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了沙塔族的内部,才深刻的感悟到在沙漠中生存是多么艰苦的一件事。眼前除了白色的塔就只剩下细碎的沙,早已干涸的水井就像一张苍白的嘴唇,上面除了干裂的细碎纹路,就只剩下一层肉眼可见的厚重灰尘。
黑衣人骑着暴走沙羽在前面缓行,他的沉默和这眼前的风沙一样孤寂。崔翼凡两人跟着他从入口处一直深入到整个部落的中心,在那里,他们见到了沙塔族最高大的一座沙塔建筑,在白色的塔身上,已经褪色的红漆被涂抹成了一个模糊的尖塔图腾。
有很多沙塔族人或坐或立在巨型沙塔的周围,每个人的穿衣打扮都和黑衣人一模一样,只是那一双又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时刻透露着警惕和敌视,有的人甚至时刻把手放在腰间佩戴的弯刀上,空气中仿佛都被那种浓重的杀气所填满,好像随时都会发生一场生死搏斗。
鸡柯淼悄声对崔翼凡道:“这里的情况不太妙啊,等会如果有什么意外就用烟药对付他们。”
“好。”崔翼凡答应一声,下意识的将手放在腰间的虎牙上,因为这一次是出外交换商品,所以他并未随身携带银猫之韵X。
走在前面的黑衣人停在了一个被黑布遮挡的草棚子前面,伸手示意棚子两侧的另两名黑衣人掀开布帘,宽大的黑布一被揭下来,棚内的场景立刻让崔翼凡两人目瞪口呆。只见用木桩加固的草棚内整齐摆放着一整排石料打造的槽子,内里有干草也有浑浊的水浆,目测有二十多只的暴走沙羽老实蹲伏在槽子边,蓝宝石一般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
黑衣人道:“就是这些了,你们可以随便挑选。”
鸡柯淼却问道:“一只暴走沙羽你要多少水袋?”
黑衣人毫不犹豫的答道:“十个。”他的语气根本不容分辩。
鸡柯淼的声音也变得强硬了一些,对黑衣人道:“这个价格我们无法接受,不算装在水袋内的水,光是十个水袋在我们那边也可以换到不少东西了。”看的出他是有意在讲价,但黑衣人似乎并不买账。
“如果你认为这样不公平的话,那我们可以用我们自己的容器装水,水袋全部让你们带走。”黑衣人坚持己见。
鸡柯淼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无奈的点头同意了。崔翼凡能够理解沙塔族人对水源的渴望,也能够在脑中想象到养育一只暴走沙羽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光是一只暴走沙羽成长过程中的饮用水就远远超出了这小小的十个水袋,无论如何都是他和鸡柯淼赚到了。
鸡柯淼取下背包,将水袋一个接一个递给黑衣人。就在这个再平常不过的交易行动正在进行的过程中,一位站在草棚子旁边的黑衣人却突然发难,抽出腰间锋利的弯刀,一刀就斩断了与鸡柯淼交易的黑衣人的右手。
崔翼凡愣住了,他根本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一条人手臂就这么轻易的掉在了沙地上,殷红的鲜血还在不停的喷溅,只听那个断臂的黑衣人吼道:“有沙猎混进来了!杀了他!”
手持弯刀的沙猎没有丝毫慌乱,在斩断了黑衣人的手臂之后,便飞起一脚将鸡柯淼踢翻在沙地上,随手抓起两个水袋拴在腰上,飞身跨上原本属于黑衣人的那只暴走沙羽,朝部落的入口处飞奔而去。
一众沙塔族人叫骂着追上去,却怎么可能追得上暴走沙羽,只能望着沙猎的身影渐行渐远。
崔翼凡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走上去扶住断臂黑衣人摇摇欲坠的身体,脱下自己身上的布衣捂在黑衣人的伤口处,血液顷刻间就把白色的布衣染成了血红色。
鸡柯淼也从沙地上爬起来,冲那些沙塔族人喊道:“快过来帮忙啊!”喊了半天,那些沙塔族人却都无动于衷。
断臂黑衣人说道:“没用的,我们这里缺医少药,这样的伤口很快就会流血过多而死。”
鸡柯淼道:“可是你的族人就这么袖手旁观也太过分了吧?”
