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莹莹从曹母的病房出来,才没多远,就又碰见了迎面走过来的韩海涛。()
韩海涛发现了曹莹莹的时候,已经不好再调头躲开,就硬着头皮,继续走了过来。
曹莹莹锁定着韩海涛的脸,加快着脚步,迎了上去。
走得近了,韩海涛也还是微微地和曹莹莹点头笑了笑,话也没说一句,就要从曹莹莹的身边绕过去。
曹莹莹侧出一步,带着汹汹的气势,拿身子挡住了韩海涛。
韩海涛再往左走,曹莹莹又挡在左边,韩海涛再往右走,曹莹莹又挡在右边,如此反复四五回,韩海涛只是一脸的无奈,曹莹莹却红了眼睛。
“对不起,我还有事儿。”绕不开曹莹莹的韩海涛站下了脚,终于和曹莹莹淡淡地说。
“你有什么事儿?”曹莹莹的声音颤抖着问。
韩海涛实在不明白曹莹莹为什么会是这样强烈的一种反应,不好问,也不想问,仍旧是平平的声音:“我去给我奶取药。”
曹莹莹哀怨地,提醒韩海涛:“药局不是往这边走!”
韩海涛有了一些不耐烦:“那边的电梯超员。”
曹莹莹又冷冷地说:“你绕得好大的圈儿。”
“你没什么事儿的话,我想,我先走了。”韩海涛说着,又要从曹莹莹身旁绕过去。
曹莹莹又拦住了韩海涛,直接问到:“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躲着你?”韩海涛不以为然,“我干什么要躲着你?”
曹莹莹见韩海涛又是这样的不屑,心头竟生出几分的委屈:“我刚过来的时候,你就躲着我,这一会儿,又是!”
“我犯不着要躲着你!”韩海涛坚持着说。
“你……”曹莹莹真想和韩海涛理论一番,猛然就醒悟,自己又凭什么做这样的一番理论?
这毕竟还是一个和她曹莹莹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
“我可以走了吗?”韩海涛又问曹莹莹。
曹莹莹把自己的情绪尽可能地平复了,和韩海涛说:“你还因为小雪的事儿,对我有什么看法吗?”
韩海涛的脸色在曹莹莹嘴里又冒出了黎小雪的名字时,往下一沉,反问着曹莹莹:“小雪她还好吗?”
“很好。”曹莹莹用着毋庸置疑的口气,和韩海涛说。
“如果,她受了什么委屈,我希望你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我!”韩海涛有些激动地说完了这一句话,到底绕过了曹莹莹的身子,“噔噔噔”地,快步走去。
曹莹莹头也没有回,只让自己的耳朵尽力地追随着韩海涛的脚步声,泪水慢慢地滑落。
……
黎小雪又和钟友诚一起吃了炸酱面,就一同躺了下来。
“小雪,你觉得我们将来要把钱投到什么地方呢?”钟友诚还雄心勃勃地,搂着黎小雪问。
黎小雪又乏又困又闹着心,钟友诚的兴致,却又实在不愿打消,轻声地,就说:“我觉得,用在教育方面比较好一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钟友诚赞许着,“我就没有正经儿地念过几年的书。不能念书的滋味儿,我是再清楚不过了。我们到时候就办上几所学校,专门招收像我当年那样,没有条件上学的孩子。”
“嗯。”黎小雪这么答应了一声,脑子里就忽悠了一下,几乎就睡了过去。
“其实,小雪,”钟友诚的声音截住了黎小雪的梦,“我更想办一所艺术院校。艺术也市场化了以后,真是鱼龙混杂,把好好的艺术,生生地给糟践了。我就是要改变这样的状况,甚至扭转整个儿的乾坤。我要让真正的艺术再展现于世人面前。”
“好哇。”黎小雪又轻声地附和了一下,好像也怕自己会不小心睡过去。
“小雪,”钟友诚继续着他的“梦”,“其实,还有很多的民间艺术,要么还没能挖掘出来,要么,已经给荒废了。这,实在都是太可惜的事儿。我所以成立艺术院校,也要致力于民间艺术的发现和保护。而除了那博大精深的民间艺术,还有那些叫人喜闻乐见,却又实在短命的艺术,我也想它重新大放异彩。说到这喜闻乐见的艺术,小雪,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连环画。哦,它可不同于当下那些动漫之类的东西。它集观赏与阅读于一身,实在是了不起的一门艺术。只可惜,它只风行了几十年,就悄然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要让我院校里的学生把它的辉煌再造出来……”
黎小雪虽然还硬挺着,到底,钟友诚的话,还是在她这里越来越含糊起来。
她再也睁不住自己的眼皮,稍稍耷拉了一下,飘飘摇摇,就去了别样的世界。
可,也只好像是打了一个盹儿,就又给钟友诚摇醒了。
“怎么,就困得这样吗?”钟友诚有些不快地问。
“对不起,”黎小雪倒先向搅扰了自己的梦的钟友诚道了一声歉,“我真的是很累了。”
钟友诚还是不高兴地说:“只你累吗?我为这画展忙活到了什么样,你可又看见了?”
