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昭查了大半夜的资料,全是些不着五六的讹传,想要准确信息还得让朋友帮忙去档案馆,不过朋友也提醒她,本市是个新市,并无太多历史可以挖掘。后半夜她把在封印里几天落下的新番补齐,待到天色朦胧便去厨房做早饭。
做着做着她停下来打开窗,清晨的空气带有清爽的凉意,一眼望去一格格窗全是黑的,静的,里面的人还在酣然睡梦中,她也安静的很。展昭昭知道自己脾气暴躁,有旁人惹的,也有她自己本身的缘故,不愿被动挨打便只能奋起反抗。
她小时候很愿意跟人做朋友,可是她注定是个孤独命,别人三三两两玩在一起挺好的小朋友,跟她在一起仅仅是为了吃她家里的零食。她原以为自己不会交朋友,长大后陆陆续续遇到过当年的精明鬼,反而跟她讲过去的小伙伴多么多么的坏心眼,何等何等的不堪,想来想去还是她“忠厚老实”。这时的展昭昭明白他们所谓的“忠厚老实”仅是没他们精明而已,反问既然她那么敦厚为什么你们以前排斥我。答案无非是年幼无知听了谁谁谁的挑唆,展昭昭笑着回敬,你提到那个谁也是这么说你的。
她回想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变得恶劣而时时都处在防备状态,然而那些把她逼到这步田地的人并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甚至在她反抗时看热闹的会来一两句,说她小题大做。展昭昭想过要是自己有能力,要给那些说风凉话的人一人扎上一把刀,圣母病发作的时候自动加痛放血。当然对她恶意欺辱的人,她要用无数个过肩摔把他们摔死。
现在她可以用玄武的灵力后却不想这样做了,只想痛痛快快的扇人大巴掌,打人就要打脸。打的疼不疼没关系,要的是有仇报仇,让他们不敢再去祸祸别人。
裘聪明刷牙洗脸完毕没着急吃早饭,同坐在沙发上:“一晚上没睡,还要带白静去做产检,我给你也泡杯黑咖啡去。”
“好,多放点糖和牛奶。”
相较于裘聪明自己那杯锅底灰泡水的黑咖啡,展昭昭的已经接近棕色,她喝了一口还是皱眉头,去倒了一杯水回来,一口咖啡一口水兑着喝。
“上午我还熬得住,中午回来就睡,起不来的话,晚饭你自己做。”
“别操我那份心,中午也别做饭,跟白静在外面吃吧。”
“我刚在想,把时间倒过来晚上活动,白天睡觉,就当自己生活在地球另一端。”
“可以啊。”裘聪明喝了半杯咖啡,她习惯早上起来喝黑咖啡,可以旺盛精力一整天,展昭昭是闻一闻都觉得焦糊味呛的慌,好在两个人不会在意分歧,你喜欢你的,我讨厌我的,零食柜里一条明显的分界线,一边是裘聪明的甜食,一边是展昭昭的牛肉干和肉脯,各自吃各自的,偶尔想换个口味摸到旁边,也不过是说一声的事。
“但是你的身体要是出点状况,半夜晕倒别指望能把我叫醒,手机里把120设置成快捷拨号,存折密码记到容易找的本子上,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写张清单……”
展昭昭不想理她,适应了黑咖啡的口感后一气灌下,靠到垫子上闭目养神等白静洗漱完去做空腹血检。
抽血排队半小时,展昭昭去医院旁边的店买了包子和蛋糕,另外还带了点蜜饯。白静夸烘焙店的蛋糕好吃,展昭昭说等检查完再去买点儿带回去。
b超室门口孕妇和家属少说有近百人,显示屏上血红的数字跳动的极慢,数数前面还有五十多个号,展昭昭寻了个角落跟白静等着。前排的孕妇正在跟娘家人抱怨,怀孕后吃不下睡不着,脾气都坏了。
展昭昭记得方晓媛当时反应也很大,虽然知道她是在装,就连她们进办公楼的那天晚上还在吐。身体依旧是这个身体,魂魄换成白静后该吃吃该睡睡,不吐不呕身体倍棒,吃完包子和蛋糕又在吃蜜饯,大有吃到进b超室的打算。
“等会医生会问你情况,你哪儿不舒服就讲。”
“我挺好,除了小肚子会坠坠的涨,没其他感觉。”白静特别喜欢展昭昭,殷仕俊再好总是个男人,很多女人的事他想不到自然也关心不到,范成守她不想提起。
“你说的感觉确定是身体的感受?”
