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冬天的天气像是三岁孩子的脸，说变
就变，中午还万里无云，仅仅过了三
个小时，黑压压的乌云就被西北风给
推了出来。铺天盖地得遮住了一切光
亮，鹅毛般的雪花迅速飘落，在狂风
中犹如魔鬼的巨手遮住了人的视线。
潘美凤喊上武永一路小跑着来到羊群
。“武永，你和羊官在前面赶，我断
后”。“嗯”。武永答应了一声，开
始拨出几十只羊，和羊官一左一右吆
喝着，顶着风驱赶着。不大一会，雪
花在人和羊的睫毛上结了冰，前头的
羊开始不走，后头的羊也停住了脚步
。潘美凤急了，她知道逆水行舟不进
则退的道理，于是又赶紧跑到前面，
拿着鞭把子对准那个头羊的屁股狠狠
得就是俩下子，嘶声力竭的吆喝着。那
个大山羊屁股猛然挨了俩下，听到主人
爆怒的声音，不顾一切的往前一窜，把
头一低顶着风向前走去。后面的羊也跟
了上去。
前面的羊走了，潘美凤又跑到后面。就
这样，她来来回回得奔跑着。汗水渐渐
得湿透棉衣。胸腔开始生烟，生火。心
在狂跳像是要脱离胸腔，从生烟的喉咙
蹦出。
就在快到家的时候，走在最后的俩只羊
突然调头狂奔。此时的潘美凤眼睛几乎
都红了，她怕羊会一个带一个的顺风而
下，那样她一生的心血就会在一夜间损
失殆尽。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她
发疯似的截住要调头的其它羊。看着羊
开始顶风狂奔。她知道到家了，没事了。
于是转过身去追那俩只顺风而逃的羊。
潘美凤终于追上了那俩只羊，她拿着鞭
子抽打着，驱赶着，可是那俩只羊把自
己的头往彼此的肚子一钻，来回打着转
就是不走。潘美凤用脚踢着，踹着，都
没用。最后那俩只羊视死如归得趴在了
地上。雪快速得在它们身边堆积。
看看那俩只快被雪埋住的羊，潘美凤
想到了自己的安危，她赶紧顶着风向
家的方向走去。风雪越来越大，连五
米远也看不出去，潘美凤凭着感觉走
着，走了好久仍没找见家。“会不会
走超了？”潘美凤分析着，怀疑着。
于是又往回走。边走边左右观看着。
可她看见的除了白茫茫的雪，还是白
茫茫的雪。
潘美凤累了，走不动了。她告诉自己
不能再走了，她要等丈夫点一个火把
照亮，这样自己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她期待着，来回得四顾张望着。可
是什么都没有。
时间被黑洞一点点吸走，她的热量也
被风雪一点点吸走。她的棉衣开始变
凉变硬，潘美凤开始剧烈得哆嗦，失
望，绝望一点点爬上心头，一种不祥
得预感从脑海中划过。二十多年的过
往不自觉得从脑海中显现，像是要和
她依依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