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要攻击她?”申屠看着倒在地上的大汉,话说得不急不躁却一点温度都没有。
大汉没有回答,脸在青色之中泛着惨白。
申屠的眼里并没有什么变化,修长的手指伸向空中。
有来自天空中不知哪里的辞尘珠,带着饱满的光彩轻轻落在了申屠手里。
死一般的绝望呈现在大汉的眼中,仿佛着了魔,嘴里不断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响,是笑又像是哭,也可能是想嚎叫却嚎不出声音。
碎裂!一瞬!
邬铃不过刚刚反应过来,辞尘在申屠手中已碎成无数碎片,若流沙随风……
小午在大哭,扑向倒在地上的大汉:“陈叔叔,陈叔叔。”
再没有回应,陈姓大汉在夜色之中若醴粉飞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午仍在哭,抬起头来看着申屠,仇恨与恐惧交织,密密麻麻!
申屠向他走过去。
“不要!”邬铃闪身挡在了申屠面前,“不要……不行。”
申屠一笑,伸手拨开了邬铃,俯身蹲在了小午面前:“给你一个洪途币买东西吃,回去吧。”申屠是在笑。
小午一个机灵!半天,缓缓站起身,看了看申屠,又看了看邬铃,伸手接过洪途币,飞速跑了……
当申屠再一次回身看着邬铃的时候,邬铃也想逃跑。
“别怕,有我在,从现在开始没人伤害得了你。”申屠笑得执意。他的脸上有一道伤,是一道金色的伤,在不太分明的夜里这道伤非常的璀璨明亮,给申屠倦美的脸上添了伤痕之魅。
“你受伤了?”邬铃道。
“你关心我?”申屠笑道。
“没没没,就是看见了,客气一下。”邬铃忙摇头。
“我已经太多年没受过伤了,我喜欢为你受伤。”申屠伸手摸了一下脸上的金色,伤口随之愈合。
“为我?”邬铃觉得真是够了,怎么就扯不清楚了?
不行!必须扯清楚:“这个是还你的钱,你数数,正好的。”把箱子举到申屠面前,邬铃真想马上和眼前的人划清界限。
申屠笑了一下:“这些对我没什么用。”不过随手,箱子凭空不见了。
邬铃觉得心在滴血,这么多的钱啊~~~~~~~~~~
“啧啧啧,钱啊!你个疯子,干嘛跟钱过不去?”声音从街角传来,奢极揣着手走近。
邬铃注意到奢极也受了伤,腰上一抹血色鲜红。
对这个家伙也没什么好感,邬铃想自己还是不要留在这个是非之地了,快走!快走!省得他们一会儿打起来自己夹在中间像那一箱子钱一样,咻地瞬间被整没了。
“这就走了啊?也不和你老板道个别?”奢极揣着手笑道。
邬铃不情愿地转过身,奢极现在确实是她的老板。
“老板好,我现在要赶往另一个老板的领地开工,明天再来听您教诲。”邬铃道。
“不要去奢极堂。”申屠蹙眉看着邬铃。
邬铃也看着申屠。
半晌……
“咱俩又没什么关系,你管得着吗?”奢极看看邬铃又看着申屠道,说话的语气却一点儿都不像奢极,听起来怪怪的。
邬铃一愣。
奢极又看看邬铃,转头对申屠说:“要不是因为你让我还钱,我用得着去奢极堂吗?”说完向着邬铃一扭嘴,那意思……继续!
邬铃咽了咽口水。
奢极再一次转向申屠:“咱们萍水相逢而已,你就说你喜欢我,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这种不能很好调节情绪的情况通常是病!要治!治好之前最好别娶媳妇儿,省得害了别人!”
邬铃要晕过去了,奢极在猜测自己的心里,模仿自己说话,神似得比邬铃还邬铃。每一句话都猜得妥妥的对!
奢极回头看着邬铃:“我替你说了三句话,每句十个洪途币。”
邬铃都被气乐了:“我……我又没让你说?!你这随时随地能挣到钱的本事也是登峰造极了。”
奢极一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真诚表情:“说得真好!我喜欢!明天上工之前咱们先聊聊,聊得好我就把孟光衣踢了,你给我当文书!”
