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言阙长剑飞舞,使出连环三剑,刀光剑影中,言阙一掌拍来,恰恰拍在李苍穹前胸,顷刻间李苍穹的肋骨断了几根,他踉跄后退,吐出一口血来。
长剑回鞘。
“吾!吾!吾!吾!吾!”
言阙的胜利让黑武士士气更涨,李胜陶听见自己的心跳也随着这样的节奏怦怦跳动。
黑武士年轻一辈当中,竟然有如此厉害的角色。
李苍穹身前剧痛,大师兄还有雪河琮过来将他搀扶至一旁。
但让他更痛苦的,是失败的滋味。这次交手,他知道了自己与言阙之间的宏大差距。
他有些颓然地想,自己再修炼十年,可与现在的他相比吗?对于李苍穹来说,比死让他更难受的就是平庸。
那晚在梁夫子的醉翁小筑,他放入酒坛的心愿是“成为天下第一流的武士”,这是他从小的梦想。
他许久没有想起的一段记忆就如泉水一般涌出,撞入他的脑袋。
六岁那年,他和几个玩伴讨论未来想要成为什么,有一个男孩说他想成为书画大家,但现在做了屠夫,有一个男孩说他想成为专门为人打官司的大状,但现在做了大户人家的家丁,有一个女孩说她想嫁入有钱人家当阔太太,吃穿不愁,但后来嫁了个穷酸秀才。
他当时说,他想成为天下最厉害最厉害的武士。这个梦想,值得他付出一生的热血。
那几个玩伴后来都没有朝着年少时的梦想走,是经历了什么让他们放弃了,李苍穹不得而知。他十分了解,梦想与现实之间有一条湍急、宽得没边的河流,上面大雾弥漫,从此岸一眼望不到彼岸。
要过去只有跳到河里拼命一点一点往对面游,你不知道还有多久能游到,也不知道方向游偏没有,甚至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彼岸。
中途不断有许多许多人放弃沉下河里去,原因没什么可值得说的。
也许,在某一个很平常的日子,你游着游着,双手突然触摸到了彼岸坚硬的石头,那便是到了。
刚刚与言阙这一战,让李苍穹觉得,彼岸比他想象的还要更远一些。
言阙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看向这边几人,轩伯懿迈开步子向他走近。
秋夜已深,深秋的夜寒如残冬。
言阙和轩伯懿对视的那一刻,心里都已明白,遇到了对手。
许久,他们都没有出手。
兵法有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们都在观察着对手,观察对手的剑、对手的性格、细微的表情、眼神、拿剑的方式、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手。
两人身上比寒冬更冷的剑意形成了极大的威压,让周围所有的黑武士都不自觉地闭上了嘴。空气里安静得可以听见紫萤人脸虫轻轻扇动翅膀的声音。
“我的剑,名‘欸乃’,跟我已十六年。”言阙道。
“我的剑,名‘疯魔’,跟我已十七年。”轩伯懿道。
突然,“疯魔”与“欸乃”同时出鞘,双剑齐出,剑鸣轻响,长剑的光华又如同两道腾起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