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香气氤氲,放在香炉里的香燃烧后袅袅升起,勾勒出一条无法触及的轨迹,拿着花绷子就这样看着出了神儿,直到塞外端着汤药走进来的时候才把视线放回在绣活儿上,看着绷子上已经绣了一半的小沉香,记得这个动画人物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孩子刚出世,虽然宫里一应俱全,可总归比不上母亲亲手为之的好。
“小姐,您休息一会儿吧!”塞外放下汤药,“也该到喝药的时辰了,东方大人说过,您现在还是多休息少操劳为好!”
“知道了!”放下花绷子接过汤药喝了下去,这个时代的女人还真是命苦,怀孕了只有一碗碗的汤药喝,哪里比得上我们那个时代的少奶奶们,“劝学殿那边还好吗?”
“小姐放心,昨儿按着小姐说的已经办好了,晓已经亲自过去了!”
“那就好!嘶~”不知怎么的手就按在了一旁的针上,抬手看的时候食指上已经有一滴血珠子了。
“小姐,你的手!”塞外立即拿手帕过来给我擦。
“不打紧,就只是……”
“殿下驾到!”宫人尖细的声音打断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再转眼看手指上已然不见的伤口,皱皱眉头,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参见殿下!”想归想,该做的礼仪还是得做出来,虽然身子已经不允许我行大礼,只得微微弯一下膝盖。
“爱妃免礼!”说罢他挥挥手,身后的奴才识相的全部退了出去,塞外也只是福福身跟了出去,关上了门,“你昨日去找王后了?”
“殿下不是都知道吗?”我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看着他,“昨儿,王后把小王爷请去很久都没有放回来!臣妾不得过去带回来吗?谁知道去晚了王后会做出什么事儿!”
轩辕虐打量了我一下,“寡人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我挑挑眉毛,他沉了一口气,怒目而视,“愚不可及!”一挥袖子朝着主位走去缓缓坐下,却是一连焦躁,“寡人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做?”
“那殿下觉得我该怎么做?像殿下一样?她给什么就吃什么,变得像今天一样,无奈中受制于人?”轩辕虐气结的看着我,“殿下想要柔和的手段,我可以理解,可是对他而言,柔和的手段就等于在帮他!他根本不会收敛,根本不会以为是在威胁他!反而我好奇的是,难道殿下娶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是男人吗?”
“放肆!”轩辕虐怒气冲天的猛拍桌子,“耿菲琳,你怎么跟寡人说话呢?”
“我怎么跟殿下说话,殿下听不出来吗?”我上前几步,“若不是殿下当日的怯懦,我的组人就不会死的那么惨!老人孩子都不放过!这就是夸以人!若不是殿下的纵容,阿盛!凌汐!还有我的丈夫,会是今天的下场?他咄咄逼人难道殿下还要坐视不理?”似乎被我说的噎住了,干脆低下头不理会我,“我现在可以问问殿下,为什么把熬犬、伏湘还有皇姑,请来吗?”
听我这么一说,他蓦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突然止不住笑了起来,“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您还要继续装傻吗?这样还有意义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的慌张全部写在脸上,不安的站了起来,“寡人怎么可能请漠北皇族的人来这里!再说了,寡人请,他们肯来?”
听他这么说之后,我也愣在当地,莫非这件事儿,“殿下真的不知道?”轩辕虐肯定的点点头,突然笑的更加无力了,“看来有人已经打算动起来了?”看看高位上的殿下,“他现在有定期给殿下吃解药吗?”轩辕虐思索了片刻,面色骤然煞白,“错不了!他要动手了!”
“来人!”轩辕虐慌张的喊了起来,“去请国舅爷!让国舅爷火速入宫!”说着捏着自己的喉咙,似乎是想要把所有的东西吐出来一般。
“小姐!”塞外匆匆忙忙跑进来扶住我,“小姐,您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看看那边已经瘫软的轩辕虐,“殿下,臣妾现在必须去一个地方!”他无力的摆摆手根本不愿意听任何事情,拖着裙子转身走了出去。
“小姐,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将军府!”巍峨的阶梯下满满都是宫人,这里到底还有多少人手里藏着匕首,等着那人一声令下,之后就割断我们的喉管呢?
“小姐!到了!”塞外先跳下车扶着我慢慢走下来,站稳之后用袖子擦擦满头的汗珠,深呼吸了一下,“小姐,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摸摸肚子,“就是累的紧!”说着就朝着里面走去,自阿盛不在了之后,我还真是一步都没有踏进这里过,现在走进来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玉玲珑、阿盛,说没就没了!
“哎!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塞外四处张望连个扫地的都没有看到,“这下我们去哪里啊!”没有接话只是朝着我熟悉的防线缓缓走去,看着这里一点都没有变化的景致和已经完全不一样的心境,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越发的明显起来,长长的回廊似乎是没有尽头,天知道我有多希望在下一个回廊拐弯的地方看到玉玲珑笑嘻嘻的说,首王妃,你来了?可是走了那么久,却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琳儿!”那声音似乎是穿越了冗长的时间甬道出现在我面前,转头看的时候,那人发色已经斑白,那人是皇姑,是嘉年的亲姑姑!
