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雪走马灯似的,在街上绕了大半天,直到天有些黑下来,才买了一兜的苹果,没精打采地,回到了韩海涛的病房。
韩海涛的病房里,只韩海涛一个人坐在病床上,见拎着水果的黎小雪回来,两个眼睛顿时就瞪得溜圆,好像,苦苦等了妈妈好久的孩子。
黎小雪没想到病房就韩海涛一个人,在韩海涛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自己的时候,浑身一颤,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怎么了?脸色不好看。”韩海涛拿出深藏了一阵子的关切,问。
“是吗?”无错不跳字。黎小雪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觉,有点儿凉。
韩海涛又点了点头,替黎小雪找了一个说辞:“头一天上班,可能,还有些不习惯吧?无错不少字”
黎小雪赶忙也点了点头,说:“也有可能。”
“怎么样,大伙儿问起我们了吗?原说是出了一趟门,结果竟是在这儿待了一阵。也没有带回什么礼物给他们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无错不少字”韩海涛又问着,情绪更显得高涨。
黎小雪不过低头“嗯”了一声,就走到韩海涛的床边,把苹果放到了床头的餐桌上。
“又给我买这个了。”韩海涛说着,笑了笑,笑得幸福,能融化一个人的心。
这样的笑,黎小雪也不知道在韩海涛的脸上看见了多少回,这一回再看,只是觉得不自在,沉埋着脸庞,低声地又问:“吃过饭了吗?”无错不跳字。
韩海涛一直看着黎小雪的脸,好像,要把这一阵子少看了的都补回来。
“吃过了。我妈给拿来的饺子,三鲜馅儿的,还有你的一份儿。”韩海涛说着,把餐桌上的一只保温桶推给了黎小雪。
“我,我吃过了。”黎小雪撒着谎说。
韩海涛其实也没有说实话。三鲜馅的饺子确实是韩母给送过来的,但,哪里还会有黎小雪的一份儿?是韩海涛知道黎小雪喜欢吃,才又饿了肚子,给黎小雪留的。
听黎小雪说自己已经吃过了,韩海涛不免有些失望。可,再怎么失望,总不抵黎小雪回到自己身边的喜悦。
仅仅只是几秒钟的工夫,韩海涛又笑着问黎小雪:“小雪,伯母没有什么大碍了吧?无错不少字”
黎小雪又只摇了摇头。
“噢,对了,”韩海涛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黎小雪,“我刚才给你打了几回电话,你始终都没有接。”
“是吗?”无错不跳字。黎小雪说着,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家里充着电呢,心里醒悟了一样,“难怪也没有一个电话。妈至少要问上一问呢。”
“没有带电话吗?”无错不跳字。韩海涛又笑着问。
黎小雪也笑了笑,笑得脸颊又微微地发热。
韩海涛看着黎小雪一点点泛出了红晕的脸,情不自禁地,就摸向了黎小雪的手。
黎小雪的手不经意间被韩海涛触摸了而后,顿时和触了电一般,猛地,就缩到了一边。
韩海涛心头一怔,之后,莫名地,又一阵酸溜溜的感觉生发出来。
黎小雪的手,他韩海涛摸过、抓过、牵过、拉过也不知道多少回了,像这样的只轻轻地一触,——噢,头一回向黎小雪伸出手时也经历过。——还是第二回。
这第二回和头一次相隔了几年,感受已是十分的不同。
——
那也是一个初秋的傍晚。
才确立恋爱关系不久的韩海涛和黎小雪一同在道边散着步。
韩海涛很绅士地把双手都插在了裤兜里,却忘记了绅士地让黎小雪走在里侧。
黎小雪穿着雪白的连衣裙,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听着韩海涛不紧不慢地说话。
恋爱的初期,韩海涛的话明显多于黎小雪。
黎小雪也特别地爱听韩海涛说话,那时候的韩海涛,说一句话,就好像朗诵着一句诗歌一样。
当然,韩海涛朗诵一样的声音,只在和黎小雪一起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
韩海涛可不是硬生生装出来的,在黎小雪面前,他似乎就只能这样说话。
韩海涛正迎着徐徐而来的晚风,和黎小雪讲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忽然,第六感袭来,觉得一辆电动车正从身后开来,本能地,就伸出一只手来,想拉一下身边已然听得入了神儿的黎小雪。可是,手尖儿才碰了黎小雪的手背,黎小雪就连忙往回一缩,电动车在黎小雪的左侧一绕,就开了过去。
韩海涛虚惊一场,黎小雪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一样,只因韩海涛的一触,满面通红。
韩海涛也在黎小雪收回手时,把自己的手重新插入了裤兜里。这般,身体虽然又恢复了原状,一颗心却跳得如同小鹿,说话都一反常态,有些结巴了起来。
黎小雪更像是被传染了一样,心也跳得突突的。韩海涛再说了些什么,几乎都听不见了。
这样,又走出了一段路,韩海涛终于鼓足了勇气,再一次伸出手来,把黎小雪绵柔的手,拉进了自己的手心。
黎小雪的心脏,直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急忙往回挣了挣,却,没有挣开。
韩海涛实际也没敢使太大的力气,而黎小雪,哪怕再多那么一点点的劲儿,也就完全可以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了。
就是这么样的一种恰如其分的力,让两个人的手最终拉到了一起。
——
那样的时刻,只供韩海涛来回忆了,而那样的感觉,无论如何,韩海涛也再感觉不出来。
头一回的牵手,不次于恋爱中的初吻。
两个人的第一回牵手和第一回接吻,都给了对方。
而这一回的黎小雪的避开,又使韩海涛尴尬起来。
送黎小雪“上班”而后,又回到病床的韩海涛,已经是心事重重。
韩海涛不可能不清楚黎小雪为什么会来的。这样“逼”回了黎小雪,他的心,终究难脱愧疚。
但,他真的就不能没有黎小雪。他无时无刻地想着黎小雪情感的回归,可他赴死的决心,又是千真万确的。
他并不是想以死来吓人,以死来威胁着,达到自己的目的。没有了黎小雪,他真的无法活下去。黎小雪是他的一切,没有黎小雪,他整个儿的人都空白了。
就是在他几近弥留,他也没有后悔自己这样的作法。他知道自己的生命为了什么而存在,那时真的死去,也是死得其所。
而黎小雪的终于出现,让他鬼门关里绕了绕,又回来了。
用他自己的话来讲,他不是没死,而是重生。
他不是一个有神主义者,他更不相信什么死而复生。他所讲的,自然是他的一种感觉。
他也不敢相信,至少不敢完全地相信,黎小雪真的又回到自己的身边,但,他又愿意去相信,怀着侥幸一样,希望黎小雪又回来了。
可,怎么看黎小雪,都觉得黎小雪只是在尽着某一种心。究竟是什么心,又说不明白,总之,看着,就与他们的情感再没有了丝毫的关系。
就拿眼前的一兜苹果,这么一会儿了,黎小雪都没有亲自拿出来递给他吃。
若是曾经,黎小雪一定会娴熟地给他削上一只,轻盈盈地,送到他的面前。
“还是那一个结儿没有打开吗?”无错不跳字。韩海涛暗自问着。
真的要找一个理由来解释黎小雪对自己当下里的不温不火,他韩海涛真的只愿这样来考虑。
至于那个钟友诚,他真的是不愿想起分毫。
“不管怎么样,小雪,我一定会加倍地珍爱我们的这段感情,再不会让你受一点儿的委屈,再不会让你离开我。”韩海涛又在心里面说着。
本書首发于看書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