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李君浩郑重地说,“我不想你再插手我任何的事情。特别,是关系到我感情方面的。”
胡斌缓缓地摇了摇头:“你在我的跟前,你的事儿,我就不可能坐视不管。”
“我在你的跟前?”李君浩一脸的无奈,反问之后,又苦苦地笑了几声,就喊了起来,“好!从现在开始,你就只当我不存在!”
“当你不存在?”胡斌这一回,并没有因为李君浩的无礼而动怒,倒是冷笑着,说,“瞧瞧,多么孩子气的话。这样的话,怎么,就还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呢?”
“算了!”李君浩还喊着,委屈地喊着,“别和我再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从今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再没有我这个外甥,我也再没有你这个舅舅!”
“就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又能说出这样没有水准的话来?”胡斌到底气愤地说了,一个巴掌,“啪”地,就狠狠地抡到了李君浩的脸上。
李君浩挨了这一巴掌,“噔噔噔”地,直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了脚跟,一手捂着火辣辣的脸庞,一手又指着胡斌,说:“这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全是给你们这样的人给毁掉了。我不能再让你们继续地为所欲为,我更不能因为你们,断送了我想要的生活。”
“你想要的生活!”胡斌咬牙切齿,上前几步,抬脚又蹬在了李君浩的小腹。
李君浩“哎呀”地叫了一声,蹲坐到地上,脸色惨白。
“你可以去想,生活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暗暗地给你一脚!”胡斌说了,又把一只脚踏在了李君浩的肩头,“甚至,连翻身起来的机会,也都不给你。”
李君浩的肚子,一个劲儿地,还往里抽搐地疼着,咬着牙,伸手就抱住了胡斌的两条腿,膀子往起一挺,竟把胡斌给掀翻。
从来没有叫人这么摔过的胡斌,实在也是猝不及防,迎面倒了之后,就要轱辘着起来,倒叫李君浩劈着腿,坐在了肚子上。
“你别以为……”李君浩还要拿言语教训胡斌一番,后脑勺就重重地挨了一击,脑子里“嗡”地一片响,朝着一边,折了下去。
“你还太嫩!”胡斌又翻身起来,一直在一旁待命的两个弟兄,到了跟前,还要对李君浩大打出手。
胡斌一脚把其中的一个弟兄踹开,骂了一声“混账”:“等你们,老子的命都不知道要扔了多少回了!全给我一边儿站着去!”
两个弟兄唯唯诺诺,站到了胡斌的身后。
胡斌又看了看地上打滚儿的李君浩,眼睛里也不觉得有些发涩,仰着脸,看着星星点点的夜空,难受地说:“也是你妈太娇惯了你。不过这么几下子,就经不住了,还以为自己撑得起一片天呢。”
李君浩不服气,倔强地,拿胳膊艰难地撑着身子,还要起来,脑袋里又有一颗铅球坠着一样,歪了歪,重重地摔了下去。
胡斌摇了摇头,抬手叫过了身后的两个弟兄,冷冷地说:“你们把他给我送回去。二十四小时,给我看着他。没有我的话,不许他与任何人有任何的联系。”
……
黎小雪等待着命运的安排一样,又在沙发里委了一整天,只跟着怀里的淘淘,一起吃了身边的几块儿饼干。
“淘淘,你有没有听妈妈说过,有些事情,是老天已经注定好了的。不管你怎么来抗争,一样,也改变不了什么。”黎小雪轻轻地抚着淘淘圆滚滚的脑袋,痴痴地问。
淘淘一脸无辜地看着黎小雪,一声不吭。
黎小雪笑了笑,又和淘淘说:“就好像你生来是猫,我生来是人。”
淘淘似乎明白了一些,对视着黎小雪,一脸的认真。
“你也觉得是这样了,对吗?”黎小雪又问了淘淘一声,泪水就在眼眶里转了起来。
淘淘还是认真地听着,接受着黎小雪的洗脑。
——淘淘的命运其实也不比黎小雪强上多少。淘淘甚至连自己的妈妈都没有任何的印象。
“说来,”黎小雪倒又自怨自艾,“你到底还有人来疼爱,又无需经受人性的凶险,比起我,竟然还都好上许多。真的还有来生的话,我倒宁愿做成你这个样子了。”
淘淘的眼神中,尤其在黎小雪看来,竟有了一些疑惑。
“你不相信我这时候说的话吗?”黎小雪问着,又摇了摇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可以的话,我真想这就重新去投胎。倒是,还有一些债没有还清吧,阎王爷也都不会收我的。你不知道谁是阎王爷,对吗?世间一切生灵的生与死,都由他来掌管。你的主人,我的妈妈就是叫他给带去了。说来,妈妈还欠着我的一些债。妈妈说过,什么时候,我找到了理想的爱人,情感有了真正的归宿的时候,她才算是完成了任务。我还这么没有个着落,妈妈她就离我们远去了。说来也怪我,我当初为什么就不把妈妈的话以为然?我答应了妈妈,我一天没有成立我的家庭,是不是,妈妈也就不会离开我们了。妈妈要离开的时候,都会想了些什么呢?她临终也一定会有好些的话想和我说吧,她最后的一眼,我都没有看到。妈妈去得何其孤苦?妈妈是带着遗憾,不情愿地离开的。她连自己女儿穿婚纱的样子,都没能看见。她是那样地爱着她的女儿,可她女儿给她的,却……”
