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领会到玛丽话里的意思,雷斯垂德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香肠?您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华生太太?”
“我也很希望这是在开玩笑,我也很希望自己的猜测错了,杰弗里处理尸体的办法其实就是把碎肉和内脏扔进下水道,召唤一群贪得无厌的老鼠在短短几小时内吃掉它们,以至于连苏格兰场也只发现了几处血迹。”玛丽叹了口气,“处理一具尸体,还有什么比屠宰场更好的地方呢?那里到处都是碎肉、内脏和血腥味,还有很多适合干这种事情的工具。”
“……也许他还是有点良心未泯?”华生的脸色也有点精彩,“……他本来可以用现成的剔骨刀来做这件事,又方便又轻巧……对不起……呕……最后却用了一把小斧头?”
“我不这么觉得……”玛丽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胃袋里翻腾的错觉,“首先我们要搞清楚,杰弗里为什么会选择这样处理尸体?他年轻富有,我是说,按照一般人的逻辑,在失手杀人之后,要么为自己请一个律师,然后自首,要么是藏起尸体,带着钱财潜逃海外……这是正常人都会做出的选择吧?但是从案子本身来看,凶手却好像有意要把它制作成一个悬案,高调地展示尸体,引起恐慌,还故布疑阵,转移视线……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可以不必放弃自己的社会身份和地位,还能赢取大众的同情,这难道不是好处?”雷斯垂德说道。
“换作你,探长,你能在失手杀人后的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些吗?”玛丽反问道,“更何况,杰弗里的履历清清白白,从来没有过什么犯罪史。他显然也不是头脑特别聪明的那类人,不然也不可能屡屡创业失败,还被埃莉诺套牢……联想到邻居太太的证词,我很容易想到了这么一个场景:杰弗里刚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失手杀死了埃莉诺,他只是向埃莉诺捅了一刀,然后听到了对方的尖叫。他恐慌地冲出了家门,掩饰性地喊出那句话,实际上心里却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他绕了一圈,从后门回到家里,发现埃莉诺已经死了。他当然没想杀死埃莉诺,可是大错已经铸成。接下来要怎么办呢?刚才也许邻居已经听到了家里的动静,可他是从后门回来的,没人注意到他。也许他可以悄悄把尸体处理掉,然后若无其事地回来,假装埃莉诺和他吵架之后失踪了,这样就可以把自己摘清了。”
“……好像有点道理,”雷斯垂德有些惊讶,“夏洛克,你怎么说?”
夏洛克正心不在焉地盯着自己的手指,没有答话。华生推了他一下:“夏洛克?”
“……嗯?我觉得很有道理,玛丽,请继续。”夏洛克条件反射地抬头道。
“你的状况有点不对,”华生怀疑地看着他,“吗啡?”
“不不不约翰,你应该说‘吗啡还是□□?’”
华生怒瞪着他:“你还准备嗑□□!?”
“是啊,我假设了一下没有莫里亚蒂的生活,感觉自己后半辈子只能靠毒品度过了。”夏洛克嘀咕道,“所以我-干嘛多此一举?”
“夏洛克·福尔摩斯!”
“华生先生?”玛丽板着脸,不悦地敲了敲墙壁,“我们能换个时间让你们决斗吗?”
