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病花愁,一夜天明。
天光照进,噬脐莫及。
仙者用力的甩了甩自己僵沉的头,赫然地发现身旁熟睡的女子。
他有些不可置信,寂寂唤了声:“凝月?”
女子外衫落在地上,身上只松散地披了件亵衣,雪白的脖颈露在外面,隐约间还能见着锁骨上的红印。
女子朦胧地睁开眼睛,瞬时立起了身来。
“我怎么会在这儿?”
女子单手捂住嘴,惊讶无比。
声音从指缝间透出来,有些沉闷。
仙者只觉得头疼欲裂,仿佛毒虫噬咬着霸占着灵台,一片混沌。
女子微微掀开了被衾一角,看到赤、裸的下体,突然惊叫出声:“皓君!我们……”
话语未落,泪先落。
她将脸埋在雪白的被衾里,啜泣出声:“昨夜,我只以为是梦,却不料,却不料...”
她捶打了几下床沿,哭声更浓:“我劝你不住,只得陪你一同喝酒,一同醉...”
女子几声低泣声才将神思一片混沌的仙者拉了回来。
他目沉如海,紧蹙眉头。
昨夜...
昨夜...
我似乎是梦见了她...
我似乎...
仙者心中大惊。
莫非,我将她当成了...
这不可能!
仙者大力掀开被衾酿跄着下了榻,二话不说。捡起一件薄氅夺门而出。
凝月口中“皓君”二字还未叫出口,便再不见仙者的影子。
一路踏着落雪飞奔,散乱的墨发上堆满了皑皑白雪,单薄的衣裳让人望而生寒。
仙者立在惩戒堂外,酒醉后的头疼依旧缠缠绕绕,不得散去。
他单手扶在门梁上喘了喘气,却忽得见眼前的两扇木门缓缓打开。
迎面而来的暖热气息化为雾气,迷蒙了仙者的眼睛。
许卓崖缓缓踱出门来,手上拿着一件貂毛大氅,顺势盖在了仙者的身上。
略带责备道:“你看看你。把你自己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仙者淡淡地抬眼。很快又垂了下去,启唇道:“师兄,我想进去坐坐。”
许卓崖叹息一声,道:“你纵布了这终年大雪。又不准许给你的云顶大殿生暖炉。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扶着仙者的身子进了大殿。
许卓崖领着仙者在侧殿的暖阁中坐下,命人沏了热茶,又拿来了几盏炉子立在仙者身侧。只怕他将自己冻坏。
满屋灯火通透,暖意融融。
许卓崖坐在仙者的右手侧,叹息连连。
“已经过了这么久,相信各仙山门派已然渐渐忘却,你若想,便去找她罢!”许卓崖心中回肠百转,看着他仿佛看着多年前的自己。
他是一剑斩了三季。
而自己则是一夜白了头。
可叹英雄难过美人关,三生石前人断肠。
许卓崖举起杯盏放在唇上轻轻抿了抿,又放下,道:“皓君,不是师兄古板!你二人本不是一路人!从前是师徒!如今是仇敌!无论是何种身份,都不可能……”
“师兄...”
未等许卓崖话罢,一直沉默不言的仙者忽然开了口。
声音哑哑的,闻者皆心生伤意。
“我想夺战神一位。”
他还是如同平时一般淡淡开声,却着实惊了许卓崖一跳。
他瞪大眼睛,捋了捋胡须,问道:“你说何?”
“我想去夺战神之位!”
仙者又淡淡的开了口,此番却带了几分笃定。
许卓崖蹙眉:“夺战神之位,需战八荒始妖,封印开源之力!从前的你,我不担心,只是自从上回你替那丫头挡了天落杀后一直不见好,而战神之战就在下月,会不会太仓促?”
“我一直觉得,青城落全宗没有那么简单!只怕下月战神之战,不会太平静!”
仙者单手扶额,眉头紧蹙,远望似川,近看尽是愁。
许卓崖又喝了一口茶,眼中含了半丝笑意:“方才看你如此狼狈来找我,只以为你又是来诉苦的!”
仙者一直盯着不远处一盏半人高的暖炉架子,静静地不答话。
许卓崖重重地将杯盏往桌上一放,朗笑了几声:“不过为兄很是开心!你已沉沦一年之久,澜沧大事小情皆不过问,修为也不上心,每日只懂喝酒,为兄就不懂,从前从不喝酒的人,如今酒量怎会如此大?听闻景砾已将东海水君那里的藏酒搬空了……”
话到一半,许卓崖又会心笑了两声:“不过战神之位,普仙界之内,无人比你更适合!去吧!澜沧有我!”
仙者点点头,望着灯影,视线恍惚。
“对了,前些日子,之桀跟我说,也想去战神之战磨练磨练,如此一看,极好不过了,他既可以照应着你,你也可以带带他!”
许卓崖一拍扶手,展露笑颜,心情似乎甚佳。
仙者的头依旧很疼。
他没注意许卓崖的言语,满脑子却是昨夜的梦,和今晨的凝月。
他本想以酒麻木自己,却未料,越麻木越成茧。
也许他只是为了借着战神之战的由头离开澜沧一段时间,他不知道怎样面对凝月,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找小狐狸。
他还要去冥司将那四盏琉璃盏的人情还了。
澜沧四处都有她的影子,早就该出去走一走了。
仙者的脑海里凌乱地蹦出无数画面,有溪水,有光照,有暮鼓,有喧嚣….
他觉得这一年似乎经历了春秋大劫一般痛不欲生,比当初飞升上仙还要惨烈。
他知道他不一定能在下月恢复十成功力,他也并不是很想赢,他只是想背负着上仙的壳子逃离。
毕竟,他已经位列上仙了,唯一妥帖的借口,就只能是战神之战。
于是仙者抬了抬眼,低声道:“那我明日便启程去不周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