黎小雪哽咽了起来。
淘淘“喵喵”地叫了两声,眼睛里倒也好像湿漉漉的了。
黎小雪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肚子里还有好多的话,想倾诉给淘淘。
淘淘是她黎小雪当下里唯一的陪伴,唯一的倾听者。
没有淘淘,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当下所处的这一个空间,会变成什么样子。
“淘淘,”黎小雪继续地说着,“其实,好多的人都是怕死的。那些人所以不择手段,或者也只为了生。世间万物,有生就有灭,妄想着长生的,全是痴人。我来到这世间,虽然也不过二十几年,倒也跟着妈妈,艰难的日子里,尝过了人生大多的滋味儿。我原想,叫妈妈过上一个安乐的晚年,不成想,她老人家竟是这么就去了。没有了妈妈,我对这世间倒也没有了多少的眷恋,只是,真的,还欠着人家的债呢。我从来不想亏欠任何人,可,我却好像又亏欠了许多的人。亏欠妈妈的,无论如何也都偿还不了了,除了妈妈,特别又亏欠的,倒是佳佳了。那是实实在在的一笔钱啊。有生之年,我总也要把这一笔给人家还上的。钱,是有数的债。有数的债,不能差了一点儿。我不能因为钱,再让人戳脊梁骨。”
淘淘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黎小雪的话,倒是张大了嘴巴,把自己的脊背弓了弓,又抻了抻,再趴到黎小雪的腿上,房门外就响起了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脚步声应该是冲着这里来的。
黎小雪虽然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脚步声,隐隐约约地,倒也可以就其中的一些细微的地方,对来人做出几分的辨别。
一个她实在不想再面对的名字,在她脑子里一闪,使她没有一点儿力气的身子,还是禁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小雪,开门!”钟友诚叫唤的声音传了进来之后,房门又一下下给敲响。
黎小雪惊愕地,把身子又往沙发里缩了一些,淘淘倒有些不耐烦地,想要挣着跑到门旁,看个究竟。
黎小雪慌忙把淘淘往自己的怀里搂了一下,身子更抖得厉害。
“小雪!我知道你在里面的!你快点儿给我开门!”钟友诚又喊着,似乎喝了不少的酒了。
黎小雪还是没有应声。天知道这个时候的钟友诚真进了门,会做出什么。
“小雪!你开门!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话,想和你说!”钟友诚的声音,加了一些苦涩的味道,“开门。开门啊,小雪!”
黎小雪气儿都不敢喘了,只默默地,心里面念叨,希望钟友诚知难而返,快一点儿离去。
“你不开门,我就一直守在这里。我就不信,你连屋也都不出了。”钟友诚说着,“咚”地,又一响,应该是身体重重地靠在门上的声音。
黎小雪知道,这个门如果不开,钟友诚真的就会一直地守在外面。
就是不顾及邻里的议论,钟友诚这么守在外面,再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小雪!”钟友诚又把门敲得擂鼓一般,“开门!我真的有重要的话和你说!你给我开门!”
黎小雪觉得整个儿的房间都摇晃了起来,再顾不得多想,赶忙从沙发里站起了身,只怕淘淘也受到钟友诚的伤害,又把淘淘扔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了,才一面应声着“来了”,一面到了门前,把房门打了开。
一阵刺鼻的酒味儿先扑了黎小雪的脸,钟友诚的身子才晃晃悠悠,显现在黎小雪的面前。
黎小雪不想让钟友诚的酒气弥漫了整个儿的房间,不等钟友诚往里迈步,就说:“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钟友诚的身子还晃着,往哪一边再晃大了一些劲儿,就要往哪一边倒下去一样:“就这么说?”
“就这么说。”黎小雪异常地坚决。
钟友诚乐了乐,倒伸出手,向黎小雪的脸摸了过来。
黎小雪抬起胳膊,把钟友诚的手往一旁扫了一下,还“呵呵”地无赖地乐着的钟友诚,面条一样,软软地,就堆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