华生悻悻然地扭开了头。
“然后,杰弗里开始思考要怎么处理尸体。”玛丽继续道,“可是十点的钟声响起,他忽然想到自己还必须解释跑出家门后去做了什么,否则别人发现埃莉诺失踪以后,第一个岂不是还要怀疑到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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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味着什么?”格雷森相当配合地问道。
“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屠宰场就在酒馆后面,只隔着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而酒馆的后门和屠宰场的院子里恰巧就有这么两个窨井口。”金迪夫人严肃地道,“一个酒量很大的人,为什么会频频出去呕吐呢?这是索罗先生常去的酒馆,老板和伙计都很清楚他的酒量,所以对此感到了惊奇,还打了赌他再喝多少就会出去吐一次。他们很清楚地记得,索罗先生一共吐了四次,他独自一人喝闷酒,不和人交谈,每隔半小时就会摇摇晃晃地扶着墙跑到后巷。我们都知道,这个点在屠宰场是不会有人的,而从窨井穿过一百米的距离只需要几分钟,他可以把尸体运到屠宰场里,尽情地发泄自己的愤怒而不会有人发现。”
“可是难道就没人发现他失踪的这十几分钟的蹊跷吗?”格雷森道。
“那间酒馆有它固定的顾客群,很少有陌生人闯入。索罗先生一进去就撒了一大把英镑,为今晚所有喝酒的人买单。他第一次消失的时候,的确有人对他表示了关心,跑出去找他,却被等在那里的索罗先生骂了回来;而到了后来,大家都喝醉了,谁还想得起来索罗先生的消失?他们只记得索罗先生陪着他们狂欢了一夜,将近两个小时,这就是极好的不在场证明了。”
“可是这些东西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能知道……”格雷森不服气地道。
金迪夫人满面微笑:“那么你们查出来了吗?”
格雷森:“……”
“索罗先生知道你们想不到这些,你们甚至想不到他是通过下水道完成尸体的搬运的,而只以为他是把碎尸丢弃在了下水道当中。”金迪夫人毫不客气地道,“在老索罗发家以前,他们一直居住在贫民窟,索罗先生和基特先生从小就是非常好的玩伴,他们一起在这个城市穿行冒险,度过了十几年时光。他们就像是街面上那些小滑头,保证比你更了解哪堵围墙下面有个洞、从哪个下水道的入口可以直通白金汉宫。他当然会本能地想到这么去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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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别忘了他只有两小时的时间可以处理尸体,同时还要做好在酒吧的伪装。”雷斯垂德说道,“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谁说只有两小时?”玛丽反而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差不多有三个小时可以做这件事,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了。”
雷斯垂德皱眉道:“我们已经验证了,杰弗里在十点之前出了家门,十一点左右到了汤姆·基特那里,十二点左右到了酒吧……”
玛丽:“约翰,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华生:“啊?什么?不对吗?从索罗家到基特住的地方差不多要两英里,走一个小时很正常,我觉得。”
玛丽心累扶额:“是啊,要走一个小时,但假如他是坐马车来回的呢?这个时间的出租马车还没有停运!我已经寄信给报社了,请他们帮我刊登一则小小的信息,应该明天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华生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呃,好像很有道理。继续?”
“我的假设就是建立在他使用马车来回的可能性上的。”玛丽继续道,“用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想一想,一对情侣刚刚因为感情问题吵过架,女方在吵架之后不知所踪,而男方气得夺门而出,跑去找导致他们吵架的罪魁祸首算账——这很合理。他可以先把尸体藏起来,然后坐马车去找基特,只要在一条街外下车,他就可以假装自己是走路来的,无形中弥补了那段缺失的时间。这样等他回到家里,就可以嚷嚷出女友失踪的消息了,谁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但糟糕就糟糕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女友的尸体。这段时间足够他把凶案现场收拾一遍了,可是女友的尸体要往哪儿藏呢?肯定不能藏在自己的房子里,这样太容易被人发现,而附近最佳的抛尸点似乎也就是那片小树林了。但小树林距离他差不多有半小时的路程,去了小树林再跑去稍微繁华些的街道找出租马车,更别提他还要掩埋尸体防止它短时间内被人发现,这段时间远远超出了他可以掩饰的时间,所以这个计划必须放弃。”
华生若有所思地道:“既然不能伪装成失踪,那就干脆伪装成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
“他差点就成功了。”玛丽耸了耸肩,“被故意留下的标志性红发,很容易让人想到凶手仇恨带有这种特征的女子。把尸体做成骷髅,一方面可以掩盖一些犯罪痕迹,一方面也能够起到震撼性的作用——而谁能想到一个痴情的男人会对自己心爱的女子下此狠手呢?而且有开膛手杰克在先,他肯定希望警方联想到这可能会是个连环杀人案,只可惜条件不过,我们排除了陌生人作案的可能,但还有基特先生挡在前面,他又给自己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谁能指责他就是凶手?”