“少在这里鬼扯!我夫人不会去你的鬼地方。”申屠道,手中顿然红光凝聚。
“等等等一下……”邬铃觉得在自己没躲开他俩互投炸弹的射程范围之前,不能让他俩打起来,“我确实欠他的钱。你刚才变没的箱子里是三百四十五个洪途币,是我向他借的。”
“我知道,我替你还。”申屠道。
“不,不用,那个……我,我还给谁都是一样还的,呵呵。”邬铃笑得都不自然了。
“你我夫妻!谈什么还?我的便是你的。”申屠道。
邬铃看着申屠,她几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帅哥一定经历过什么可怕的刺激,从此以后,变成了一个花痴。
慢慢向后退了两步,邬铃靠近奢极:“我问你个事情。”邬铃侧身轻声对奢极说。
“十个洪途币!”奢极道。
邬铃瞪了他一眼:“你是穷疯了。”
奢极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金雕玉砌,绫罗绸缎,忽然看见腰上的红色伤痕,皱着眉从怀里拿出来一颗珍珠,一攥之下碎成细粉,铺在腰上,伤口霎时收敛,转眼不见了:“这个珠子也算你的啊,我是因为你受的伤。”
邬铃无言以对,简称无语:“行吧,你从我工钱里扣。”
奢极摇头:“你没工钱。”
邬铃想起来了,还真没有:“那延长打工的日子。”
奢极想了想,又仔细想了想:“三个月,成交。”
邬铃死人一样地点了点头。
奢极看起来很满意:“你问吧。”
“你能给这里所有受罚的收魂师换工作对不对?”
奢极点头:“必须可以啊,我的专司之业。”
“给我换个工作,不用搬尸体那种,不用再去界际那种。”邬铃急切地道。
奢极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邬铃,又抬眼看看紧紧盯着他们两个说话的申屠,低头一笑,想是忍不住,转过身去笑了一会儿,好一会儿才忍住了,揣着胳膊问邬铃:“你想偷偷躲开申屠谨七?”
“嗯。”邬铃重重点头。
“也是,不躲开,等明天三位神仙奶奶回来,你还不被剁成肉酱?”奢极道,“行吧,你还真算求对人了,也就是我奢极能帮你了!六百洪途币,成交!”
“六……六……”邬铃直接一个站不稳坐在了地上,试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我,我啊我,在洪途不过八年,刚刚借钱已经赊出去三年了,三年就是三百多个钱币,六百个……我什么时候能给你?”
奢极一脸的不屑加嫌弃:“你还真是傻,你知道你现在得罪的是谁吗?申屠谨七!申屠满主!你知道他管的是什么吗?”伸手拉起腿还软着的邬铃,奢极口中都是啧啧之声,“我!奢极!管的是洪途来路……他!申屠谨七!管的是去路,去懂吗?就是你想离开洪途是要经过申屠谨七管辖的。你现在得罪了他,那你基本上就可以……永远陪着我了。”奢极一笑,写满“坏”字的脸上,又添了一个坏笑,让整个人看起来都那么的——欠抽。
邬铃的内心是哆嗦的,哆嗦的都要把心哆嗦成片片了,但是她是邬铃,见过世面的邬铃,有文化有智商的邬铃。
她觉得她现在有必要再把事情和申屠完完整整再说一遍,一定要说清楚……说不清楚,自己就哭死算了!
站在申屠谨七的面前,邬铃抬头看着他……
晓风霁月虫的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将整个人的轮廓勾勒成了蓝色。
蓝色……邬铃最喜欢的颜色,曾经无数次闪耀在贺连的眼中,带着善意,带着狡黠,魅惑了她。
“申屠先生。”邬铃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平稳,“我是邬铃,请您看清楚,我是邬铃。”
申屠点头。
“好,既然您知道我是邬铃,我就不可能是秋儿,不可能是您的夫人,对吧?”邬铃把每一个字都说的慢而清晰,“我对您夫人的过世表示非常的遗憾。但是您既然深爱她,怎么能把别人当作她呢?”
邬铃说完这句话,她没看见她身后的奢极往后退了两步,又退了两步,然后晃了晃头。
“所以,您还是接受我还给您的钱吧。当然,我相信您能把刚才变没影儿的钱变回来……因为我既不能当您夫人的影子,更不能当您的夫人。”邬铃说完松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说清楚了。
然而,申屠摇了摇头。
邬铃扭过身子看奢极:“在你们洪途,摇头是不是代表‘行’或者‘好’的意思?”
奢极耸了耸肩,表示邬铃想多了。
“我……”邬铃回头刚想说话。
申屠再也没给她机会,身高至少在190公分以上的申屠俯身把邬铃扛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是秋儿,因为秋儿根本没有死,她只是离开了洪途。你是邬铃,我想娶你,是因为我喜欢你。”申屠微微一笑,大步走开,“跟我回七风殿。”
邬铃脑袋冲下,觉得血都灌进脑子里,怎么办啊?跟这个人根本没办法交流!
邬铃忽然倒着看到了奢极,站在那里,微笑间……竟然有几分像一个人!
灵光乍现,邬铃道:“你们都认识贺连对不对?”
申屠站住了,半晌:“嗯,认识。我明天就去找你师傅提亲。”
“不,不是啊!~~~~~我不是这个意思!”邬铃觉得自己快疯了。
她没疯,奢极疯了,笑疯了!捂着肚子站在街角,笑得“花枝乱颤”。
“你知不知道我……我是……”邬铃说不出来,她不知道那天贺连走了之后,自己跟师傅还算不算是那种关系。
“是我夫人,我申屠谨七的夫人。”申屠打断了邬铃,却没打算掩饰自己的笑容:“还有……生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