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个弄的哦?欠别个高利贷?”中年妇女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太天真了,啥子人都敢信,挨教训了。”
“唉。”
大妈叹了口气,似乎来到了最喜欢的中年妇女唠嗑教育人环节:“年轻人,是弄个起的。”
“社会就这个格式,为了钱啥子都做得出来。你看我男人的兄弟安,为了点钱,把他老汉的棺材本都吃了。”
我痛得想骂娘,根本没有听进去,觉得浑身肌肉都在不断痉挛抽搐,都快哭出来了。
“吔?我才说两句,你就哭了嗦?”中年妇女很惊讶。
我尼玛更惊讶,你以为我是被你的“人生哲理”触动了伤心事,委屈哭的吗?
痛觉致哭啊阿姨,这尼玛生理反应,无可避免!
中年妇女给我找了点绷带和酒精,让我凑合着消毒。
“玻璃碎片这种东西,一不小心就扎深了。有那个啥子厌氧菌繁殖的空间,可能会破伤风,要死人的。”中年妇女说道。
我几乎是铁了心往伤口一气淋下酒精,当时就没忍住,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伤口上撒盐也不过如此。
痛得昏天黑地,差点直接昏过去了。
我含着泪花,感觉牙齿都快咬碎了,还不得不坚持着给自己包扎。
铁皮垃圾桶里面,都已经有一小堆玻璃碎片了,可想而知我特么到底有多惨。
这个教训太特么深刻了,简直狠狠扎进了脑海和心田。
这下我是痛得彻底脱力了,整个人动都不想动一下,只觉得浑身直冒冷汗,大脑一片空白。
“吃面嘛,吃了早点走了。”中年妇女催促道。
“阿姨,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出声问道,迫不及待地想要给陈安琪打个电话。
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在知道我被抓起来之后有什么动向。
万一这边我逃出来,她又落入陷阱就日了狗了。
“干啥?不借!”中年妇女一口回绝道。
我真的是郁闷到吐血,她不借我又该怎么办?
“帮帮忙吧,你也看到我现在真没办法了,手机现金都被他们抢走了。”我苦笑一声,不愿意就此放弃。
中年妇女犹犹豫豫的,还是拿出手机,解锁递给了我:“就在这坐着打电话。”
显然,是害怕我抢了手机就跑路。
我心里这个郁闷啊,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坏人吗?
再说了,我跑得动吗现在?
我收敛起思绪,接过手机后,直接给陈安琪打了个电话过去。
我心里很焦急,生怕出现什么状况。
所幸的是,这个时候电话被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陈安琪有些沉重的声音:“李刚?还是江影?”
听到这个声音,我鼻子就是一酸,当即说道:“老婆,是我。”
“老公?!”
妻子惊喜了一下,随后立即紧张地问道:“他们把你怎么了?”
“我逃出来了。”我当即回答道。
“真的?!”
“怎么逃出来的?”
陈安琪立即问道,随后略过这茬:“你在哪?现在能回家吗?”
“我在···”
我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在哪,下意识看向了中年妇女。
“邛崃县,平乐镇。”中年妇女提醒道。
“我在邛崃平乐。”我立即向妻子说道。
“现在能回来吗?”陈安琪立即问道。
“恐怕不行,”我苦笑一声,“我现在身无分文,手机和身份证都不在了。”
“没事的,人活着就好。”
“老公,你打个车回来,我帮你付钱。”妻子急忙对我说道。
“嗯,好。”我立即答应下来。
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总能想到办法。
挂断电话后,我把手机递还给了中年妇女,准备告辞走人。
“你知道哪里打车吗?”妇女一句话,怼得我哑口无言。
“先吃东西吧,吃了我带你去。也没多远,但你就是找不到。”妇女叹了口气说道。
我“嗯”了一声,确实饿了太久就只吃了点面包,体力虚弱得快不行了。
一碗葱花面,面汤上泛着几颗油珠,看样子蛮拮据的。
一小撮葱花,两根空心菜,二两面。
我吃到一半的时候,中年妇女的儿子终于下楼了。
戴着眼镜,看样子是个初中生。
“我的呢?”他一看到两碗面都有人吃,顿时不乐意了。
“我再给你煮。”中年妇女说道。
“不吃了!又是葱花面,吃什么啊?”初中生拉下了脸,拿着手机又回楼上了,手机里还响着王者荣耀的游戏音乐。
“都是惯的!爱吃不吃!”中年妇女也不乐意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农村天天都是我做饭,你不喜欢也自己做啊?”
我没有插话,只是感觉好像不该吃这碗面的。
其实面放了太久,已经软了发胀了,口感极差。
但我饿得不像话,依旧狼吞虎咽地吃下了。
中年妇女让邻居帮忙看着一下店铺,说她那个儿子什么都不愿意干,养来没球用。
她说说,我也就听听,不发表任何看法。
这边连计程车都很难看到,偶尔见到也不是空车。
后来招了个面包车,一听说要到市区,马上就说少了两百面谈。
中年妇女要跟他讲价,但司机就是一口咬死,说太远了,少一分都不干,回来可能还是空车,至少要三百。
事实上,从我老家打拼车到蓉城,也不过一百五。
“就三百。”我不想再争执下去了。
中年妇女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有钱的?”
我苦笑一声,不想说话。
上车之后,我向中年妇女道谢,而后挥手作别。
路上这辆黑车又拉了两个客人,往蓉城市区赶去。司机依旧要价很高,但他们都不答应,最后谈成了180。
估计也是觉得反正都要跑这趟,多少也是赚,只有我像个冤大头给300。
他们好像都挺怕我的,估计是看到我这样的伤势,把我当成了古惑仔,离我远远的。
我也不想跟他们说话,只有铺天盖地无止境的疲惫袭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