“但他是怎么想到要用这种方式处理尸体的呢?”雷斯垂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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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惊慌失措的时候往往会听从本能,他们会抓-住自己最熟悉的方式去解决。”金迪夫人说道,“不难从索罗先生身上归纳出这样几条信息:他熟悉的下水道网络,几个月来每晚都会散步去喝酒的酒馆,父亲的朋友开的一间屠宰场。而这三者恰巧又彼此联结在了一起,是他手边所能抓起的最熟悉的东西,所以很容易就能想到,可以通过下水道搬运尸体,可以让整个酒馆的人都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可以用屠宰场来处理尸体。”
“……为什么一定要提屠宰场?”莫兰问道,“你怎么会怀疑到这个?”
“香肠,先生,香肠!”金迪夫人保持着微笑,“我询问了屠宰场的场主,他告诉我索罗先生的确从他这里拿走了一些过期的肉制品,可是厨房里的那些香肠显然都是新鲜腌制的……再加上,谁会在夏天做香肠呢?炎热的天气会很容易让它们腐坏。这些肉也不是给他自己吃的,而是喂狗,可是还记得华生夫人的那篇报道吗?狗并不愿意吃这香肠,哪怕它饿得饥肠辘辘,甚至没有力气因为我的到来而叫唤。我不得不因此联想到了一些极为可怕的事情,于是我回忆了一下自己所见到的那些香肠的分量,不算太多,但也不少,差不多就是六十斤……再加上血液流失和骨头的重量,计算一下布罗德小姐的身高体态,这差不多正是布罗德小姐的体重。”
她这基本上已经是挑明了自己的观点了,格雷森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我前两天还在那里买了腌肉……呕……”
莫兰的脸色也很不好看:“……金迪夫人,我认为我的食谱也应该适当改变了……”
“竭诚为您服务,莫兰先生。”金迪夫人弯了弯腰,继续道,“我们刚才已经看了这张时间表格,通过这样的方式,索罗先生置换出了足以让他处理完尸体的时间……”
“可是绳子呢?”格雷森打断了她,“你还没解释绳子是怎么回事?屠宰场有很多绳子可以使用,就算失踪一两捆也不会被人发现,而且都是最常见的材质,为什么他偏偏要使用比较容易辨认出来的防火绳呢?”
“格雷森先生,这只是我基于索罗先生的犯罪事实而做出的合理猜测。从酒馆老板和屠宰场老板的证词里,我们已经可以确定了犯罪过程,而那捆绳子原本的确呆在阁楼的窗户旁,又的确是在最近几天被人拿走的,凶案现场又的确出现了一根防火绳,而与凶案关联的其他信息中,我们没有找到比这更符合逻辑的因素。‘只要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使看起来再不可思议,也会是最接近事实的真-相’——更何况这些信息很容易就能被组合在一起,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福尔摩斯的名言。”格雷森嘀咕道,“可他是怎么把尸体运到酒吧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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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还是下水道?”
雷斯垂德猜测道,又紧接着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不,我们探查过那里的环境,下水网络错综复杂,就算走在地面上,从索罗家到酒馆也至少要二十分钟的时间,更何况是在下水道里呢?”
“也许就是用马车运的?”华生猜测道,“他可以假装这是自己睡着了的女伴,然后穿越一英里的路程,到达酒吧附近……”
玛丽露出了惊叹的表情:“亲爱的约翰!哦,你真是太棒了,没错,这就是关键——”
华生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得意:“这没什么,我和福尔摩斯还遇到过更难的……”
玛丽已经转过了身,教棍点在了酒馆的图标上:“没错!杰弗里就是堂而皇之地把埃莉诺的尸体带过去的。杰弗里住的地方实在太偏僻了,打到出租马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有在酒馆附近夜生活比较繁华的区域才会比较容易找到马车,结合起他到达基特家的时间,我们很容易得出结论,杰弗里先是带走了埃莉诺的尸体,藏在了某个熟悉的窨井盖下,然后招来出租马车去了基特家,这么一来,中间的时间差就可以被填补了。”
“……”华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雷斯垂德向他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华生有些气恼地嘀咕道:“在和福尔摩斯做朋友的时候我就习惯了。”
雷斯垂德假装没听到,但实际上他也早就习惯了:“……可是,他又是怎么安全地避过了所有人的视线,带着尸体穿行了一英里路呢?”
