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夏和镜冬又在门外候了两刻钟,期间洗漱的水凉了,又换了一盆温的。再不久屋里就传来穆挽的声音。二人才进屋伺候洗漱。
只是这屋里有点……
枝夏看了一眼床边四散的衣物,还有凌乱的被褥,脸刷的红了,险些撞到一旁的桌角。还是镜冬冷静些,给穆挽捧去一杯漱口漱口后,又端上一杯温水,做完这些,便蹲到床边拾捡衣物。
穆挽正口渴,几口就把杯里的水饮尽了。她一手撑在床沿一手把被子递给枝夏,这一动作不免牵动着身的衣物,露出精细的锁骨来。枝夏抬眼看见穆挽脖颈上暧昧的印记,脸又是一红。
穆挽问到,“现在什么时辰了?”
镜冬说到,“巳时已过了一半了。”
穆挽惊讶到,“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枝夏却不然,她害羞的说到,“少夫人昨晚……便是起的晚也没什么,少君还特意吩咐了,别扰了少夫人休息呢。”
穆挽略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抬手揉了揉脖颈,说到,“备些热水,我想沐浴。”及下地起身,腿便是一软,好在镜冬扶的及时,穆挽才没有栽跟头。于是穆挽又在心里暗自愤恨一便,澹台颉月真是……
沐浴时,枝夏去挑衣裳,而镜冬则留在一旁伺候。待褪尽衣裳,穆挽看见自己臂上胸前,甚至是腰上的紫青痕迹,耳根霎时红的像要滴出血来。连忙让镜冬退下,自己沐浴了。
一番梳洗打扮,穆挽去用膳是正好是午时。今日苏月并不在一旁伺候用膳,厅中只有澹台颉月和两个站的远些的侍女。依澹台颉月的习惯,府中侍女除了苏月,若无必要,是绝不会也没资格近前伺候的。
穆挽刚坐到桌边,便看见桌上摆着一盘金灿灿的芙蓉虾,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她倒不是没有吃过芙蓉虾,只是没有吃过像澹台颉月做的这么好吃的芙蓉虾。
这时正见澹台颉月悄悄移了移椅子,往穆挽身边靠了点。从前澹台颉月一向是端坐桌中最上方的位置,因为那个位置是一家之主地位的象征。
有一次穆挽不知,饭前不小心碰了椅子移了不过二指的距离,澹台颉月吃饭时竟然发现了,还让人将那两分的移动给移回去,他可是细致甚至是强迫症到如此地步的人。如今穆挽倒有些不明白了,他雷打不动的位子今日坐着不舒坦了?
镜冬却是看得真真切切,少君这是喜欢少夫人喜欢的紧呢。
正当穆挽夹提著夹起芙蓉虾欲往嘴里送的时候,澹台颉月又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柔声道,“没人与你抢芙蓉虾,你且先吃些清淡的。昨夜也没吃什么,今晨又没用早膳,如若一时沾了油腻,胃里恐会不舒服。”
穆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我昨夜是没吃什么,你倒是吃饱喝足了。”里里外外翻来覆去吃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澹台颉月说到,“这不是做了芙蓉虾,也来将你喂饱么。”说罢,又给穆挽盛了一碗红豆粥,说到,“先吃这个,让胃缓一缓。”
穆挽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红豆粥说,“你这般贴心,我有点不安。”
澹台颉月皱眉思考道,“我从前不贴心?”