断臂黑衣人道:“我们沙塔族人连自己都难以生存,哪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的事情。他们不会帮忙的,我们这里的规矩就是如此。没有希望的人只能被沙漠淘汰掉。”
一旁的崔翼凡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至少在他活着的这些年里,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他唯一能够切实体会到的,就是断臂黑衣人伤口处不断流出的鲜血,那湿滑粘稠的感觉传达到了他的手掌上,格外的温热。
那些沙塔族人虽然没有走过来帮忙,但也没有离开很远,他们都蹲在巨型白塔的墙壁周围,直勾勾地盯着这边看。
“我们回村子拿些止血的草药来吧?”崔翼凡眼见断臂黑衣人的气息越来越弱,心中甚是不忍。
“来不及了,不等我们回来,他就会失血过多而死。”鸡柯淼倒显得非常镇定。
这时候断臂的黑衣人伸手紧紧握住了崔翼凡的手说道:“我求你们一件事。”
“你说吧。”崔翼凡认真听着。
“把你们带来的水都留下,分给我的族人,我这些暴走沙羽,你们想牵走几只都可以。”断臂黑衣人的这一番话大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味,不过此刻说来却只能让听者神伤罢了。
鸡柯淼立刻答应下来。
这时又听到部落入口的方向传来呼喊声,一群人骑乘着暴走沙羽飞奔而来,为首的正是之前那个逃离的黑衣沙猎,而其余的十几个人都是赤膊的汉子,每人的下身都围着兽皮裙,手上拎着和沙塔族人一样的弯刀。
断臂的黑衣人突然惊呼一声,其他的沙塔族人也跟着惊慌起来。沙猎可不会手下留情,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那就是水!骑在暴走沙羽上的沙猎挥舞弯刀,把冲上来阻止他们的沙塔族人砍倒在地,原本寂静的部落瞬间成了血腥的战场,到处都充斥着残杀的画面和无助的哭号。
断臂的黑衣人再次紧紧抓住崔翼凡的手,用尽他最后一丝力气吼道:“拜托你们!帮帮我们……帮我……”他的双眼突然长大,眼白的部分尤其突出,好像整个眼珠都要从眼眶内挤出来似得。这一幕在一个不知情的人看来也许会觉得异常好笑,但此时此刻的崔翼凡,心中却有说不出的酸楚。与一旁的鸡柯淼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拔出了腰间的猎刀。
鸡柯淼使用的狩具是一对双手短剑,名字叫做“叶斩”。两把剑通体都是叶绿色,重量如树叶一样轻巧,但锋利程度却比兽齿制作的狩具还要高出许多。剑把也是选用了最轻便的木材,将两把短剑的轻又提升了一个层次,使用这对双手剑的诀窍就在于一个“快”字。
鸡柯淼与崔翼凡一样,两人心中都有对沙猎的恨意,下手自然就毫不留情。说的夸张一些,在他们的内心中,甚至已经不把这些沙猎看成是人,而是野外的猛兽,一种猎物来看待。
沙猎的目标是崔翼凡两人身边的水袋,他们一把沙塔族人冲散便直奔而来,为首的那个黑衣沙猎挥刀便朝鸡柯淼的头顶砍来。鸡柯淼歪了下脑袋闪过这一刀,同时回身就是一脚,将黑衣沙猎从暴走沙羽的背上踢了下来。崔翼凡连忙追上前去,不等黑衣沙猎从沙地上爬起来,便是一刀横斩向他的胸口。黑衣沙猎慌忙向后缩身子,这一刀虽然没有砍伤他,却把他胸前的黑袍子隔成了两段,露出雪白的皮肉和一对鼓胀的胸脯来。原来是个女人!
崔翼凡哪里想得到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沙猎,竟然还是女儿身。这一刀没杀了她,却还让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心中的愤怒也跟着停顿了一下。但也就是这一恍惚的瞬间,地上的黑衣沙猎便一脚踢在他的腹部,胸前的春光竟然也不遮掩,举刀便追着崔翼凡砍过来。
危急之时,还是鸡柯淼挥刀架住黑衣沙猎的弯刀,另一把短剑毫不留情的刺穿黑衣沙猎的脖颈。崔翼凡看到黑袍下那双狰狞的眼睛,就像熄灭的灯光一样逐渐黯淡下去,这个过程在他看来异常的缓慢。
其他的沙猎步步紧逼上来,鸡柯淼挥剑又砍翻了一个,对崔翼凡喊道:“用烟药!他们的目标是水袋,我们只要守住水袋就行。”
崔翼凡立刻取出烟药投掷出去,便听一声炸响,四周烟雾弥漫,什么也看不真切了。
鸡柯淼与崔翼凡两人背靠着背守在水袋周围,只要一有沙猎出现便挥剑斩杀。很多沙猎都在烟雾中迷失了方向,只是骑着暴走沙羽来回的乱冲乱闯,很多人喊杀着冲出了烟雾的范围内,转身冲回去之后,又从冲进来的地方冲了回来,他们的人数本就不多,这一下更是自乱阵脚。
崔翼凡与鸡柯淼凭借烟雾的遮挡,一连斩杀了七名沙猎,烟雾一散,剩下的沙猎看到两人身边都是尸体,便都不敢近前,转身就逃。
看到崔翼凡和鸡柯淼仅凭两人的力量便击退了一群沙猎,那些沙塔族人立刻围拢上来,有的人更是伏地而拜,大呼:“英雄请留在我们沙塔族!英雄请留在我们沙塔族!”
在沙塔族人的协助下,崔翼凡和鸡柯淼安葬了黑衣人的尸体,连带着也把那些沙猎的尸体一同掩埋了。沙塔族人一再挽留两人,但两人只说还要返回山吼族准备狩猎的装备,便将所有的水袋都留给了沙塔族人,牵了四只暴走沙羽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