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穆清眼中隐隐有泪光,随即夹了一片牛肉放进嘴里,以作掩饰,但马上叫出声来“好辣!”
九师傅挑眉笑道:“辣就对啰,来人上茶,要浓浓的的茉莉花蜜茶。”
这是九师傅的独家配方,用清香的茉莉花泡茶,再加入蜂蜜,入口淳厚清香,可解辣!
辣锅子配茉莉花蜜茶,这习惯,十年如一日,未曾改变。
穆清鼻头一酸,使劲抬高眉目,忍住眼泪。
“老太爷,老爷正在打小少爷,打得可狠了,夫人请你过去劝劝。”门口匆匆跑来一家仆,着急的说道。
九师傅却只顾着吃,不理来人,来人也不敢动,就一直弯腰站着。
“师傅,您去吧,徒儿在此等你。”
“不去啰,儿子闯祸了,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嘛。再说了,若是去劝阻了,日后师傅又怎么教训自己的儿子呢?有时火起来,也还是要揍他两下子的嘛!”九师傅狡黠的笑着说道。
“哦,的确如此。”穆清抿嘴忍住了笑。
这锅子又辣又烫,穆清便不再言语,专注的吃起来,九师傅则在一旁宠溺的看着他吃。
过了半响,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又饮了几口茶。
九师傅便只看着穆清,乐呵呵的直点头,“好,好!丰儿出息了,现在都封亲王了,了不起。”
“名师之下,焉能不出高徒嘛!”
想不到,穆清也会说好听话,哄得九师傅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笑完,突然又想起一事来,“丰儿来了蜀州,可有去看过温小姐没。”
“她尚在京城之时,就数次前去探望,都被温夫人挡了,说是温小姐的意思,她怕自己病中容颜憔悴,不肯见徒儿。”
穆清神情无奈,九师傅赶紧安慰他道:“谁说不是呢?这女娃娃,最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容颜,当然是想自己的未来夫君,看到的全是自己最美的时候,不是她不想见你哈!放心,放心!终会见面的!”
“其实,徒儿还是在她五岁之时见过她,后来订了亲后,就更不方便见了,所以,她在徒儿的记忆中,还是那个胖嘟嘟的小女孩的模样。”穆清虽然苦笑着,但眼里全是柔情。
“对呀,那温小姐小时候,粉嘟嘟,又爱穿粉色衣裳,真是玉雪可爱极了,师傅都还记得,她在王府住的时候,才五岁,你也才十二岁吧?
……
十五年前,慎王府。
慎王爷的玉福晋病了多时,听人介绍,专门请了一位温夫人来给她诊脉。
温夫人如约而至,还带了个粉嘟嘟的,五岁左右的小女孩。
玉福晋看着玉雪可爱的小雪容,羡慕得不得了,“温夫人,你家小女儿好可爱,要是本福晋也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小格格就好了。”
“福晋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就是要先将身体调理好,小格格自然就会来的。”温夫人温婉的笑着。
“真的吗?可是夫人看我这身体,就没有大好过,要想再怀上,恐怕无望了。”玉福晋苦涩的摇着头。
“福晋娘娘,娘亲说每天要开心,还要吃得睡得跑得,小妹妹自然就会有的,您看,小妹妹正在娘亲的肚子里呢?”在旁乖巧坐着的小雪容,突然就抚摸着娘亲的腹部,天真烂漫的笑道。
温夫人也低声温柔的应道:“对呀!容儿说的对!”一边说话一边轻柔地抚摸着腹部。
然后又抬起头看着玉福晋道:“福晋放心,您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月事不调,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平常宫中的太医来为福晋看诊,福晋又不方便对他们说太多,如今妹妹是女子,自然事无巨细都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就更容易对症下药,调理个两三个月的,也就好了。”
“真的,真是太劳烦妹妹了,你还怀着身子呢!辛苦你了!”玉福晋感激地握住了温夫人的手。
“真的真的,就是福晋娘娘要多出去走动,多晒太阳,身体才会快快好起来的。”小雪容又贴心的提醒着玉福晋。
玉福晋轻轻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的笑着,“哎哟,小雪容才五岁吧!怎么就能懂这么多呢?”
“娘娘,因为容儿的外公,外祖父,大舅舅,小舅舅都是大夫,他们天天都是这样嘱咐病人的,容儿想不知道都难啊!哎~”
玉福晋看着嘟着小嘴的小雪容,是越看越爱,抱着就不舍得撒手。
此后,温夫人就会定时来同玉福晋看诊,且每次都要带上小雪容,如遇上绵丰在,他总会礼数周全的见过温夫人后,便立即退下了。
而玉福晋呢!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苦笑道:“丰儿就是太懂规矩了,也太严谨了,还是有个小格格好,贴心!”