黎小雪也有些不耐烦起来:“你辛苦,我更闹心呢。那么多的钱,还不知道去哪里凑呢。”
钟友诚埋怨着:“闹心不也都是你自找的?不是你一定要办这个画展,哪里就难成了这样?”
黎小雪委屈起来:“我要你办这样的画展,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好?”
“你又委屈给谁看呢?”钟友诚又白了黎小雪一眼,“我们已经下了这么大的力气,真就因为这点儿钱前功尽弃,我看你还怎么办!”
黎小雪难过地说:“能想到的,我已经都想到了,能做到的,我也已经都做到了。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实在不行,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钟友诚不以为然,“办法还多得是呢!只怕你不肯。”
黎小雪不服气地说:“那好,你就说说看!说说又有什么办法?”
钟友诚不加顾及地说到:“你这样的一副脸蛋儿,怎么还弄不到钱来?”
“钟友诚!”黎小雪的心顿时就碎成了几块儿,“你说的,这可是人话吗?”
钟友诚蛮横地说:“你如果还能听得懂的话,就是!”
“你怎么会这样?你太让我失望了!”黎小雪痛心地说着,就掉下了两颗眼泪。
“你不是说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什么都可以吗?”钟友诚又质问着。
黎小雪捂着自己的脸,呜呜地哭了起来:“你简直就不可理喻!”
“你哭什么?”钟友诚又故作吃惊地说,“哭能哭来钱吗?能的话,我也和你一起来哭好了!女人,遇了事情,就只知道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你可知道你的话又有多么地伤人心吗?”黎小雪仍旧哭着问,“受苦受累,我也都认了。你自己说,什么时候,我又和你埋怨过一声?你不说安慰上两句,倒只会往人家心里面捅刀子,人家怎么能不难过?”
“说来说去的,不也是说的钱吗?好!”钟友诚厉声地说着,“哧啦”的一声,就扯开了自己的衣襟,指着自己的小腹,“你舍不得你那一张脸,我却没有什么可舍不得的!我钟友诚还值一些钱的,就只这里面的一些零件了!我这就卖了它们,给你赚钱来!”
黎小雪的魂儿差点儿就吓丢了,冲着钟友诚就喊了起来:“钟友诚!你别乱来!”
“乱来的是你!是你们!”钟友诚的情绪异常地激动起来,“是你们一定要搞这样的画展,才把自己逼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就说过,那只是一些人沽名钓誉的游戏,你们却认真地,一定要跟着去玩儿!玩吧,痛痛快快地玩儿吧!玩儿得大家什么也都不像了,你们才肯罢休!小雪,我们的生活原本有多好。那真是你侬我侬,蜜罐子里一样。可现在呢?张嘴闭嘴的,没完没了,说着的都是钱!还没有怎么着,已经都拉了一屁股的债。万一再筹办不成,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小雪,欠钱欠人情的日子,更不好过的。快别到处张罗这些钱了。看着人家的脸色,也未必就借得着几个。咱们这现成的,怎么就不用?”
“钟友诚!”黎小雪又哭着求到,“别这样,别这样好吗?钱的事儿,都撂在我身上,我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
“这样的话,你开始的时候就说,到现在,我真的不记得你都说了多少回了!咱们,还是来痛快的吧!”钟友诚话音未落,也不知道哪里就抽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照自己的肚子,就捅了进去之后,又往一侧豁开。
黎小雪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瞬间里都凝结了,眼睁睁地,只看着钟友诚从小腹里掏出一件件还带着温热的肉块儿。
“小雪,这一下,我们终于是有钱了。”钟友诚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不!不!”黎小雪只能喊出这样的声音。
“怎么,这样还不行吗?”钟友诚不解地问。
“不!不!”黎小雪还是这么喊着。
“你如果还不能满意……”钟友诚只把话说到了这里,微微地又一笑,“噗”地一声,直从嘴里喷出了一柱鲜血!
“不!”黎小雪扯破着嗓子喊了一声,伸手又一抓,只抓住了一团团空气。
“不!不……”黎小雪又一片声地喊着,只觉得一张张的钱币柳絮一样飞来,胡乱地,就抓起了自己的头发、脸、身子……
连抓带嚷折腾了半天,终于一点点地安静了下来之后,黎小雪前后左右地看了又看,屋里陈设没变,唯独,却少了钟友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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