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长忆城繁华依旧,秋杀四起,天高云阔。
西城徐家,门庭若市,大门上贴着一个大喇喇的寿字!
来往结交者,络绎不绝,送走了官队,又来别处富豪,今日正是徐家少主徐梦梁之生辰!
徐梦梁在屋内,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不断应付着来往恭贺的宾客。
徐家上下一派喜色,自从徐家接过南家在长忆的所有生意,便成了长忆城独一无二的大门大户,来往奉承者目不暇接。
徐梦梁也安然享受这种感觉,如果说,什么可以让你感受到大权在握的快感,那就只有富贵,无尽的富贵!
南珂用障眼法,将自己面貌遮住,他静静的在不远处看着徐府。忽地,转身离去!
去处障眼法,来到铁艺铺,铁艺铺的老板见到南珂吓傻了。南珂知道老板怕什么,解释也没用,便道:
“买一口半人高的钟!用白色绸缎扎一朵花!”
铁艺铺老板连忙依言办妥,南珂扔下钱,举起大钟,御云而起,往西城徐府而去!
南珂如此明目张胆的在人间御云,路上众人皆是瞠目结舌,好些人激动的欢呼了起来。
转瞬,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声‘是南家少主’,欢呼声戛然而止,南珂见状,不由得苦笑!
来到徐府门口,南珂一脚将大钟踢下云去!
大钟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稳稳地落在徐府门口,发出巨大的钟声,一众人等,皆被震的头晕,离得近的徐家家仆,耳朵里已流出了鲜血!
听到巨响,门内跑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瘦高年轻人,看了一眼钟,又看了一眼南珂,厉声问道:“你是何人?来干什么的?”
南珂落回地面,冷哼一声道:“你瞎吗?自然是来给徐梦梁送终的!”
瘦高年轻人此时才看清是南珂,先是一惊,转瞬怒道:“你居然没死!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一众小厮,乌压压的举着各路兵器朝南珂砍来!南珂握紧剑柄,这瘦高年轻人他认得,那日就是他,当着他的面,抽了程嫣一个耳光!
南珂一个旋身而起,运起防系仙术,将围来的人,一个不拉的统统打飞出去!
六重天境界,凡人如何承受,一时间,一众人等,皆如断了线的纸片,轻飘飘的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口中鲜血染红了衣襟。
南珂身影如一道鬼魅,咻的一下上前!转瞬,瘦高年轻人已被南珂掐住脖子!
南珂左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提离地面,凌霜剑寒光一闪而过,瘦高年轻人一双手已被斩断在地上。
刚断掉的手,手指在地上还微微的颤动!
南珂手上运起攻系仙术,反手一手背,狠狠抽在瘦高年轻人的脸上!
力道之大,打的瘦高年头晕目眩,眼冒金星,一排牙皆已脱落,脸上生生的扯下一块皮,露出血淋淋的肉来!
南珂下手如此之狠,一众人等早已吓得面无血色,素闻南家少主心狠手辣、乖张暴戾,今日也算是见到一二了。胆子小的,早已吓得落荒而逃。
还在的众人,连忙关上了徐府大门,在后面用腰粗的木桩顶住!
南珂见状,冷笑一下,左手掐着瘦高年轻人,运起一招段邪吟,连同瘦高年轻人一同朝徐府大门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徐府朱漆的大门上破开了一个大洞,瘦高年轻人筋骨皆断,五脏具裂,尚未落地,已气绝而亡!
南珂飞身一跃,进入徐府,稳稳地落在院中。
一众家丁,在一个脸上有疤的汉子带领下,提刀向南珂围来。
此人,是曾擒住他母亲的其中一人!
不知谁喊了一声“杀!”一大群人朝南珂乌压压的跑来!一场血色的盛宴拉开序幕,耳边嘶吼声不绝于耳,人群像乌云一样从四面八方压来!
南珂拔出凌霜剑,周围温度骤降几分!眸中寒意森森!
管世间恩怨曲折,是非对错,一切自有清浊,今日我欲将恨浸于血色,谁人能挡我?
剑锋一凌,一套移形换影上前与众人陷入厮杀,速度之快,似乎连他自己看到的也是模糊的幻象,剑刃所到之处,温热的鲜血不断地溅到脸上,空气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原本整洁的院落,只消片刻,便已血汇成溪,尸堆成垒,南珂握着剑柄的手,似乎也渐渐的感到血液的粘稠!
一批人已陈尸脚下,不远处还虎视眈眈的围着一批,却不敢上前。
南珂提剑立于院中,凌霜剑刃上鲜血顺流而下,滴落在石板上,绽放出盛宴一般的血色花朵!
他剑眉倒竖,利剑一般的目光直指前方,死死盯着脸上有疤的汉子!
脸有疤的汉子见状,转身要逃,没走几步,南珂飞身跃起,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背上。
他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脑袋撞向游廊柱子!
力道之大,愣是将楠木柱从中间撞断。脸有疤的汉子连一声**都没来得及喊出声,半个额头便深深的陷了下去,鲜血四溅,喷涌而出,已是命不久矣!
南珂上前,握住其发髻,将其提起,反手一剑,割下此人头颅握在手中!
不断的有家丁赶来,却都是远远的看着,无一人再敢上前。
南珂眸中寒光闪闪,脸上身上渐满了鲜血,白色的仙袍上血液如同勾勒的花纹,刺眼夺目!
南珂提着头颅,朝徐府内室走去!
