还有?!”安妮斯朵拉猛地抬起头来,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与祈求看向我们。
我将箱子直接飘过来认真观察。
“我的陛下,显然夙夜不懈日理万机的您终于因为太过繁忙而遗忘了怎麽打开一个盒子之类的琐事。”灰色眼眸的少年愉快地抖着眉毛,“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亲眼见证火神赫菲斯托斯完工的那一位,不是您?”
我斜了他一眼,他也不知道在得意甚麽冲我假笑。跟着他大摇大摆走过去将手伸向那大盒的盖子:“这里有个非比寻常的精妙设计,还是我建议赫菲斯托斯这麽弄来着——嗷!”
我好笑又无奈地走到他旁边检查他的手:“你以为宙斯会不设下任何防备麽?”
“也即不管潘多拉会不会重新盖上,最下面的‘希望’都不可能出来。”他挑高了一边眉头看着我为他治好指尖的灼伤,“或者这是个炼金术与魔法阵的叠加?当里面只剩下‘希望’时就会自动触发之类。”
“很合理的推断。”我反复确定他的手没事才放下。
“那你现在打算怎麽办?”
“暴力破坏那层限制并非不可以。”直接回答了后一个问题,我将双叉戟变回权杖点在盒盖处,再次催动了那原不属于我的力量,“当然,力量的所有者亲自召唤更快速。”
盒子颤抖了几下猛地飞到空中开始摇晃,仿佛里面关着甚麽活物似的不停挣扎。盖子发出怪异鬼祟的咔哒声,却仍旧没有打开。
“总不会是刚才那个闹得很有点不体面的地震消耗了陛下太多气力吧。”铂金头发的少年将手搭在我肩上瞅着那个盒子,“直接触碰盖子的开关才会被灼伤,摔倒或是魔咒却不会造成魔力反弹的伤害,那就随便试试好了。”他邪气地一笑将手指向那盖子,在我阻止前念出了一串奇怪的发音,“阿拉霍洞开——”
瞬间觉得那发音有些似曾相识的我同时注意到盖子居然真的打开了——以一种被强力抽击的样式打着旋直飞出去,但更令人惊诧的是从里面居然站起来或是爬出来了一个小女婴!
自那盒子的内部、或者是那婴孩直接接触到空气的第一时间起,她开始离奇的迅速长高变大。伴随着她的出现神殿也似乎起了某种变化,那变化起初十分细微,却又难以忽视。
如同一直紧闭的房间打开了门和窗,仿佛久塞的小径清除了淤泥杂草,好似干涸的贮水壶终于加满了水、而下方受水壶中小浮舟的箭竿总算有了用武之地——没错,那朝气蓬勃、全然新鲜的生气裹狭着时光的脚步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冲向这地,甚至卷起了气旋呼啸而来。
整座神殿被这生机盎然的气流冲刷着不断震动,我不是很意外看到唯一的凡人安妮斯朵拉晕了过去。
当那个箱中女孩儿完全迈出站定时,她已完全出落成一个粉妆玉砌般的可爱女孩儿。这个看起来如人类五六岁的女孩儿头戴精致细腻的小粒青金石与各色葡萄石编织的头冠,垂下的洁白头巾完全遮住了她的头发和部分颈项,但在巧妙点缀着各类琉璃水晶与黑曜石的同色裙摆的映衬下,她那双黑色的眼眸中流转着温暖与柔和,从最开始就一直定定看向我——
“哦父神!我好高兴一出生就看到您!”她欢喜地笑着向我扑过来。
“梅林的胡子!莱尔这是你的私生女麽?!”身侧的少年在短暂的震惊后一把揪住我的袍子退开了两步,“你你你甚麽时候背着我跟谁生下的这个,这个东西!”
……即使能指着冥河起誓我从未与任何女神有过能生下孩子的行为,但她那张与地狱之王极为相似的脸让冥王自己也很震撼好麽?!
不,等等,这细腻的皮肤与轮廓——
“您定然是我的父神!”那女孩儿,不,那小女神伸出手臂兴奋地抱住我的胳膊将脸贴上来,“啊就是这个神力的气息!哦父神,我终于从那漫长的黑暗孕育中诞生了对麽?抱歉让您久等了。”
“少来这套,你凭甚麽这麽叫!”暴怒的铂金少年此刻毫无他一贯坚持强调并为之骄傲的所谓世家仪态,他直接揪住她的头巾将她一把扯开,“离他远点儿你这个蠢货!总之我不承认!还有莱尔你最好想清楚怎麽向我解释这个!”
这小女神惨呼着被迫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却又被她的长裙绊倒。头巾被扯下来摔在一边,上面的宝石掉了好几颗,而她捂着脚踝与膝盖可怜兮兮地雪雪呼痛。
“装甚麽可怜!胆大包天不知廉耻的你居然敢冒认一个马尔福的——”他突然住口,那双总是想着坏点子滴溜溜转的灰色双眼此刻几乎要掉出来那般瞪大了。
“呜呜呜——我没有,我没有想和您抢父神……”坐在地上少女委屈地哽咽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黑眼睛里滚滚而落,“可我也很高兴同时看到您啊,您是在责备我没有向您问安麽母神?我很抱歉!”
神殿里立刻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得墨忒耳眨着她的眼睛不断在我们三个之间来回打量,特别是不断微妙地流连在那个小女神因为拉扯与跌倒而露出散开的那一头微卷的及肩长发上。
想明白一切的冥王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儿痒,于是忍耐住咳嗽或是大笑的**。
“哦见鬼!莱尔!你怎麽说?!”一脸窘迫的德拉科揪住我的手急急道,“你知道我不可能,我完全不可能——”
我抚摸了一下他灿烂的头发,格外同情体贴地看着他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