“姑姑!”只是这一句,似乎是牵引除了这么就以来压在心底的所有委屈,“姑姑!”我还有亲人,是嘉年带给我的亲人,想也没想朝着皇姑跑过去紧紧的抱着她,“姑姑!”婚姻是多么神奇的事情,两个人从陌生到彼此无法分离,两个家族从陌生到相互照顾,一方若是孤苦无依,另一方的亲人便是你唯一的亲人,“姑姑!”
“好了!孩子别哭了!”皇姑轻轻摸着我的脑袋,“快站好,别伤到孩子了!”说着扶我站好擦擦我脸上的泪痕,“孩子,委屈你了!”在看到我鼓起来的肚子的时候笑了起来,“孩子快生了吧!真好!真好!”说着眼睛里多了一丝泪水,我知道她看到的不是孩子,而是嘉年。
“姑姑,对不起!我,我是逼不得已的!”勉强的说。
“我知道,东方策跟我们说过了!”说着摸摸我的发髻,“难为你了!哪个女子没了丈夫不是无依无靠,而你却还被人威胁!孩子,你委屈了!”
“我不是没有想过回漠北,可是,我,我不能回去,杀人凶手就在这里!我要替嘉年报仇!”
“孩子!”皇姑打断我的话,“如果太勉强就不必如此了,跟我们回漠北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岂不是比这里快活?”
“那是自然,在这里勉强是个贵妃,还有那么多人给你气受!”伏湘慢慢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跟我们回去吧!回去你也是先皇后,且不说名分的事儿,漠北断然不会有人让你受半分委屈的!”
“是吗?”我笑了笑看看她,“你可是不喜欢我呢!”伏湘瞥了我一眼没多说话就走到皇姑身边扶着皇姑,衣服懒得理我的样子。
“皇嫂,回去吧!”熬犬一步步走过来,看看我,“这身量,看样子已经是不多时日就要生了!想不通这个殿下怎么现在才通知我们,你还活着,要我们带你离开呢!”
“参见皇上、皇后、太后!”塞外乖巧的行了礼站在一边。
“等一下!”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察觉到刚才那些不寻常的词汇,“你说,你说是殿下要你们来这里带我离开?”
“对啊!”熬犬微微一笑,“哥哥死在这里,我不带兵踏平这里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他们说你没死的时候,我们能想到的只有把你快点带离这里,这殿下似乎是知道错怪了兄长,可是我并不打算原谅他!只要我们平安带你离开,改日一定带兵踏平这里!”
我微微一笑,低下头,不对,这跟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不对!殿下根本不知道他们来,而且他们来的原因不是因为嘉年的衣冠冢吗?在呢么现在说是为了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夏廷,气数已尽!若是战争能结束这一切,夏廷的子民一定会感恩戴德的!”欧阳拓慢慢走过来!
我看看他又看看伏湘,两人脸色没有什么变化,看样子倒是我自己多虑了,欧阳拓再怎么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怎么可能会做礼法不和的事情呢!只是这情况似乎越来越复杂了,他断了殿下的解药,把所有他憎恶的人全部汇在京畿,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一锅端?然后自己得到剩下的天下?
“我们进去再说吧!”皇姑开口道,“琳儿身子沉,这么久站,对身体不好!”说着拉着我的手朝着屋子里走去,路上小声的说,“图安已经找到你了吧!还是图安带我们来的!”略有疑惑的看着她,“就是那只银狼啊!嘉年的神兽!他不在了,你就是神兽的主人!”姑姑这么提醒我才想起那个通体白色的小家伙,笑了笑,原来还真是银狼啊!
众人坐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开口道,“皇姑,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意,可是现在你们还是离开的好!过些时日,我自己就回去了!”
众人介是一愣,熬犬先开口道,“这次来,不论怎么样,一定要带你离开,我可不打算让我的侄子出生在这样的地方!”眼中满满都是嫌恶。
“可是,现在她的身子根本就不适合长途颠簸!”欧阳拓开口说。
“有东方策在就够了,倒时候让东方策开一副药,这里必须得离开!”熬犬执拗的说,“我不觉得这个殿下和夏廷人回欢迎一个有漠北血统的人出生在这里!”
“这个时候用太多药,你以为对皇嫂好吗?”伏湘开口道,“我认为皇嫂说的话有理,原本以为皇嫂身子允许我们才赶来的!可是现在这般光景,说不准那个殿下已经设下埋伏等着我们了!现在离开,日后才能有时间策划怎么救皇嫂出去!”
“我就是伏湘的说的意思!”看看熬犬,“我知道,你们都是担心我才来的,可是这个时机不合适!为了保你们!你们必须离开!”
“谁都走不了了!”东方策慢慢走进来看看我们,“城门下钥了!说是封城了!”
“封城?”猛地站了起来,眩晕的没有站稳,一旁的塞外立即扶着我,“封城?封城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熬犬沉吟了片刻,“果然,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时机到了,必须得送你们出去!”东方策慢慢走到我身边,“我送你回去吧!出来太久了,会让人怀疑的!”我点点头,跟所有人道别之后走了出去,路上东方策才小声跟我说,“殿下已经昏迷不醒了……”
于我而言,在这之前这不是什么好消息也不见得是坏消息,可是现在,这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