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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让他做上几道菜肴吧。”方姬垂下眼帘,轻轻抚摸着腹部道。
雁翎眉稍间浮现一丝喜意,夫人这是有胃口了吗?
她跪伏于地上连忙应道:“唯!”
方家凭借着韩王对方姬的宠爱,生意在新郑城内越做越大,城内几乎有四分之一的店铺都是方家的。当初方姬想为方家人谋个一官半职,转弯抹角地向韩王提及后,韩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姬家中从商便从商罢,此事不必再提了。”方姬也是聪明人,知道韩王此人是个极重规矩的,各人要各司其职,决不能越葅代庖。商人就应该继续去从商,别妄想染指朝堂上之事。不得不说,在这件事上,韩王确实具有先见之明。
虽然方家人不能进入朝堂,但韩王为了讨方姬的欢心,给了方家很多便利。方家才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贾变成新郑城内举足轻重的大商人。
三辆马车从方家后门进入,来到一排屋前。方家不差钱,这奴仆下人住的地方也修整得整齐清洁。屋子不是随便用茅草搭就,而是用黄泥夯墙,屋顶铺的也是瓦片,只不过下人的屋只是简单的陶片,而不是别处那样盖的是雕花的瓦当。
“山阳送来的庖人到了。”一名剑客跳下马车,对在院子中负责登记的的奴仆说,“劳烦去通知一下宫管事。”剑客低声说着,顺手将一袋子钱塞到奴仆的手里。
“先候着吧。”奴仆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这些日子送来的庖人太多,院子中还侯着其它地方送来的庖人,还没登记,本来还没轮到这位剑客。但奴仆捏了捏手中的钱,撇了撇嘴,还是算了,看这人那么上道的份上,先给他通报一下吧。他虽然是奴仆,但好歹是方家宗家的奴仆,平日里自我感觉都高人一等。
待奴仆离去后,剑客急步走到另一辆马车躬身道:“辛管事。”
帘子一掀,露出辛管事瘦长而尖刻的脸,此时他的脸上是一片阴沉。
“事儿可办妥了?”
“已去通报了。”剑客恭敬答道。
辛管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把那贱民抬下来。”这一路真够折腾的,幸好现在已到了,以后的事就不用他操心。这个贱民还真是不识好歹,这么大好的机会竟然不珍惜。真是目光短浅!若非如此也不用他一直跟着来了,想到这一路上的奔波,辛管事就来气。
随行跟来的八位剑客中的两人立刻进入其中一辆马车中,将里面的人抬了下来。那人脸上有疤,仅有一臂,正是庖乙。
辛管事走到庖乙身旁,用力踢了踢:“咄,小子,起来了!”
庖乙皱了皱眉,若非被他们灌了药,浑身无力,他定要狠狠给这家伙来一拳!
这方家根本就不是请人而是掳人!庖人地位不高,没什么背景,就算被杀被掳也不会有什么人过问,最多给些钱币封口算了。
最近的生活可能安逸了,竟然丧失了防范之心。庖乙心中后悔不已。在路上他尝试过寻找机会逃脱,但有八个剑客严密看着,刚逃出去不久就被抓了回来。他们为了防止他再次逃跑,就一路上给他灌了不少药,使他全身无力,连下马车都费力。
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庖乙瞥了辛管事一眼,根本没心情理会他。
“小子,识相老实点别耍什么花样!”辛管事一脚踩在庖乙的身上用力碾了碾,若不是这家伙竟敢拒绝家主,自己也不用领了押送他来新郑这一件苦差事。辛管事再补踢了几脚,才觉得稍稍出气了。一低贱庖人而已,竟敢摆架子。
“宫管事,山阳方家的人送庖人来了。”奴仆毕恭毕敬地对着一个坐于案后,脸白无须,身穿缎衣的管事道。他身材肥硕,撑得衣裳紧紧绷在身上。
“山阳的?”宫管事眉头皱了皱,“每次他们送来的庖人连府中的庖人都比不过,这次定然也如此了。”宫管事语带轻蔑道,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庖人,没什么水平。想不明白山阳方家到底是怎样选的,难道是想滥竽充数?
“庖人留下,其他的人就让他们走。”宫管事拿毛笔在竹简上添上了山阳方家,至于庖人的名字,他懒得问也懒得写了。
“诺。”奴仆应声后躬身退了出去。
“这个就是你们带来的庖人?”奴仆重新回到辛管事处打量了被两名剑客搀扶着的庖乙几眼,嫌恶地皱了皱眉,此人不但容貌丑陋而且身有残疾,看上去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真的是一个好的庖人?这人做的东西恐怕没人敢吃吧?山阳方家还真是没人了。
“这人保证没病,只是路途劳累,有些累着了。”辛管事解释道,他可不想再带着这个贱民回去。没完成任务,回去后他这地位肯定不保。因此他心里虽然极度不爽,脸上还是笑得一团和气。
“好了好了,你们把人扶到那间屋子里吧。”奴仆指了指一间屋子。
“诺诺诺。”辛管事连声应道,给那两名架着庖乙的剑客使了一个眼色,“还不快去!”
那两名剑客连忙架起庖乙,连拖带拽把庖乙抬进屋内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两位兄弟,回去后,可否到大树村告知我的老母亲一声,我一切安好?”庖乙躺在地上的席子上,恳求道。
但两名剑客头也不回,匆匆离开了。
庖乙眼中的光亮慢慢暗淡下去,他突然消失,母亲一定非常担心。庖乙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他如年少时突然消失,会不会再次对母亲造成巨大的打击。如今母亲年纪大了,恐怕受不住。
这边庖乙心急如焚,山阳这边瞽媪自庖乙走后也是度日如年,每天倚门远望,但偏偏眼瞎看不见,更是坐立不安。
门外响起脚步声,瞽媪拄着竹杖,探出颤巍巍枯瘦的右手:“莫子,可有我儿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