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可人此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下来了,但很快,便都迈着步子踏出了行列,将春菊拉着拽到石板上,强行让她躺下去。
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在相府,宁愿得罪驸马爷,得罪丞相与夫人,也切莫得罪了相府千金。否则的话,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那么那个人不说待在相府,恐怕想安然离开都是一件难事。
沈可人对大家的识趣感到十分满意,让碧春搬了把椅子给自己坐着。
板子打得很重,每一板落下,春菊都觉得自己的骨头像要散架了般。但是,她咬着牙,坚持着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春菊表现得越倔强,沈可人心里越不痛快,她就是想看她求饶。当下,高声道:“都没吃饭,还是都怜香惜玉啊,打那么轻,以为在拍蚊子吗?”
板子,落得越来越重,已经有血迹在缓慢地渗透衣裳显现出来。
沈可人满意地听着春菊嘴里发出的痛苦呻~吟,她原本的本意没想过要对她动刑,毕竟沈长笙对春菊的态度究竟是如何,她心中并不明朗。她是那么地爱着沈长笙,若非是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她不想去跟他对着干,让他更加讨厌自己。只是,春菊的倔强,让她只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纵然她贵为相府千金又能如何呢,一个小小宫女都能轻易获得她所没有的。
这个认知,触怒了她,让她没有办法理智。也顾不得这板子下去,春菊身上的伤,必然会被沈长笙所发现。可是,此时此刻的她,非得看见血,她才觉得出了自己心头的那口怒气。
“可人,你在干什么!”
沈长笙刚进门,就听见春菊的呻~吟,当下将手中的蜀锦丝绸往地上一扔,便快速跑到大院里,看着沈可人厉声喝道。
沈可人缩了缩肩头,两手摊开,一副无辜的神情道:“长笙哥哥,你回来了呀!”
“我在问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春菊?”沈长笙打掉沈可人朝自己伸过来的手,面容上的怒火依然不减分毫。
沈可人将下巴抬得高高的,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对春菊?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罢了,我这个做主子的,难道还没有管教她的资格?”
“那也不能这样动刑。”沈长笙回转身,走向春菊,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春菊眼中含着热泪,心里头感动得一塌糊涂,她突然发现,她之所以来到东宫,其实为的就是这一天这一幕。身体的确很痛,很痛,痛得已经要四分五裂了。可是,心里却很甜蜜,很甜蜜,甜得仿佛是喝下了一大罐没有兑水的蜂蜜。
迎上沈长笙关心的眼神,她很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想要告诉沈长笙她没事,她很好。可是嘴才刚张开,来不及吐露一个字,眼皮就沉重得像是有千钧重负般垂了下来,整个人也陷入昏迷当中。
“春菊!”沈长笙见此,连忙弯腰将春菊抱起,径直冲往春菊的房间。
“长笙哥哥,长笙哥哥……”沈可人连声呼唤道。
可是沈长笙却仿若没有听到般,疾步如飞地继续往前狂奔。他的确是没有听到,这一刻,他什么也听不到了。看着怀里春菊的衣裳上都是鲜红的血,不知为何,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沈霏虞的身影面容。在东宫的她,一开始又是怎么过的,是不是跟春菊一样被人欺凌。
他在心里狠狠地自责着,都怪他没有本事,才护不住想要护住的人,才让沈霏虞受了那么多的苦。
春菊是沈霏虞送到他身边来的人。他当年护不住沈霏虞,如今,却是一定要护住春菊。就当是偿还当年的心愿,完成对自己内心罪孽的救赎。
沈可人见沈长笙不搭理自己,又气又恨,用力跺了跺脚,到底还是转过身去道:“虽然那贱人是罪有应得,但是我们相府的人一向宽厚仁慈,来人,快去请郎中过来。”
待众人散去,碧春走到沈可人跟前,不解地问道:“您为什么要给那贱人叫郎中,让她死了才痛快呢!也好断了驸马爷的念想,让他以后不要什么货色都往这府里带。”
沈可人为沈长笙辩解道:“春菊这个贱人,不是长笙带回府里的,是沈霏虞送过来的。”
“那就更加不能留下她了。”碧春夸张地叫道,“您跟沈霏虞那是什么关系,你们之间那可是有着深仇大恨的。沈霏虞将这个贱人送到您身边来,一定是没有安什么好心的!”
“我跟沈霏虞之间,的确是有过仇恨。但是,她如今跟太子也算是琴瑟和鸣,想来也不会对我有什么怀恨之心了。”
为了能够跟沈长笙好好的相处,这些日子里,沈可人一直在心里试图美化沈霏虞。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放下心里那些歹毒的心思。今天之所以这样对待春菊,也是因为听到下人门禀报说是昨夜沈长笙在春菊房里过夜,这才忍不住,作出了如此不理智的事。此刻冷静下来,她心里不禁有些后怕。
不知道这件事情过后,沈长笙会不会对自己越发冷淡。
他要是真对自己冷淡了,那么自己该怎么办?辛辛苦苦的,好不容易才让沈长笙跟自己成婚,她也想跟他好好地过日子。放下相府千金的架子,做他怀里低眉顺眼的小女人。可是,醋意翻滚,让她的这份心意也无法达成。
碧春在一旁冷笑道:“您是过于天真了,总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善良,那个沈霏虞她要真是个单纯之辈,那么也不至于在宫里那样的地方都能活得风生水起。瞧着那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也只有我们,才会相信她真的有多单纯。”
“行了,别再说了!你是不是见不得相府安宁了!”沈可人瞪了碧春一眼,制止碧春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的心魔,绝对不能再让旁人轻易地用三言两语就给撩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