穆挽十分陈恳的点点头。“从前就是见我在你面前摔了,你也绝不会来扶我起来的。”
他眼里墨色的月亮潭晃了晃,又说到,“从前那个是个混账,现在这个,是你的夫君,以后加倍的补回来。”
穆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评论从前的自己。
这方二人正用膳间,承恩殿的李总管就带了一道懿旨来——宣明太后宣穆挽进宫。穆挽疑惑的看着澹台颉月,他说到,“多半是叙些家常,不用多想。酉时我便来接你。”
话毕,他又看了李总管一眼,说到,“我看着懿旨上也未说即刻动身,等挽挽用完膳,我便派人送她进宫,李总管可先行一步。”澹台颉月说着,又盛了一碗参鸡汤,吹去汤面上的油腻,递到穆挽面前。
李总管闻言,又打量了二人一眼,笑道,“那小人就先回宫回禀太后了。”李总管回宫后,立即向太后回禀了此事,尤其将盛汤喂汤的部分浓墨重彩的描述了一番。
宣明太后听了喜不自胜,先前她看着二人虽相敬如宾,但总觉得少了一份真情,如今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了。想到这里,又派李总管传来皇后来,准备下午一同说说话。
五月的天渐渐热起来,进宫的路上,穆挽在马车里不觉出了些汗,好在马车里足够宽敞,才不至于闷中暑。进宫后,就有李总管派来的人来接穆挽。
走在干净宽敞的御道上,路过的宫人皆毕恭毕敬的行礼唤一声见过北宁王妃。那些人的眼里,除了敬畏还有羡慕。而隐藏在羡慕之后的,则是更深层次的嫉妒。
穆挽悄悄叹了叹气,人啊,求而不得确实是很痛苦,但求而不得却还不想放手的话,就更痛苦了。这条御道因为被高大的殿墙包围着,并不太透风,一阵热浪袭来,穆挽的脚步晃了晃,觉得有些晕。
她素来讨厌夏天。
镜冬见状走近穆挽扶了一扶,穆挽摇头示意没事后,她才退下走在后边一些。是个贴心的丫头。
路上遇见一个给御道洒水的宫人,这个宫人一个不小心,便将水洒到了穆挽的鞋面上。素净的鞋面上,顿时多了一块水印。
李总管派来领路的宫人见状,斥责到,“大胆!竟敢污了北宁王妃的素履。”
他吓得立即跪下磕头,口中连连说到,“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身子抖得厉害。
穆挽见状说到,“算了吧,想来这天热,他也是晒得有些晕了,不是成心的。”
李总管派来的人听了,立即道,“王妃说的对,是小的小题大做了。”
穆挽又道,“你为上头的人着想没什么不对的。李总管知道了,也会夸赞的。”
李总管派来的人听了,对穆挽又多了两分敬服。因为她这一番话,既全了他的面子,又心善保全了那个做事不谨慎的宫人,确实说的巧妙。
从前这样的事也有过,只是别人若保住了一个人,必然会拂了另一个人的面子,像穆挽这样两面都顾及的,倒是极少。
一行人又往前走去,仿佛这事只是一个不甚为人在意的插曲。
穆挽临走又看了镜冬一眼,镜冬便自觉走到后头,对那位还跪在地上的宫人说到,“你且起来吧。我们王妃心善,不会对你如何的。王妃让我告诉你,你以后还需处处谨慎小心些,否则保不齐冲撞了哪位脾气不好的主子,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那跪在地上的宫人这才抬头。
见到宣明太后和皇后娘娘是在半刻钟后,两人坐在一处乘凉的亭子里,身边各有一个宫女手执罗扇扇风。玉白石桌上摆了一个荷叶边的绿玉盆,盆里置的是敲碎的寒冰。穆挽自走进亭子里,便立即觉的凉爽了许多。
“挽挽来了,快让哀家看看。”宣明太后说着把穆挽拉到身边坐下,端详片刻后,宣明太后皱了皱眉,说到,“怎么瘦了些。”
说到这里,宣明太后又想到李总管与她说的话,又补充道,“也难怪颉月想将你好好喂养着。”
倒是皇后娘娘眼尖,一眼看见穆挽领口那里隐约可见的暧昧痕迹,便对太后使了个眼色,说到,“这瘦下来也未必不是好事情。”
太后顺着皇后的目光看去,心里顿时跟明镜似得,“淑君说的对,这么瘦下来也挺好,挺好的。只是不要太劳累了,偶尔也要节制一下。”
穆挽的脸上瞬间多了两抹绯红,什么节制不节制,自成婚以来他们虽然同床共枕,但一直都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至昨夜才行了夫妻之礼。她哪里知道澹台颉月会把她弄成这幅样子。
又见皇后明黄的衣裳下隆起的小腹,看样子是显孕了。这时忽然听皇后一声惊呼,她抚着自己的小腹说到,“方才,他,他好像动了。”
太后听了更喜,走到皇后身边说到,“当真?快让哀家看看。”
穆挽抿嘴笑了笑,有胎动是好事。这孩子出生以后,便是人中龙凤,身受万千宠爱,只是这究竟是福是祸,现在还不得而知。
又说了不多久的话,便有一个宫女端上一盘洗净的杨梅来。皇后将杨梅往穆挽身边推了推,开口说到,“我近来孕吐,好吃杨梅,你也尝尝。”
穆挽谢了谢,便抬手去拿,只是她还甚至未曾碰到装杨梅的盘子,一旁便有一位宫女大叫了一声有蛇,她慌张的退了几步,便踩着裙角往一旁栽了过去。
穆挽见状,立即起身顺势将那位宫女推到了一旁,因为收不住自己的动作,她自己也摔倒在地,手臂撞的一阵疼。
宣明太后和皇后娘娘大惊,这时已经有两个宫女将皇后娘娘扶到了后方。刚才若不是穆挽将宫女推开,恐会撞到皇后娘娘,伤了腹中胎儿。这一幕她二人都看得真真切切。
太后见状,立即走了过去着急问到,“好孩子,你没事吧?”
却听穆挽大声喝止,“都别过来,有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