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陌扭着旖丽的腰起了身,盖头里传出她盈弱柔骨的声音,“妾身谢过王爷,王妃。”
妾身,妾身,妾身。
林烟儿身子剧烈一颤,看着陆一璟上前扶起了顾陌,依旧的体贴入微,他也是那般对的她。
林烟儿深吸一口气,她起身道:“该到妾身喝药的时间,妾身便先退下了。”
也不等陆一璟作答,她便踅身让翠笙扶着出了厅堂。
甬道挂着红纸糊过的灯笼,大的小的,接踵至连深处,热烈翻涌涛滚到天际。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林烟儿脑中还回放着初见陆一璟时,他道的那句“莫怕”,那是极温柔亲切的口吻,足以让每个女子溺毙在其中。
那么,方才他在顾陌耳边的轻语,是不是就是那句莫怕。
林烟儿忍住快奔涌出的酸意,颤着声,对翠苼道:“回去罢。”
到了临烟苑,脱了笨重的华服,褪下艳丽的妆容,林烟儿临窗而靠,手枕着茜色大迎枕,小院传来前堂盖不住的喧嚣。
此时的林烟儿所幸可以借有孕的说辞推脱,不然此刻的她还会仍在前厅,拈笑地觥筹交错,好个疲累。
翠苼端了安胎药进来,林烟儿仰头喝了个干净,她笑着道:“我原以为药苦,没想却没得心里苦这心里苦,这苦药喝着都不觉得苦了。”
“王妃”翠苼嗫嚅着,却是根本无从安慰。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稀疏平常,胜者寻花问柳都是普事,原不过是她痴妄了,才起了不该有的盼头。
林烟儿静静的想,绿膻端了安神的茶上来,便听见乒铃乓啷瓷器落地应碎声,只是霎时,槅扇便被人撞开,刺破夜空的响声似在控怨哭诉。
林烟儿眼角略过熟悉繁密精巧的纹样,然后便是一片的眼花缭乱。
翠苼惊呼的声音,“王爷!”
陆一璟?他怎么来了?
林烟儿心一颤,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抬头。
这抬头的一望,便撞见他猩红的眼,扑面而来秋月白**的香,林烟儿皱了皱眉道:“王爷,你喝酒了。”
“成亲自然是要喝酒的。”陆一璟带着醉醺醺的笑容,说着刺破人心的话。
林烟儿心中顿时被密密匝匝的针刺破,压抑住心中的酸楚,她深深呼吸,勉力说道:“这酒喝过了,王爷便快去新娘子哪儿,侧王妃还等着您”
“你凭什么替我做主!”陆一璟怒吼着,震怒的声音撩开这迷蒙在月色上的轻纱,逐渐将这层纱揉弄搓成一团,最终在林烟儿眼里支离破碎。
陆一璟抓过林烟儿的手,力气大得林烟儿直呼疼。
翠笙见状赶忙上前劝道:“王爷,你弄疼王妃了”
“疼?”陆一璟突然轻笑起来。
只是这么一瞬,他又挥开了翠笙,将翠笙抡到地上,翠笙不由得呼痛一声。
林烟儿想挣开他的手,去扶翠笙。
陆一璟却复得死死抓住林烟儿的手问道:“疼吗?有我疼吗?”
他狠狠戳着胸口,那么大力,似要挖个洞出来。
林烟儿全身一震,眼里刹那便蓄满了泪壳,那些泪壳似是在陆一璟的这句话里寻得了自主的生命,不可遏止地挣脱破壳而出,滚滚如注。
见到林烟儿泪眼婆娑,他慌张地松开了手,声线变得凌乱无比,“我抓疼你了不要哭,我看着心疼。”陆一璟步步后退,又想上前,最终踯躅僵在原地。
他的最后这句凿在林烟儿心上,终于凿出一道缺口,任凭心里的风不断泄泻聚涌成飞蛾赴火的姿态,扑在陆一璟怀里,寻藉滚烈灼热的温度。
陆一璟身子猛的一震,随后便把她锁死在怀里,用尽全部的力,想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绿膻见此扶着翠笙退出了房门,合拢了槅扇。
偌大的寝殿只剩相拥依偎的两人,夜色氤氲荼蘼,藜火被漏进的风吹惊了火苗。
林烟儿贴近他的怀里,满心肺腑是酸意和喜意交错的繁芜,随着陆一璟砰乱的心跳声,葛藤错杂在她的心上。
良久,陆一璟才放开她,他轻抚着林烟儿微隆的小腹,手指似乎能幻化出坚实细密的丝线,一圈一圈的缠绕又起针慎织,将这个小家伙缝进自己的生命里,他的语气变得迫切起来,“他好不好,你待他好不好”
林烟儿心中泛起了酸泡泡,在心扉不断鼓涨又破灭,她哑着嗓子道:“他很好,不哭也不闹。”
陆一璟手顿在林烟儿小腹上面,才又缓缓做画圈的动作。他的声音渐小了下去,带着喝过酒的醉意咕哝了一句:“怎会不哭不闹呢”
“月份这么小”林烟儿沉溺在他的怀中,看着长驱藜火撩珠帘,树影婆娑眼花乱,心竟慢慢地安宁下来。
“你瘦了”陆一璟嘶哑着嗓子,听得林烟儿喉头紧得发疼,他莫名地说道:“都是我不好”
林烟儿掩住他的唇,贪婪地呼吸着即便酒香覆绕也盖不住的苏合馨香,絮语道:“怎会是你的不好”
原都是她的不好,若是她大度点,若是早日发现林渊儿的心意会不会都不一样了?
