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赶路,终于在晚饭时赶到了大崂湾。
大崂湾方圆三面为海,且卡口细长,仿佛马蹄。即便是靠着陆地的一端,也有十几里荒无人烟的地区,所以几乎与世隔绝。
湾内住着不到二百人家,家家户户都在盐场做工。尚家给出的工钱不低,但只有一个要求,不能打听东家是谁,也不许在外面对别人说一个字。几十年来,这盐场一直平静,给云家带来富可敌国的财势。
马车在一个高达三丈的石头墙外停了下来。
几十年营建,这里俨然已经成了一座城堡。
梓青跳下马车,在看似全是石头的墙壁上摸了摸,伸手推着一块石头一摁。立时间,石墙隆隆打开,梓青驾着马车迅速进去,石墙又立时合拢。
已经有人等在城内。
尚君下了马车,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笑着迎了上来:“公子,小姐,你们来了!”
整个大崂湾,只有这个人知道他俩是东家,但姓甚名谁,一概不知。每一任东家都是上一任带来,面对面交接。
还记得上一任东家将公子带来时,公子拧着眉头,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大家也忍不住嘀咕,这公子眼瞎,如何能管得好这么大的盐场。可是没过多久,所有人都对公子改变了看法,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心里却十分清楚。一切事情都整理的井井有条,还将湾里的孩子送出去念书。这是大家想也不敢想的,所以公子作为新一任东家虽然年轻,但声望最高。
尚君一脸疲惫,听到老者的声音,眉头才舒展开一些:“鱼老爹,身子可还好啊?”
“托您的福,好着呢!”鱼老爹大力捶了捶自己的胸脯。
尚君微笑着点头,却一把抓住了鱼老爹的手腕,三个指头并拢,摁在他脉搏上。
片刻,尚君笑道:“看来给你拿的那些药材还是吃了一些!你这老头别舍不得,那些个药材算什么,还是性命最值钱!要不然,你死了,谁给我管着盐场!”
鱼老爹哈哈笑道:“公子放心吧,我倒不是心疼那些药材,就是觉得味道太奇怪了,难吃极了!尤其是那个黄不拉几,指头粗细的什么虫什么草,简直太难喝了。我实在吃不下,都剁碎了喂鸡!”
“喂鸡?!”梓青登大眼睛:“那是冬虫夏草,都要按黄金来买卖的,你居然剁了喂鸡!”
鱼老爹一下子傻了眼。
尚君却是哈哈大笑:“这个不错!虫草喂鸡,那这鸡下的蛋也自然是绝无仅有!好!咱们今天的晚饭就来吃这鸡蛋!赶紧和面,给我烙鸡蛋饼子吃!”
梓青叹了口气,满是无奈地看着他俩。
尚君和梓青每次来都住在鱼老爹的家中。鱼老爹有三个孩子,都已长大成家,在盐场做工,鱼老爹与鱼婶两个人住在小院子里,其中正堂总是不住,那是留给东家的。鱼老爹也不再上工,而是每天到各处巡视。他是湾子里最有威望的人,只要是他说的话,大家都会照做。
鱼婶是个温和甚至有些懦弱的女子。她不常说话,只会默默地干活。以前尚君总觉得鱼老爹对鱼婶并没什么感情,可去年鱼婶病了,险些过去。鱼老爹一下子跟变了人似得,天天痛哭流涕。鱼婶病好后,鱼老爹也开始学着做饭,笨拙地伺候鱼婶。
原来看似坚强的人,其实是最脆弱的。因为一旦支撑坚强的那根骨头折了,人也就废了。
他和无忧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