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走到皇宫东侧的一处林园,一湖相隔两岸。
夜风轻轻,湖中星月倒挂,波光浅浅。
湖岸月色如霜,一片草地松软,他们落坐下来。
烈斓汐身体一重,肩上一沉,焰尘翼倒是毫不客气的倒靠在她身上,头很自然的拽在她肩上。
显然酒劲未过,呼出的气酒香扑鼻。
“焰尘翼,你起开。”
烈斓汐不悦的推了推,推离的身体又靠过来,有点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别动,让我靠靠,喝了酒,头晕。”他就是想这样靠着她。
靠着她,他会感到舒心的轻松,有着卸下重负的依靠。
“知道自己喝酒了不好受,还折腾。”烈斓汐不由抱怨,知道他赖定她了,她也难得多费力气,做徒劳的挣扎,轻言唤道:“焰尘翼。”
“嗯。”他轻应一声。
“白白真是你送的。”她很想证实,他今日所说是真还是假。
“那日我出宫办事,马车路过集市,看见你蹲着逗那只白狐,很是喜欢的样子,我就让萧衍买下,拿去放到你住的门口了。”焰尘翼回着。
她突然想起,那天好像是有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焰尘翼会在车内。
“从我踏进翰阳城开始,你就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了吧!”
想着他看着她在翰阳城像个跳梁小丑,到处转悠,耍着她玩,心中不由蒙上一层灰暗的云彩,忧伤的漂浮。
“我只是想保护你。”
焰尘翼的头在她肩上蹭了蹭,寻找最舒服的靠姿,言语轻如夜风拂过入耳。
他确实是为了保护她。
保护她?烈斓汐心叹。
若是如此,他又怎会动不动就拿父亲和哥哥来威胁她,耍她好玩。
“斓汐。”焰尘翼亲切的唤一声。
倾听他亲切的唤她名字,附有磁性的声音带着酒的香醇,听着别特舒心。
“嗯。”烈斓汐轻轻应一声。
“只要你喜欢的,想要的,我都给你。”
她喜欢的东西,他给她。她想要的两国和平,他也给她。
“为什么?”烈斓汐问。
“因为爱你啊!”焰尘翼轻言的说出真心。
爱一个人,得大胆的说出来。
烈斓汐的心“咯噔”一下,跳漏几拍。
他……这算是表白吗?
她不由侧头,他的头随意的靠在他的肩上,双眼瞌着,像是睡着那般。
月光清明,银辉如霜的湖岸,坐靠成双的影子,也能有让人陶醉的色彩。
月光下,焰尘翼五官清晰的睡颜甚美,她看得极为入神时。他忽然睁眼,顷刻一呼间,带着酒香的温润触上她的唇。
覆唇片刻,浅浅扬唇一笑,嗓音低沉撩人,“斓汐,我爱你。”
烈斓汐呼吸一凝,定神的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
夜风拂过,扰乱了倒挂湖里的星月,也扰乱了她的心。
直言的告白,像余留在唇间的酒香,醉人心田……
可她却胆怯,不敢尝试着去接受,害怕自己最后会投入太深,太过狼狈。
“看你酒劲未过,我就当你说的是醉话。不过,你这表白方式不错,等我回到东旭后,也这样去向楚陌表白一次,让他惊喜惊喜。”
烈斓汐回过神,直对他的眼,浅浅扬唇,一副不为所动的神情,有意提起她对黎楚陌的在意,故而忽视他的真情流露。
想要伤一个对你有爱的男人,当面提起对另一个男人的在意,是伤人最锋利的利器。
果然,焰尘翼幽深的眼眸突然色变,挥洒的月色好像都冷凝了几分。
烈斓汐身体一晃间,被他压躺在地,语气带着刺痛的愤怒,“是不是还要我调教一下你如何接吻,你好拿去一并献给他。”
“这到不用,楚陌的吻技可比你好多了。”烈斓汐展露几分欠抽的笑意。
她那几分欠抽的笑意,更加刺痛了焰尘翼逆光暗色的眼,他暗暗攥紧的拳头发出咔咔作响的愤怒,带过一阵风,凉过她的脸,击打在她耳侧的草地上,“烈斓汐,你既然敢践踏我的真心。”
他把真心掏出来,双手捧给她。她不屑于眼的摔了,还用脚践踏,碎裂一地。
“我从未收过你的真心,又何来的践踏。”烈斓汐口气淡然。
她未收过,也不想收。
“好,烈斓汐,你很好,自始至终都是我自作多情,我自作多情。”
自嘲的言语落下,焰尘翼慢慢起身,留给她一个月色下冰冷落寞的背影。
烈斓汐坐起身,那抹月色下冰冷落寞远去的背影,像凝上风霜的月光,洒落进她心里,无比空冷。
经过这一出,他应该不会再来纠缠她了吧!
他不再来纠缠,她的心似乎也没那么顺畅。
“郡主。”
过了许时,焰尘翼应该走远了,夏歌走来。
烈斓汐随焰尘翼离开,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跟了来。
“都看见了。”
烈斓汐了然,夏歌能在此刻出现,必然是跟来许久了。
“郡主,夏歌觉得,这西黎皇上似乎对郡主很真心,离开时一副很是受伤的神情,看来是真被郡主你给伤了心。”夏歌不眼盲,焰尘翼对烈斓汐的用情,她是能看进眼的。
“真心又如何?”烈斓汐沉心道:“夏歌,你该明白,我与他不会有结果,一座尸体成堆、血流成河的燕都城池相隔,跨不过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不想与他纠缠,这样不是更好,直接斩断情根,日后就没有机会发芽了。我的归属,在东旭。”
东旭,她的国,有她的家,有等着她回的人。
“西黎皇上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心,他让郡主逼不得已入住皇宫,必然早有盘算。”夏歌心明。
“一次不能让他死心,那就让他多痛几次。”烈斓汐决然道。
一场相识就是错误的结缘,她怎能让一个错误延续。
“他是西黎皇上,郡主这样做好吗?将军和世子还在他手上,郡主要是惹恼了他,他为难将军和世子怎么办?”夏歌心有顾虑。
“那能如何?他既然有心讨好我,就不会为难父亲他们。”烈斓汐站起身,拍拍皱褶的衣裙,“夜深了,走,回屋睡觉去,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她是从心里相信焰尘翼的,相信他不会去为难她的父亲他们。
烈斓汐与夏歌离开,不远之处走出一个身影。
林千舞站在暗色中,心被焰尘翼向烈斓汐表明的爱意刺痛。
心中悲凉的嘲讽,世间情,如此可笑。
他的爱,烈斓汐能得到,却不想要。她想要,却得不到。
秋夜晚风,月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