陆一璟抓住覆在他唇上的手,十指交合一如方才他那般握着顾陌。就是这个动作,让林烟儿回过神来,这婚,是皇上亲赐,若不行洞房之礼,便是抗旨不尊,后果如何,是谁也不能承担的。
像是大浪暴风后片刻的宁静,短暂又迎来骤雨瓢泼。
林烟儿闭上眼,脑海镌刻出陆一璟俊美如涛的模样,她哽咽道:“王爷,你该去那边了。侧王妃,还等着你。”
她的手被他抓得生疼,可是林烟儿却不吭一声地别过头。
耳边传来他低沉地质问,“你便这么迫不及待想把我推给他人?”
林烟儿皱了眉,紧咬的唇不禁的颤抖。
“我不去!我今夜就要歇在临烟苑。”陆一璟拉过她,也不顾林烟儿反不反对,寻着她的唇就欺身而上,齿间是**的秋月白的味道,呛得林烟儿不由溢出了泪。
林烟儿耳边传来前堂的喧闹嘈杂,她压住迎他的冲动,狠狠推开陆一璟,“王爷,走吧。你明白的,不是我想,而是不能。”
陆一璟踉跄的后退,身子斜签着快要倾倒般,林烟儿担心地去扶他,却被他一手挥开,“不要碰我。”
林烟儿听着骨头都要碎了。
陆一璟面对她,挑了里衣斓边出来,一字一句带着荆棘的刺,扎进林烟儿的耳里,“这斓边是你给我织的,我日夜贴身穿着,就感觉你好像在我身边一样”他低笑着,声音突然变利起来,“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说完,他扯掉了斓边,就像林烟儿推他那样,决绝地甩在林烟儿的跟前,他退了几步,脚步声发出沉重的喟叹,继而转身就走,带走临烟苑仅存的温度,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林烟儿的视线。
林烟儿掩住面,一眼都不敢看向被陆一璟扔在地上的斓边,这斓边是她看见陆一璟原来寝衣斓边起了线头,便突想绣的,绣了很久,一直在沈氏入府前才绣了全样她都没认真看过陆一璟穿它是什么样子。
那些泪水溢满了整张脸,怎么都擦不掉,越擦越汹涌,林烟儿不由得觑了一眼地上的斓边。它曾经在陆一璟火热胸膛灼烈的绽放,如今却奄奄一息躺在地上,随着衔开着窗不断灌进的冷风渐次萎靡消弭。
就像陆一璟的身影,在她眼里愈发淡痕
对比僻静得像是湖中幽亭的临烟苑,汐玉苑这里却是气氛压抑到极点,似乎稍微呵出一口气就能冻成冰渣,掉碎在光滑的砖石面上。
顾陌已经被撩开了喜盖头,她身旁躺着酩酊大醉的陆一璟。
她面无表情,可是近侍她的司芜心知,这才是她怒到极致的压抑。
顾陌看着窗页上扇扇糊了喜庆窗纸,贴着寓意大喜的花纹,但寓意有多么深重,嘲讽就有多么的凄凉人心,她深深的闭上了眼,脑海里千帆过尽,刹那便是千秋的风华,她淡淡地道:“你们退下吧。”
等到所有的人都退下,顾陌抚上陆一璟脸,这张脸日夜镌刻心尖,每夜梦回惊醒都是这雕刻的五官,她带着颤音喃喃道:“你还是喜欢我的吧,就像从前那样。”
纵使时光的明镜里容颜凋落不复如初。
回答她的只有微吟的风声,顾陌手指轻划,勾住陆一璟的腰带,轻而易举地就褪下了他身上的袍子,她抚上他寝衣边密密麻麻的线头,手上传来的粗粝却膈应在心里。
顾陌伸手探进他火热的胸膛,火热的唇贴了上去,顺着唇到胸膛,最后流连在小腹她拼尽全力地点燃他。
陆一璟蹙着眉头,低吼一声,翻身抓住她的手,迷迷蒙蒙地便去扯顾陌的衣襟,挑开了鸳鸯戏水的肚兜,刻薄而冰凉的唇覆在顾陌的锁骨上,然后啄在雪白胸脯顶端上。
他难过得窒息,窒息得快要发狂。
感觉那里蓄满了力量,陆一璟的大手托起顾陌的胯,迫开她秘径深处,随着最后一根似弓弦争断的声音,陆一璟穷途末路地贯穿到底,他似感喟沉吟低呼,“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