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心中有个大大的疑问,希望师傅能帮自已解惑。
九师傅直点头,“对啊,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当时,温小姐刚到沈府不久,沈老太爷知道,为师是受徒儿所托去看温小姐的,不敢耽误,当下就请了她出来一见。这件事情,为师事后可都在信中回复你了的。”
“徒儿记得的,就是想再问问师傅,当时您见着雪容时,她的气色等看起来都还好吧?”穆清斟酌着用词。
“不大好,人虽然出来了,但披着水貂斗篷,只露出个小脸蛋,面容苍白,着实可怜见的。”九师傅并没有理解穆清的言下之意是什么?也没有直接说出前者想要的答案来。
说完,又恐穆清担忧,赶紧又接着道:“不过,丰儿放心!说不定,这几年,温小姐的病已经是越来越好了呢!你想想,她外祖父家是做什么的?全家都是郎中不说,且还是蜀州最大的药材商,还愁医不好她吗?”
九师傅说的,穆清很是认可,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温家才将雪容送去她外祖父家静养的。
“师傅,其实徒儿是想知道,雪容长大后,她,她还和小时候的样貌一样吗?”沉吟片刻后,穆清一咬牙,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傻小子,这女大十八变,怎么还能像小时候一样呢?她虽在病中,面色不好,但模样还是十分娟秀,特别是那一双杏眼,灵动飘逸,可美了。”九师傅总算说到重点了,且在说到可美了之时,斜眼看着穆清的反应。
后者的反应,怎么说呢?五味俱全,是先喜尔后再忧,再后来又是满脸困惑不解的表情。
在听到九师傅说出了最重要的那句话:模样十分娟秀,杏眼灵动飘逸之后,穆清心中的疑问得到了证实,所以先喜了一喜。
后来又忧了一忧,是因为,心中的疑问解除之外,更证实了一件他一直担忧的事情,这担忧的事情,又同时让他困惑不已。
所以,短短一瞬间,穆清脸上的表情微妙又复杂,看得九师傅心疼不已。
九师傅知道,自己的徒儿从小就心事重,凡事都压在心底,自己默默消化,养成了一副稳重隐忍的性格。
刚才,徒儿话里话外,都在打听温家小姐的消息,那说明,其中定有蹊跷之处。
不过,穆清不愿说,九师傅是不会追问他的。他知道,徒儿会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而穆清呢?沉默了半晌,心中的困惑丝毫无解,但却一点都没有惊慌,只是一瞬间,便又有了决断。
心中的困惑,暂且放下!其中原由,也不必深究。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好好的!这就已经很足够了。
想到此,虽然喜忧参半,困惑无解,但还是松了口气,抬头看着九师傅,低声道;“师傅,这次徒儿为了方便,化名穆清,还有许多公务,要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老!”
“去吧去吧!知道你身份特殊,忙着呢!师傅也累了,吃饱喝足了就要躺一躺咯!”九师傅说完,就往躺椅上一坐,随意就躺了下去,打了两个呵欠,就闭目养神起来。
穆清起身,恭敬的给师傅行了礼,才依依不舍的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却传来九师傅的喃喃自语声,“唉,丰儿大了,心里尽想着媳妇儿,很好,难不成还要整天想着我这个糟老头子不成吗?”
穆清抿嘴忍住笑,这是九师傅在委屈的抱怨自己呢,好不容易来看一次他,就尽顾着打听媳妇儿的事情了。
虽然听到了,但脚步未停,心里清楚,九师傅才不会真的抱怨呢?他老人家心里疼自己,巴不得自己快点成家呢?
加快脚步,回到了驿馆内。
小晏正在睡觉,穆清就静静坐着屋里,没想心事,就只是静静的坐着。
晚霞敛去最后一丝霞光,夜幕慢慢低垂,穆清站起身来,点着了桌上的蜡烛,拿出萱纸和画笔,就着烛光,在纸上专注的画起来。
良久,小晏轻手轻脚的来到他的身后,伸长了脖子,偷偷向纸上望去。
穆清没有停笔,继续画着的,是一个少女纤细的背影,小晏只看了一眼,便脱口而出,“这身影好熟悉,在哪里见过呢?”
穆清没有回头,只是用右手肘轻轻向后肘了一下,小晏立即抚住被肘击中的位置,脸上是痛苦难耐的表情,而且还似乎是越来越痛,竟自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大声呻吟起来。
虽然戏是做足了的,但毕竟是独角戏,还是比较难再继续唱下去的。
所以,哼唧几声之后,见丝毫没有人要理自己,只好悻悻的站起身来,对着穆清道:“好无趣,你好歹给个反应嘛,就算不安慰我,上来踢我一脚半脚的,都好过我自己这样无奈又好笑的自己爬起来吧!”