“我记得你们在现场发现了埃莉诺的衣物碎片,探长?”玛丽挑了挑眉,看着雷斯垂德,“我看到你们的探员在记录上写着‘不规则红色花斑裙子’……但实际上,那本来应该是条纯-色的丝绸裙子,而我刚好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这种丝绸裙子的染料遇到酒精就会褪色,显然埃莉诺身上曾经被洒了大量的酒。可凶手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华生恍然道:“凶手是把尸体伪装成了一个醉鬼,这样两个醉鬼就可以动作僵硬摇摇晃晃地穿过街道而不受到任何怀疑了!”
“没错,而且必须要让人误以为这是两个男人,而不是一男一女。埃莉诺个子够高,杰弗里只要在她身上多裹一点衣物,掩饰住她的长发就可以了……如果你们现在去酒吧后巷搜索,也许还能找到那些曾裹在埃莉诺身上的衣物。”
雷斯垂德顿时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找人逮捕杰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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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亚蒂懒洋洋地抬了抬手:“最好快一点,免得被人抢先。”
格雷森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地站了起来,向着莫里亚蒂鞠了一躬:“感谢您的帮助,上校……”
莫兰皱眉道:“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会冲动之下杀死了自己所爱的女人呢?他忍下了那女人的偷窃,忍下了那女人的背叛,忍下了那女人的洁癖毛病,他爱那女人已经到了委曲求全的地步,为什么还会产生杀人的冲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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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已经差不多要掌握真-相了,约翰。”夏洛克拍了拍华生的肩膀,“其实全世界有四分之三的人距离真-相都只有一步之遥,但他们就是想不到。”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互称名字了,福尔摩斯?”华生不高兴地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夏洛克叹了口气。又是一句熟悉的台词。
“有柄钥匙掌握在你手里。”夏洛克认真地看着华生,“来,看着我……你还记得要提醒我什么吗?”
光线似乎开始扭曲,华生一阵的恍惚:“吗啡?还是可……”
夏洛克忽然间站了起来,向外跑去。华生顿时清醒过来:“福尔摩斯?福尔摩斯!你要去哪里?”
玛丽按住了他的肩膀,轻轻抱住了他:“你总要让他先去解决一下人生大事……约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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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还有事要跟您说,教授。”
莫兰截住莫里亚蒂,吞吞吐吐地道:“那个……之前在您房间里……金迪夫人对我说,也许应该给您介绍一些名门淑女……您还年轻,教授,如果您真的需要……”
莫里亚蒂:“……什么?”
莫兰:“……您偏爱那种黑发大脚身材健壮的类型吗?”
莫里亚蒂做了个深呼吸,露出了心平气和的微笑。
“不,我特别喜欢那种高高瘦瘦头颅奇长一头卷毛性格闷骚的类型,真是一看到就想让人踩爆他的小脑壳呢~”
莫兰:“……”
“好了,记住我说的话。”莫里亚蒂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犹豫……抓-住手中的机会。”
莫兰慎重地点了点头,目送他上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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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地在门轴上滴了两滴油,夏洛克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莫里亚蒂站在书架前面,手里举着盏昏暗的煤油灯:“你知道我在这里?”