“嗯,我跟身体融合的很好。”
展昭昭轻微的动动眉毛,心想奥斯卡欠方晓媛一个小金人,生死不明的时候还在演孕吐,死的应当应分。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控制着不让渐渐产生的困意扩散,在周围谈论家长理短的聊天声里沉静下去。
白静吃完一罐盐津葡萄,估算着还要等很久,便暂时把冰糖杨梅抱在两手里,闲闲的看展昭昭,她除了呼吸和隔很长时间眨下眼,整个人像是在人群中隐形一样。
“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承认你说做人很辛苦。”
展昭昭鼻子里长长出气,坐起矮下去的身子:“困嘛。”
白静摇头否定:“我看的出你心里有事,而且是很难的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多做几年人也会有心事。”展昭昭掰手指数给她听,“你还有六个多月,孩子刚出生吃母乳,奶粉可以先缓缓,尿不湿得多买点,衣服也得置办起来。你做月子由谁来照顾,你也不会带孩子也没人教,得给你请个保姆,再是孩子上户口,打预防针,我担心你记不过来。然后上幼儿园前谁来教他,你自己都还需要人教呢……”
“我记得有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
“那也得经过努力啊,孩子不教不成器,既然想生就得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我至今未婚未育,就是没做好承担一个家庭跟一个孩子人生的准备,到年纪结婚生孩子很容易,可是没有出生决定权的孩子那部分我也得帮他想。”
号叫过十个,前排的孕妇刚走马上有新过来的人坐下,白静拆开冰糖杨梅先给展昭昭一颗:“玄武大神是什么样的?”
“好好的怎么提起他?”展昭昭起了玩心,“做完检查去他店里吃午饭也好。”
白静吓得直摇头:“我不敢去,他会把我收了的。”
“那你提他做什么?”
“从你跟裘谈起他的样子看,他是个挺好的神仙,不会凶人,知道你把我放出来也没有找上门收我,还有你刚刚说的,可以去他那里吃午饭。像……像个……”
“像个长辈。”
“嗯,对晚辈好的长辈。”
那是当然了,我只想做个伙计,他却想当我爸爸。
展昭昭对白静循循善诱:“可他毕竟跟我们不一样,他高高在上,可以大发慈悲的怜悯我们,也可以大袖一挥一走了之。我们想要关心的时候讨不来,不想离开的时候留不住,人还是得跟人在一起生活。”
展昭昭再讨厌人也明白,她所生存的年代离不开人,万幸她可以安慰自己她是个死人,给自己心安理得远离人际交往的借口,但她始终还是在人间。而且她曾一度渴望跟人建立起长久的关系,有很多人经过她不同时段的人生,她都以为这一次可以感情不变,却最终都成了彼此的过客。久而久之她放弃这个颇显得幼稚的想法,虽则心里依旧隐隐寻找,能够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她支持的人,但她不敢随意的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玄武也是,在他面前展昭昭命不由己,她清楚明白自己眼下唯一的靠山只有玄武,可她不敢完全的依靠依赖。
她不愿跟白静提玄武,是因她自身的焦虑,她在封印里非常害怕裘聪明会死,她有玄武给唤魂,裘聪明没有。裘聪明懂得很多事不该问,但展昭昭想着裘聪明跟她一起风里风里来,雨里雨里去,自己居然连告诉她真相的勇气都没有,她似乎跟裘聪明也在渐行渐远。这让她越发的不安,她越来越多的事只能跟玄武说,然而这种微小的心情在大神玄武面前又算什么,所以她选择不讲,整晚整晚的焦躁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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