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霏虞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道:“你家主子的心倒真宽,这点事儿也操上心了。我家绿袖还没那么好命,受不起芙蓉姑娘这样的关心。你还是回去吧,绿袖不喜欢别人看着她。”
兰儿见沈霏虞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丝精神,眼神更是疲累,整个人站在那里,就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的虞美人花般。
雨水早已湿了她的衣裳,发丝紧紧地贴在脸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我见犹怜。兰儿不由生出恻隐之心,上前一步,将雨伞塞给沈霏虞,道:“太子妃您身体不好,别淋雨。”
沈霏虞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却并没有拒绝。
兰儿笑了笑,抱着头快速跑开了,到了转角处,她回头发现沈霏虞还站在那里,面对着绿袖的寿材,整个人在风雨中微微颤抖着。
兰儿的心,再度泛起涟漪。在这一瞬间,她终于了解为什么太子对太子妃那么好。
一个心地善良,重情重义的女人,是没有人会不爱的。
即便是她,与芙蓉站在同一立场,却也还是忍不住欣赏她。
但是,这也不过是欣赏而已。兰儿敢确信,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她永远都只会站在芙蓉这边,即便做出违背自己良心的事,她也在所不辞。因为芙蓉,才是唯一让她愿意成为飞蛾的火。
兰儿回到房里,芙蓉正拿着铜镜照着自己的嘴唇。女人,对自己的容颜始终都是看重的。芙蓉在确定自己的嘴唇绝对不会留下疤痕后,这才回头看向兰儿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都看到些什么了?”
兰儿恭声道:“奴婢去那里的时候,太子妃就已经在了,她没有打伞全身湿透地站在那里。”
芙蓉不置可否地哦了声,视线往上移,看到兰儿头发也湿了,不由追问道:“我明明记得你刚出去是带了雨伞的,怎么这会却也淋湿了回来?”
兰儿低下头,嗫嚅着不说话。
芙蓉见她这般光景,心里已然明白,伸出手指径直戳向她的额头,恨恨地道:“她要装好人要淋雨,你就尽管如她所愿好了,干嘛还要给她伞呢?你是同情心泛滥,没地方放了吗?既然是这样,你可以跟我说啊,我一定会好好利用你的这份同情心,绝不会浪费一厘一毫。”
兰儿知道芙蓉这话的言下之意,当下忙跪下道:“奴婢知错了,求芙蓉姑娘饶了奴婢这一次,求芙蓉姑娘千万不要迁怒奴婢的家人。”
“你最好谨记当中厉害关系,别忘了,你身上背负的可不止你一个人的性命!”芙蓉说罢,斜睨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兰儿,轻叹口气道:“唉,不长心眼的东西,还不起身替我拆妆。”
“芙蓉姑娘是准备睡了吗?”兰儿问道。
芙蓉点了点头。她其实是没有睡意的,可是如今嘴唇肿成这样,出去也是徒惹笑话。慕容墨那里,恐怕他现在都困在各种情绪当中纠结着,芙蓉自然也不便过去打扰。与其干坐在这里,倒还不如早点去床上歇息着。
兰儿替芙蓉将头饰全部除下,用桃木梳小心翼翼地替芙蓉梳着头发,又均匀地喷洒了玫瑰香露,这才扶着芙蓉上榻歇息。
兰儿将芙蓉刚换下的衣裳送去浣衣局,在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秋月。秋月将兰儿拉到房里,小声问道:“听说绿袖回来了,是怎么回来的你清楚吗?”
“今天中午就回来了,当时宫里人都在,怎么你不知道?”兰儿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秋月。
秋月点头道:“早上我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在茅房里蹲了大半天,现在才好些,总算不必守着茅房了。听说绿袖已经回来了,我怎么都没见着她?”
“我们都没见着她。”兰儿神色一黯,道:“因为她已经走了。”
秋月一愣,“走了?”
“是的。”兰儿点了点头。
“那她是怎么回来的?”秋月定了定神,继续追问道。
“听说是三皇子找到的,但是三皇子并没有说出详细过程。我也不知道绿袖从柴房失踪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了,表妹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绿袖的事了?”兰儿看着秋月,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如今天这般坐在一起说过话了。
秋月笑道:“这东宫,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太子妃跟芙蓉姑娘了。而绿袖,是太子妃身边最得力的人手。不止是我,怕是东宫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盯着呢。我也难免会好奇,只是这宫里规矩森严,不能乱嚼舌根子,所以这才特地寻你问的。”
“哦,仅仅只是好奇便罢了。不过,表妹你最好还是不要太过于接近太子妃了。”因为,太子妃是个危险的人,你越靠近她,就会越被她所吸引。到最后,恐怕你会成为她身边的人。
秋月笑着点了点头。
兰儿担心自己离去太久,到时被芙蓉责怪,于是忙起身告别,“我先回房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秋月看着兰儿神色匆匆离去,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眼前,这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冷冰冰的字,“愚蠢。”
秋月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展开,分明是女子写的字,歪歪扭扭的如豆芽菜般。秋月打了火折子,将信点燃,看着火苗渐渐地将它完全吞噬,冷冷地笑道:“我让你见了你的初林哥哥,你则让我可以在她身边完成自己的心愿。我们也算是各取所需,两不相欠了。”
火苗跳跃着,秋月看见自己的影像在火光的映照下,投射在墙上。
沈霏虞再见慕容轩,是在皇后娘娘的坤宁宫里。
自从上次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在慕容墨的茶水里下药过后,沈霏虞就一直避免着尽量不与皇后娘娘有任何接触。然而皇后娘娘却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她,沈霏虞卧病在床的时日,皇后娘娘多次派菱月亲自前来探望,补品之类更是送了不少。慕容墨脸色铁青,却什么话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