“我看到了你下午拿着的那本书。”夏洛克轻轻呼出一口气,“那不是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东西。”
“《至毒魔法》,戈德洛特著。”莫里亚蒂转过身来,目光在灯光下更显幽暗,“哈利·波特世界的产物。”
“我觉得你应该想跟我聊聊这个……我的思维宫殿。”夏洛克凝视着莫里亚蒂,近乎贪婪地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一层层深入、一层层交织……但总有一根线能把我扯回地面。”
莫里亚蒂讽刺地笑了起来:“是啊,我以为这是上帝对我的优待,结果只是让你通往天堂的一块垫脚石……魔法?”他摊开左手,魔杖像是受到了重力的挤压,扭曲着化为一道灰黑的粉末,“神秘力量?记忆?就连我自己都是为你而存在的。在你的思维宫殿里,你就是神明。”
“可我确信你是真实的!”夏洛克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奇异的颤抖,“你是真实的,绝不是我幻想中的人物。你也不是我的另一个人格,不是我的思维造就的……你是真实的,莫里亚蒂,唯有你独一无二,不可代替……”
“你怎么能少了我?”莫里亚蒂怪腔怪调地道,“没有了我,整个世界都失色了吧?我都想不起来为什么我一开始那么热衷于和你玩游戏了。可能是你那种嘴上说着不要内心却很诚实的矛盾感太吸引人了,我才会产生兴趣。可现在你已经表里如一了,你克服了自己的弱点……除了我,被你造出来的我。”
夏洛克立刻道:“你不是……”
“我他妈当然不是!”莫里亚蒂扼住了夏洛克的脖子,狠狠地将他扑倒在地:“生活在你幻想中的人物?你他妈是有多饥渴,夏洛克·福尔摩斯!!我早就警告过你,我-是-你-的-弱-点——!”他用力打向了夏洛克的颧骨,浑然不顾手被擦得有多疼,“如果你认不清什么才是现实,就永远死在梦境里吧!!”
他松开左手,痛快地打了夏洛克一巴掌。转到手心的钻石轻易就在夏洛克脸上刮出了一道血痕,夏洛克顿时嘶了一声:“……我当然认得清楚——”
“那你就抓-住线索回到第二重梦境里啊?”莫里亚蒂嘲讽道,“约翰、玛丽、雷斯垂德……无论哪个都足以提供一把让你回到上层梦境的钥匙,你已经在磨合中掌握了开启宝箱的办法,那为什么不赶快滚回你的睡梦世界呢?”
“……杰米……”夏洛克苦笑着半坐起来,擦拭着脸上的血痕,“我只是想……”
“做个告别?”莫里亚蒂晃了晃手,宝石如电光般一闪而过,“这分手礼物还真够昂贵的,嗯?”
夏洛克忽然间正色道:“我爱你,吉姆。”
莫里亚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忽然间笑了笑,提灯走到了窗前:“其实没什么,你应该知道我半夜不睡觉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其实我也想和你做个道别。”
他的声音温柔得有些不可思议,夏洛克怔了怔,神色凝重起来:“等等——我们还没揭晓答案——”
“强迫症。”莫里亚蒂平静地道,“杰弗里·索罗年轻健壮,英俊多金,唯一的缺憾就是有一口十分难看的牙齿。而埃莉诺·布罗德偏偏是个强迫症患者,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混乱,自己的枕边人却偏偏有着那么一口牙……任何人都有底线,杰弗里又不是一直生长在富贵中,他骨子里满含自卑,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俊美的外貌和家财,可是埃莉诺既不把他的钱放在眼里,也不觉得他有多帅,甚至认为他还不如汤姆·基特,至少基特有着一口整洁的牙齿……”
“而且埃莉诺只有十八岁,又生性活泼,杰弗里却把她关在房子里长达几个月,她一定是受不了了才和杰弗里发生了争吵,而在最后的这次争吵中,她细数着杰弗里的缺点,并开始攻击他的牙齿。”夏洛克接口道,“他表现得越是愤怒,她就越是高兴,直到最后付出了口无遮拦的代价……在她面前,杰弗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最后的尊严也被撕扯得粉碎,他一定是想找点什么来吓唬一下埃莉诺,让她闭嘴,可他手边恰恰是把刀。”
莫里亚蒂笑了起来:“说得不错,声情并茂,你该去角逐一下最佳配音奖。”他提起手中的煤油灯,对着灯火,缓慢地转了下旋钮,“角度不错……再见。”
玻璃发出了一声脆响,片片破碎。莫里亚蒂头颅上炸开了一朵灿烂的花,宝石在灯下闪了闪,世界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