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的，奴婢亲耳听见的。”
“呵，看来这回又让她因祸得福了，死了个宫女，却能让宫里上下都知道她深得太子意。即便区区一个宫女，都能破格享受如此高的待遇。”
芙蓉的语气比酸枣还酸，兰儿又重新剥好了葡萄递过来，芙蓉见了心烦地打开她的手，起身道：“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想必太子也累了。走，我们也去瞅瞅。”
“嗳。”兰儿忙应道。
芙蓉一路上心里都在筹谋着，待会见了慕容墨该说点什么，可是待真正见到慕容墨，所有排练好的话，却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行了礼，便温顺地站在慕容墨身后，轻声道：“太子要注意劳逸结合，总这样看书，容易伤了眼睛。”
慕容墨冷冷地道：“我看书，再伤眼睛，也不及太子妃日夜以泪洗面伤得厉害。”
“太子是在怪蓉儿吗？”
芙蓉两眼泪汪汪地在慕容墨跟前蹲下身，看着慕容墨的眼睛哀哀切切地道：“蓉儿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当日太子离宫时曾嘱咐我要好好管理东宫，蓉儿唯恐踏错半步，力求事事都面面俱到。绿袖的行径实在可疑，蓉儿这才将她暂时收押柴房。但是，蓉儿敢发誓，对绿袖绝无加害之意。”
芙蓉瞧着慕容墨的脸色稍稍缓和，心头一喜，脸上却愈发悲呛，“别人不理解蓉儿，诬蔑蓉儿，敌视蓉儿，蓉儿都不介意。但是太子您却是明白的，蓉儿对您的心意可昭日月，试问我又如何会将您对我的宠爱置于悬崖之处，只为了让一个奴婢落水呢。”
慕容墨见她说得情真意切，也的确合乎情理，不禁长叹口气，伸手将她拉起来道：“我相信你没有害人之心，但是不管怎么说，绿袖却还是因为你被害。绿袖之于霏虞，就好比兰儿之于你。此次事件，对她的伤害很大。如果你当真诚心悔过，就拿出点诚意。”
“蓉儿明白了。”芙蓉靠近慕容墨的怀里，细碎的吻，错落地分布在慕容墨的脖子上，呢喃道：“蓉儿一定忏悔，只希望太子的眉头能够不再紧皱，太子的心里也能继续容蓉儿一席之地。蓉儿在这东宫无依无靠，除了太子的宠爱以外，身无旁物。”
想起芙蓉如今的际遇，也是自己造成的，慕容墨的语气里不由带着几分怜惜，伸手将她环抱住，轻声道：“只要蓉儿能够如一开始那样乖巧听话，那么我就能许诺如当初那样对你。”
“太子此话当真？”芙蓉眼中瞬间迸放出彩虹般的神采，身体贴得慕容墨更加紧，仿佛要与慕容墨合二为一般紧密无缝。
慕容墨点了点头，认真的道：“本太子说话，向来最真。”
怀里的人儿，往怀里钻的更深，身上的香味充盈在鼻端。那一双小手，也滑进了慕容墨的衣襟里。
慕容墨眼眸收紧，不着痕迹地将芙蓉推开，带着疲惫道：“太子妃身子本来就不好，眼下绿袖又出事，我得去瞧瞧她。”
芙蓉心怀不忿地起身，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笑道：“正好蓉儿也要去跟太子妃道歉，不如，蓉儿跟您一起去好吗？”
慕容墨点了点头，道：“也好。”
竹心远远地望见太子与芙蓉正往自己这边来，刚想扬高声音通报，却看见太子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噤声，只得中规中矩地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一言不发。
慕容墨伸手将门轻轻推开，抬步往里走去。
芙蓉在后面跟着，见慕容墨每走一步都仿若踩在棉花上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心里是又羡慕又嫉妒，然而却也不敢表露出来，也学着慕容墨的样子踮着脚跟轻轻走。
轻轻划开珠帘，看见沈霏虞并没有躺在榻上，而是背对着慕容墨站在窗外，一动不动，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亦或是想些什么。
不知为何，看到她，慕容墨突然就后悔起来。他应该一个人来，而不是带着芙蓉。
沈霏虞最需要的或许并不是芙蓉的致歉，而是来自于他的问候与关心。
可是还不待他上前说什么，芙蓉已经率先开口道：“姐姐怎么一人站在这里呢，得空了也多去我房里玩玩吧，妹妹那里人多，也热闹些。”
沈霏虞缓缓转过身来，向来如一泓清泉的眼，此刻明显地肿胀着，她微微点头笑道：“我跟你从来都不是同样的人，那浮夸的热闹，要来又有何用呢。”
芙蓉见沈霏虞一副飘然世外的样子，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为何每次在她跟前，总会让自己觉得自己是跳梁小丑。而她，无论何时，始终都是那么优雅高贵，如谪仙般不染尘埃。许多次，站在沈霏虞跟前，芙蓉都有一种恨不得毁了沈霏虞这张脸的冲动。毁了她无双的容貌，倒要看她如何魅惑太子。
慕容墨完全无视芙蓉的存在，探手将沈霏虞搂入怀里，细声安慰道：“你别想太多，身子要紧。绿袖的事，我一定会妥善处理。”
沈霏虞没有抗拒慕容墨的亲近，只是语气淡然地道：“我有一事相求。”
“好。”慕容墨想也没想，便点头允道。
沈霏虞眉色不动分毫，道：“请太子去请御医来一趟，我想为绿袖验伤。她若是就这般死得不明不白，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好，你说的，我都答应。”
尽管在宫中，从无给宫女验尸伤的先例。但为了沈霏虞，慕容墨愿意领先破了这个规矩，大不了受言官手中的笔讨伐一番。只要她不怨他，不推开他，那么这一切的一切，他都甘之如饴地承受。
“姐姐，妹妹今日来是特地道歉的。绿袖一事，是我决断有错，我特地随太子前来领罪，要罚要骂，妹妹都悉听姐姐的尊便。”
自从上次自称为姐被慕容墨责骂后，芙蓉在这称谓上便显得小心翼翼，不敢再在沈霏虞的身边称大，而是以妹妹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