徐梦梁在内堂,正在翻阅一本名为《群仙集录》的书,渐渐的听得外面吵闹不堪,将书塞进衣襟,正欲出门一探究竟,忽地,一家丁慌张来报:
“少主!南家少主没死!此刻……已杀进来了。”
徐梦梁眉头咻地一跳,道:“他还真是命大啊,两次都没死成。”
眼前的家丁吓得瑟瑟发抖,徐梦梁见状一脚将家丁踹翻在地,道:
“真是没出息,还不知道你家主子的本事吗?除非南珂已修到五重天境界,否则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话音刚落,一颗血淋淋的头颅破窗而入,正朝徐梦梁的眉心砸来,徐梦梁一个后空翻,躲过一击!
刚站直身子,一记段邪吟又到眼前,徐梦梁大惊,未来得及躲避,徐梦梁被段邪吟击中,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后飞去,重砸在墙面上!
徐梦梁呕出一口黑色的鲜血,捂着胸口,不由得一惊,这一击,足足有六重天境界的能耐!
抬头一看,南珂已站在窗框上,他右手提剑,眸中森寒的光芒直指他,几乎要将他啃噬殆尽!
再次见到徐梦梁,恨意依然刻骨铭心,那日的情形再度浮现眼前,心中的痛愈发深重!
徐梦梁可不是景凡那种人,此人城府颇深,极其沉得住气,他见到南珂,丝毫没有惧怕,只见他两手一派,笑赞道:
“真是了不起啊!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突破到六重天。”
南珂厌极了徐梦梁的这幅嘴脸,多想看到他跪地求饶的模样,但是他知道,以徐梦梁的城府心智,哪怕自己一片片的将他的肉割下来,他也断不会这么做!
南珂跳进屋内,剑指徐梦梁,冷声道:“你身上的妖力从何而来?”
南珂早已觉得奇怪,徐梦梁分明是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有妖力,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徐梦梁又呕出一口黑血,段邪吟伤他不浅,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是那副嬉笑的嘴脸。
他咧着满是血的嘴一笑,道:“告诉你又何妨?”
徐梦梁逼近南珂的眼睛:
“一年前,你刚下山,有一只在人界偶然修炼成精的花妖,你杀了她,你可记得?”
南珂细细想了会儿,猛然记起:“你是说,将离?”
凄凉的笑意漫上徐梦梁的眼底:
“没错,是将离!将离是我苦心浇灌的一朵芍药,我只是一个穷书生,世人皆是欺软怕硬,唯有将离用心待我!真正的徐梦梁,早已被我杀了,因为我需要这具身体,能和你抗衡身份!”
南珂身子陡然一震,徐梦梁一把撕起南珂衣领,眸中寒意森森,疯狂的笑道:
“失去挚爱是怎样一种感受?如今你感受到了吗?”
南珂眸中腾起一股火焰,一把甩开徐梦梁,怒道:“将离是妖,你是人!你疯了?”
“哈哈哈哈……”徐梦梁仰头大笑起来,笑毕!他撕着自己衣襟,满目狰狞道:
“我是疯了!你恨!我比你更恨!从小受尽他人白眼、尝遍人间冷暖、看尽世态炎凉……可我有将离,因为她,我从来不曾怪过谁,怨过谁。我一直觉得,能够拥有她是最大的福分,所以我甘愿承受生活上的所有困苦,只要将离陪着我,我就满足了!可是……那天我病重,她为我出门,居然被你杀了!你打的她神形俱灭,连一朵花瓣都不留给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南珂,你不死,我纵然坐拥天下,也不得安宁!”
这一刻,南珂有些迷茫了,妖是恶,除了妖,为何会牵扯出这么多事?难道我杀错了?不!没有错!
南珂继续发问:“你从何处得知玉煞面具?你要它做什么?”
徐梦梁平静下来,他并没有打算回答南珂的问题,他看着南珂,满是诡异的笑意:
“你想报仇?我不会满足你!让你杀我,是对我的侮辱!”
话音落,只见徐梦梁猛地发出一声怒吼,周身所有妖气皆四散而出,身上穴道一个接一个的爆破,迸出黑色的血液,狂风席卷,屋内桌椅倒地,花瓶杯盏摔落在地,碎片砸的到处都是。
南珂被逼的后退一步,惊到:他要自杀!
妖气渐渐散去,徐梦梁面色青白,如一张纸片,重重的倒在地上!那双上挑的眼眸中,失去了生命的神采!
南珂长身玉立,站在徐梦梁的尸首边,心中说不上是悲是喜,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徐梦梁宁可自杀,也不要死在他的手里,可见恨有多深!
南珂默默良久,轻叹一声,正欲离去,却见徐梦梁衣襟里露出一个书角,南珂觉得奇怪,上前抽出了那本书!
南珂惊道:“《群仙集录》?”
心道:听闻此书上,记载了关于三界一切的信息,整个仙界只有三本,早已散落四处!难怪徐梦梁会知道关于玉煞面具的消息,原来是因为这本书!这样的好东西,今后估计会排上大用场!
想着,南珂将《群仙集录》装进随身的乾坤袋里。转身离去。
半柱香后,长忆城西城徐府,被烈火吞噬。
人皆哀悼,曾经长忆城两个最大的家族,如今接二连三的失于大火中,倒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在长忆城见过南家徐家两位少主。两家生意渐渐被人瓜分殆尽,长忆城众商平分秋色,再无哪家独大!
徐府泱泱烈火中,徐梦梁的尸首,毫无生气的眸中,忽然闪过一丝绿光,皮囊被烧得绽破开裂,尸骨渐渐出现……
熊熊烈火中,幻化出三个人影,它们捧起徐梦梁的尸骨,转瞬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