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寸寸黑了下来,本就阴暗的牢中更显得暗无天日。
牢房门口响起木桶忽悠的声音,无忧一下子跳起来,奔到门口,双手扣着腕粗的圆木,使劲张望。
牢房中所有人都起了身,连爬带蹭地来到牢房门口。
送饭的老者有些纳闷,今日怎么如此安静,全然不似以往送饭时的嘈杂。
老者挨个牢房地将稀粥和黑饼送过,毫无表情,也不言语。但在无忧牢房门口,他仔细瞧瞧无忧,才从身后那个木桶中取出一个油纸包。立时间,香气飘散了出来,在这满是酸臭和腐朽的牢房中,格外明显。
这香味一闻便知是荷叶鸡。
“为什么我的与别人的不同?”无忧不接,皱眉问道。
老者沙哑开口:“上面派给我什么,小人就送什么,其他的小人也不知道。”
无忧目光灼灼看着他:“我不饿,这份分给别人吃吧”。
老者依旧毫不动容:“你吃或不吃,小人不管。小人只把饭分派到了便可”。
说着,他起身要走。
无忧目光敏锐一下子看见了他身后那木桶中还放着一份与其他人不同的饭菜。直觉中,这份饭菜应该是送给尚君的,她立时开口,声音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老伯,我……我……”。
老者看着她,目光询问。
无忧勉强挤出个笑容:“我不喜油腻,不如将鸡肉分给别人吃吧。”
老者皱了皱眉头,将那油纸包缩了回来。这荷叶鸡是专从燕西楼买的,要一两银子呢,即便是普通百姓省吃俭用一年也舍不得买一只尝尝。
“老伯,请您帮我分给最需要的人,行吗?”无忧语气低了好多,带着浓浓恳求。
老者心中想到了什么,又抬眼看了看无忧。这女子虽然瘦弱,但眉目分明,眸光坦荡,与暗牢中那男子一样,不可能是作恶之人。
老者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
木桶忽悠的声音响起,老者挨着牢房送饭,每个人都说不爱吃油腻,消受不了那矜贵的荷叶鸡。
终于走到通道里最后一个牢房,老者打开牢门,吱嘎声在寂静的大牢中清晰回荡。
他点起牢房中的烛火,抖抖拿出钥匙,轻轻打开暗牢的石门,哑声说了句:“公子,该吃饭了!我这就给您放下来”
铁链声哗啦作响,狰狞刺耳。
无忧的呼吸一下子停滞,眼泪不由自主地瞬间涌了上来。
老者故意没关牢门,字字句句都透着石板回响不绝。
“您今天可有口福了,这可是燕西楼的荷叶鸡,一两银子一只呢!”老者一边将尚君从铁链子上放下来,一边啧啧叹道:“这原也不是给您的,是一位夫人吃不下油腻央我给送过来的”。
尚君闭着眼,喘着粗气躺在地上。已经快一个月了,暗无天日的折磨已经让他的意志和体力快到极限,尤其是这几日,意识涣散的时间越来越长,即便使劲咬破舌头也很难保持片刻的清醒,他已经听不到全身骨头和关节折断脱节的声音,感觉不到皮肉绽裂腐烂的疼痛,他必须集中全部力气,才能让自己知道还活着。
……
“公子,您张张嘴,小人好喂你吃饭!”
尚君一动不动,了无生气。他只觉得累得要命,越来越不想坚持,尤其每次闭上眼,他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无忧小鹿一样的眼睛,红润上扬的嘴角。
无忧,我怕是要先走一步了。欢爱虽短,但已经够我生生世世的铭记。至于我,你还是忘了吧。
尚君固执地紧绷着嘴唇,那稀粥沿着嘴角尽数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