“贝勒爷年少稳重,是好事情,不像我那松儿,可令人头疼了。
“孩子们都很懂事,特别是你家小雪容,太机灵可爱了,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玉福晋又将雪容抱在怀里。
看着无奈的玉福晋,且见她身体恢复得也很缓慢,温夫人也替她着急,想了想,急中生智,便对福晋道:“姐姐,妹妹这身子也越来越沉重,容儿又闹腾的很,想拜托您帮我照顾她几日……”
没等她说完,玉福晋欣喜的立即接道:“好的,好的,一直都想留容儿在府上住些日子,就是怕你舍不得,不敢开口呢?”
于是,小雪容便在慎王府住了下来,玉福晋硬是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
而小雪容呢?可闹腾了,利用玉福晋的宠爱,在王府里是横行霸道的。
这不,一大早的,刚用过早膳,就伏在福晋的腿上,吵闹着,“娘娘,娘娘,容儿想学骑马。”
“好啊!那娘娘就带你去马场,再给你挑一匹小红马,好不好?”玉福晋兴趣盎然,一口答应下来后,就带着容儿来到了马场。
千挑万选了一匹适合容儿的小红马后,容儿却抱着福晋不松手,“娘娘,容儿怕摔下来,可疼了。”
“既然容儿怕,那咱们就不骑了!”福晋立即宠溺的抱紧了容儿。
“可是,容儿还是想骑,又怕他牵着马儿,马儿不肯听话。”
福晋看着牛高马大的马场师傅,也难怪容儿会害怕,就赶紧安慰道:“别怕,娘娘亲自给你牵马。”
“福晋,这样不妥!”身边的丫环嬷嬷们立即阻止。
玉福晋却径直将容儿抱上马背后,真的亲自在前牵引着马儿,绕着马场走起来。
于是:玉福晋牵着马儿在前,嬷嬷丫环们紧张的环绕在四周,这边要顾着福晋,那边又要防着马背上东摇西晃,盛气凌人,哇哇大叫的小雪容摔下来,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此时,绵丰和九师傅也在马场边看着,单手负于后背的绵丰,不忍心额娘辛劳,几次想上前阻止,九师傅却道:“看福晋,多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看着神情喜悦的额娘,心想也是,额娘的确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算了,只要额娘开心就好。
如此,福晋牵着小红马儿,慢慢的在马场上走了有三四圈,直到她的脸上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后,小雪容才叫道:“娘娘,容儿不学了,我们回去吧!”
玉福晋自是对她有求必应的。
看着满脸汗水的额娘,绵丰虽然心疼她,但念着容儿还小,也没有责怪她之意。
没想到,容儿的闹腾和顽童本性,才只不过是个开始!更闹腾更过分的还在后头呢!
又一日,花园里。
容儿和丫环们在踢鸡毛毽子,不料毽子飞到了玉兰树上,容儿非要自己去取下来,又不要家丁抱,于是,就哭闹起来。
玉福晋便亲自背着她,又拿了一枝小竹杆给她,才将毽子戳了下来。
可容儿趁势就赖在玉福晋的背上,不下来了,“娘娘,容儿困了,想要娘娘背着睡觉呢?”福晋自然一口答应,便一直背着她,轻轻走来走去的哄着她。
只要玉福晋一停下来,容儿就昵喃吵闹着,“娘娘再走走,容儿还没睡着呢?”
旁边的嬷嬷丫环们怕福晋累着,围着福晋扶的扶,打扇的打扇,场面又一度极其混乱起来。
就这样哄了大半个时辰,才将小容儿哄睡着。
等将小雪容放下后,玉福晋已经是累得直喘气了。
诸如此类事情,数不胜数,都是要玉福晋亲力亲为,劳心劳力的。
可玉福晋还是乐此不疲,天天陪着小雪容,忙前忙后的。
一开始,绵丰只觉得小雪容毕竟还小,又离开了娘亲,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她却日日如此闹腾,额娘也是不怕劳苦,一切都依着她,顺着她。
逐渐,绵丰认定她就是个刁蛮任性,早被家里人宠坏了的小霸王,很是恼她,心里也越发的不喜欢她了。
还有,他不仅是气小雪容的任性妄为,还很不理解额娘为何要如此宠爱她?亲近她?
额娘对自己,都没有这般宠爱亲近过呢?
这日,玉福晋又陪着小雪容去郊外踏青回来,绵丰趁额娘不在的时候,拦住了小雪容,神情严肃又冷冷的看着面前小小胖胖的她,“以后别让额娘陪你到处跑了,她身体不好,要多休养。”
“不行,我就要娘娘抱,还要娘娘带我到处去玩!”小雪容头也不抬,一边玩着刚捉回来的小螃蟹,一边脆声应道。
绵丰气极,但却又不会骂人,只看着她趴在地上,专心的拨弄着那只横着爬行的小螃蟹,指着它椭圆的身躯道:“你就像小螃蟹,横行霸道!”
小雪容应声抬起头来,瞪了绵丰一眼,又低下头去,撅嘴道:“算了,不和你吵,娘亲说过,我长大了,再也不可以和小屁孩一般见识了。”
“我,你……”气得绵丰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