“你不好好休息,就知道闹,下半夜不是还要出去吗?”无视小晏的抗议,穆清直入主题。
穆清所指,是白天小晏说过,要再去探探郊外那座神秘的大宅子之事,这一次,是要等夜半三更才去。
所以,多数这个时候,小晏都在休息中,养足精神,谋定而后动。
“静不下来,石捕头不在,来找你聊聊。”一个转身,小晏潇洒的一个腾跃,转眼就半蹲在了椅子之上,可怜兮兮的看着穆清。
“想不通,云烟岚为何没有失踪?那人又为何要把他藏起来,还以他之名登台唱戏,对吗?”放下画笔,穆清在另一张椅上也坐了下来。
“对呀,小弟这张英俊的脸都想扭曲了,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贝小晏本身就是个传奇人物,在他的身上,发生过更加离奇古怪的事情。
但是,却想不通云烟岚的遭遇,这令他心有余悸,该是一件多么诡异的事情。
“是很诡异,不求财,也不伤人,说只是捉弄人吧?又为何要登台唱戏呢?”穆清语气沉稳,似是看穿了小晏心中的疑惑之处。
“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就是想显摆显摆他的能力呢?或者说,他就是为了露一手,纯粹是为了露一手呢!”
“露一手,露给谁看?”穆清瞪着小晏。
“露给我们看啊!我大胆假设,假如他就是绑架秦怀玉的人,而且,他还知道我们在查他,所以就这么故意的,有计划,有目的地露了一手给我们看,他想要表达……”说着话,小晏又想起云烟岚背后的红字来。
“自如来去,能奈他何!”穆清也想起这八个字来,为了承接小晏的推测,将“吾”改着“他”。
见穆清也认可自己的推论,小晏立即雀跃起来,“对对,就是如此。他知道我们在查他,很不屑,所以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露了这么一出,震慑也好,蔑视也好,总之就是为了露给我们看的。”
“他知道我们在查他,怎么可能?”穆清也很是不屑。
“关键问题就在这里,他是如何知道的呢?你想想,就这几日功夫,与我们接触过的陌生人,又知道了石捕头的身份的,都有谁?”小晏挤着眼睛。
“岳二少!”想也不想,穆清脱口而出。
“正是,那晚,我们石捕头的腰牌可闪闪发着光呢?人家可瞧得格外分明!”双手一击掌,小晏又兴奋的接着道:“当时,香姑娘从茶楼开始跟踪他在前,石川出现在后,是人都会想到,石大捕头是在追查怀玉失踪之事吧?”
“可那时,我们并不知道怀玉失踪了?”穆清反问着。
“对呀,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只是跟着香姑娘去瞧热闹去的。但是,岳二少却误以为,我们一早就知道了,所以他就将我们在追查怀玉之事告诉了某人,才有了后面云烟岚这一出。”
“所以,那个大宅子是真该好好去探?探了!一起去。”穆清说完,就要准备去换衣服。
“别,还是我一个人去吧!要不等下还要分心照顾你,麻烦得很。”
若非必要,小晏是断断不会让穆清去冒险的,但却要假装一脸嫌弃的表情,不让他同行。
基于某种原因,穆清并未坚持要跟着去,只是闷声叮嘱道:“万事小心,有危险,走为上策!”
听着穆清的嘱咐,小晏忽然就哑然失笑起来,因为,想起了香姑娘对石川说过的话来。
“打不过,就跑!”就因为这句话,把石川气懵圈了,大意之下,才露了身份。
现在,穆清也叫自己,“打不过,就跑”,只不过,这句话到了穆清的嘴里,就斯文起来,变成了“走为上策!”
小晏对穆清挤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穆兄放心,小弟谨记“打不过,就跑”!这五字真言,而且还要第一时间就跑!”
穆清微微抿嘴,硬生生的压下会心一笑的笑意,转身又专心画起画来。
“唉——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仲仲!”
看着穆清专注的样子,小晏长叹一声,悠悠呤诵着,转身飘然而去。
穆清虽未转过身来,但握着画笔的手却紧了紧。
的确,正如小晏的悠声长叹,他正思念着某人,忧心百转,神思不安。
微微停顿了一下,他又专注的画起来,唯有将心里的复杂情感,在笔下挥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