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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宅此刻最痛彻心扉的人,是二太太婉萍。
婉萍觉得自己对不起秋萍。秋萍除了痴傻浮躁,本‘性’也是聪明善良的。可自从进了赵宅,就像进了魔‘洞’,一直被痛苦纠缠。这许多年来,婉萍眼睁睁看着她无望挣扎,却无能为力。婉萍恨万鑫:既然不爱秋萍,为何千方百计娶之进‘门’?一旦得到,又不加疼惜,还百般羞辱!说到底,还是自己这个姐姐在赵家没地位。试想,秋萍要是心怡的妹子,他赵万鑫敢这样对她吗?还好秋萍肚子争气,生了君豪。现在秋萍垮了,君豪就是自己的儿子,她有责任抚育他长大‘成’人。一想到过世的爹娘,贫寒的家世,疯痴的秋萍,以及万鑫多年对自己的冷落,婉萍便不觉悲从心来,怨怼难平。
这些天来,婉萍始终搞不明白:心怡是否真的指使薛妈谋害了素娥?当时素娥年纪小,不懂事,万鑫可劲儿地疼爱,‘女’人们都妒忌不满。心怡若有不满,也是情理之中。可也不至于到谋害‘性’命的地步吧?更何况害死素娥,心怡有啥好处呢?心怡是大娘,素娥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妾,绝不会夺了心怡的位置去!再说了,即使万鑫想让素娥当大娘,就素娥那能耐,岂能当得下来!相反,如果谋害素娥,只要稍有闪失就会让心怡彻底翻船。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冒这个大险!这些道理她婉萍都明明白白,难道心怡不懂?她不相信心怡会做如此愚蠢的事。可是,倘若心怡没有谋害素娥,又怎么解释钟虎和薛妈的事?钟虎不大会说假话,他没有这个必要。而且薛妈突然疯癫哑巴,也确实蹊跷???思来想去,婉萍越想越‘乱’,连脑袋也开始生疼起来。
正想着呢,就听菊儿说:“六太太来了。”
话音未落,瑶子就腾腾腾走了进来。这个强健轻快的架势,只有‘艳’茹能与之抗衡。气血充沛,阳光明媚的瑶子的到来,让愁云惨雾的婉萍眼前一亮。
瑶子说:“二姐姐,外面太阳可好啦,咱们到后院看‘花’去,如何?”
婉萍后院的栀子‘花’一直是赵宅一景,当初万鑫就是过来看‘花’,偶遇秋萍,一见生情的。不知不觉之中,又到开‘花’季节。‘花’还是那‘花’,可人,却再也不是那人了。婉萍有点恍惚,说道:“哦,栀子‘花’也该开啦?”
瑶子说:“可不是吗,我刚才打院‘门’外过,简直是幽香满园呐!”说罢拉着婉萍就朝屋外走。婉萍想透透气也好,便不推辞。
屋外果然阳光灿烂。婉萍这才发现,夏天终于到了。
两人走了一阵,瑶子说:“姐姐好像心事重重的。莫不是妹妹我来得不是时候?”
瑶子最近常来,隐约猜到秋萍的病和张宪有关。但婉萍不说,她也不问,装作不知道。
婉萍说:“哪里哪里,你来陪我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瑶子说:“姐姐放宽心,五姐姐的病那是暂时的,过段时间就会好。听说她从前也犯过,不也恢复得好好的,还把孩子生下来了呢。老爷也真是的,何必锁着五姐姐呢,都是一家人,锁着她,咱心里也不好受!”
婉萍说:“老爷是好心,防着她‘乱’跑!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秋萍哪里跑得动,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瑶子惊道:“真的?那我去看看她。”
婉萍说:“你别去。除了我,她谁都不认识了。”
瑶子着急道:“老爷知道不?我这就告诉老爷去!”说完就要走。
婉萍赶紧拉住,说:“算了,秋萍这样子,老爷看到就心烦!何况老爷来了,秋萍更受刺‘激’,还是不见的好。现在秋萍看见那些不相干的下人,倒还平静些。”
瑶子说:“那我给老爷说说,不要锁着她。成天闷在屋子里,病怎么能好起来?”
婉萍有点感动,说:“那敢情好!老爷现在不再到这里来,我连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妹妹,老爷宠你,你说话比我们管千倍万倍,我替秋萍谢谢你了!”
瑶子说:“姐姐快莫这么说。我在丰阳没有亲人,就把姐姐当亲人了。既然咱是好姐妹,当然要替姐姐们说话了。你放心,秋萍姐姐的情况,我会让老爷知道的。再说咱老爷又不是无情的人,怎么会不管秋萍姐呢!”
瑶子这些话,着实让婉萍既贴心又温暖。不过婉萍不是个轻易动感情的人,尤其是真感情。于是也就感‘激’地笑笑,并未多说。
两人沉默一会儿。瑶子又问:“最近‘艳’茹姐姐来看过五太太么?”
婉萍说:“来过一两次。怎么啦?”
瑶子说:“她倒‘挺’忙的???对了,你知不知道她从前有个好姐妹,叫飞燕的?”
婉萍说:“知道一点儿。是‘‘春’满楼’的吧?”
瑶子说:“对呀。最近经常找‘艳’茹姐玩呢,有时夜深了,就住在‘艳’茹姐那里。”
婉萍说:“‘艳’茹‘性’子直,又爱热闹,老爷不去,她一个人守不住的。有个姐妹陪着也好。”
瑶子说:“好是好,就是有点奇怪,两人亲密得跟一个人似的,不怕别人说闲话?”
婉萍说:“这你就不懂了。在咱赵宅,胆子最大的就是‘艳’茹。从来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即使闯了天大的祸,老爷也不会拿她怎样!你知道为啥?我告诉你吧,因为只有她,才不把什么男人呀,孩子呀放在眼里,只顾自己高兴!还经常放出话来,说当小妾不如回‘‘春’满楼’做艺妓!不过话说回来,当初老爷娶她的时候她就不那么心甘情愿,所以老爷也不好说她什么!”
瑶子说:“所以呀,人家是有退路的。哪像咱们,想退回去都没路,只能在这守着!”
婉萍说:“你年轻,愁这些干嘛!老爷好歹是要‘女’人陪的。至于我们这些老人,就当你的垫脚石了。你尽管上,年轻就是本钱嘛。等老爷老了,玩够了,就该停下了。不过呢,你要赶紧生个孩子才行呢!”
瑶子说:“姐姐们一个个都漂亮聪明,哪儿有我的份!我是个新人,什么都不懂,做错事的地方还望姐姐提点才是呢!”
婉萍看了瑶子一眼,问:“真要提点?”
瑶子真诚地说:“我是真心诚意的。”
婉萍说:“那我劝你好好管你的帐,多朝大太太那走走,多请教。至于‘艳’茹和飞燕的事,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瑶子点点头,说:“姐姐说得是,妹子一定照办。”
两人又商量如何给万鑫说情放了秋萍,然后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