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陈设古朴简单,层层帐帘在风中摇曳,渐渐露出其中的一抹单薄身影。琴声如大珠小珠滚落玉盘,悠扬却又犀利,似有苦闷难诉之意,却又不卑不亢,意境开阔。
许妍听了良久,终于叹了口气。琴声戛然而止,“谁?”
那声音透着骨子里的寒意,冰若寒泉。许妍不禁一震,愣了片刻才道:“对不起啊,我只是觉得你弹的琴很好听,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只见帐幕被风掀起,端坐的那人抬起头,一对眼眸潋滟氤氲,魅惑动人。许妍不禁一怔,原来,除了夜辞,也有这么好看的人。
“你真好看……”许妍语无伦次道。
那人瞄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继续抚琴。
“喂,你说声话啊!怎么一声不吭?”
那人依然不语。
许妍心中产生一个想法,随即道:“原来你是个聋子啊!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你生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但你却是个聋子,好悲催啊!”许妍坐在他身旁,念念有词。
那人身子抽搐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克制什么。
这时,一个宫人匆匆进殿,那宫人端着一碗饭,把饭放在那人面前,
“请您用膳。”虽然用词恭敬,语气却是没好气的意味。
许妍看那碗饭,飘着馊味,饭上面零星飘着几颗菜叶。许妍立马来了气,
“你们怎么能给人吃这种饭菜?这是人吃的吗?”
那宫人瞥了一眼许妍,见她衣着简单,才大胆道:
“你是哪里来的厉害角色?连圣上都管不到这里,你有什么本事管我?”
那人漠然端起饭碗,就着馊饭吃了起来,许妍跳起来,把他的饭碗打落,
“不能吃!”
那宫人气急:
“哪来的黄毛丫头,好了,他一天的饭没了,你干的好事!”
许妍气道:“待我禀明圣上,好好惩治你这狗奴才。”
宫人笑了:“你去禀明啊?你是哪号人物?圣上也会听你的话?”
许妍不怒反笑:“本宫是太子正妃,你说是哪号人物?圣上会不会听我的话?”
那少年身子动了一下,终于抬起头看许妍。
宫人凑近看许妍,果然是个绝世罕见的美人胚子,心中顿时惶惶,
“你空口无凭,有什么能证明你是太子妃?”
许妍笑了:
“本宫乃圣上亲封,你若是不信,可以去东宫询问。”
那宫人一咬牙,跪在地上:
“求太子妃恕罪,是奴婢唐突。”
许妍摆摆手,“别什么恕罪不恕罪了,拿点正常的饭菜来,你看他瘦成什么样子了?”说着,看向那少年,只见他望着自己的眼瞳幽深。
宫人连忙道:“是。”说着退了下去。
许妍转过头,少年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低低道:
“多谢。”
许妍跳了起来:“原来你不是聋子啊!”
少年嘴角笑意不明:“你说呢?”
许妍一愣,他笑起来和夜辞的清冷高贵不同,是阴柔美丽的。
“对了,怎样称呼你呢?”许妍道。
“唤我若离便好。”少年道。
许妍点点头:“若离,果然好名字。我叫许妍,你喊我许妍就好。
若离眼中微光一闪而过。
“若离,你也是皇子吗?为什么这里的宫人这样怠慢你?”许妍坐在他身旁,道。
若离眼神瞬间阴暗,道:“呵呵,我算什么皇子?一条狗都不如。至于那些宫人,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罢了……”
许妍余光瞥见若离眼角脆弱的寒意,心莫名一紧,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故事,但你放心,以后我罩着你,谁也不敢欺负你!”
若离心中渐暖,道:“谢谢你,妍儿。”
许妍脸一红,长这么大,第一次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人这样唤她。
突然,若离剧烈咳嗽起来。
许妍急忙道:“怎么了?”
若离捧心道:“不碍事,老毛病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许妍望着若离苍白的面色,心中一沉,道:“这些人太可恶了。有病也不帮你治。我去找太医来为你诊治……”
若离无力笑笑:“不用了,一般人治不好的。妹妹,有你在身边,我就心中欢喜了。”
“妹妹?”许妍一愣。
若离眼神坚定道:“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生死相依的妹妹,好吗?”
许妍不由得点点头:“好的。不过你得先让我把你的病治好。”
“治不好的,除非……”若离话一顿。
“除非什么?”
“只有子根藤的根汁加天山雪莲的雪莲子才能根除我身上的毒……”
“毒?”许妍一愣,“谁给你下的毒?不过,我明天就去太医院为你寻药,你放心,若离,我一定治好你的病。”
若离摇摇头:“天山雪莲与子根藤皆为世间罕见,只有外邦进贡的贡品中才有……”
许妍道:“若离你放心,我一定为你寻来这两味药,就冲你把我当妹妹,这忙我帮定了!”
若离抚了抚许妍额前碎发:“妹妹,你不用做这无用功,这两味药只有国库才有,哥哥一时半会死不了,顶多偶尔犯病罢了。你……”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小姐?小姐?你在吗?”
许妍侧耳一听,是小娥的声音,她连忙向若离告别:“我先走了,若离,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把药寻到。”说着,她匆匆向殿外走去。
小娥一见到许妍,便凑上前道:“小姐,不好了!”
“你这丫头,我出来才多大点功夫?又发生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了?”许妍横了她一眼。
“是太子殿下,他突然来了……”
许妍一惊:“他来了?他今夜不是应该在李美人那里吗?”
“不知怎的,殿下突然就来了,见你不在,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整个东宫里的宫人们都在寻你……”小娥道。
许妍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又是暴风雨的前夜,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总要来,不该来的,也要来。她把灯笼给小娥:“走吧,回宫,看他能捣鼓成什么样子?!
望着许妍的背影,小娥匆匆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