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的人,往往会超越许多现世的美好。
这就好比是虚伪从来要比暴力好得多一样。
人们心中所想,往往和眼前所见不同。那么若只看心中所见,其实就没有了眼前所见。
虚妄,皆来自于心中所想。
许多的事情,林葬天其实不愿意去想太多,但是却又不得不去想。习惯了之后,以他这个嫌麻烦的性格的人都觉得小事一桩了。所以说,人们在磨砺之中,往往可以完成许多心中不想却能够达到的种种。那么这些磨砺是多是少呢?这就又是一个值得思索的问题了。不过这些问题,现在交给的,是更多的年轻人了。
看倦了诗书,走倦了风物。
有的时候,还是需要停下来,静静地坐一会。休整好了,再度前进。
如此这般,才能走得长远、愈发精神。
林葬天一行人在经过那一日的小风波之后,来到了一个淡淡昏黄色的小镇上,小镇很老,却很有味道。古色古香,植被遍布,和那些老房屋勾连在一起,就像是搭伙过日子的“老两口”。只是不知道在还未成精的它们看来,是否也是如此。
几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惨白惨白的,就像是大病了一场,久未痊愈。
“林兄,我们今晚就在这先歇着吧?”莫云符看了眼天色,然后说道。
林葬天点了点头,“好。”
洛梅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舔了舔嘴唇。不容易有了些笑脸。
这两天的行程,确实是为难她了。
伤势未愈,每日奔波。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林葬天看了眼洛梅,轻轻地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愧疚。若不是自己这个惹眼的身份,他们估计现在还是好好地在行走江湖吧?
赵静直悄悄地看了眼林葬天,然后就将视线移开了。有些事情,不便开口去讲,就还是留在心里,体现在行动上。如此不言不语的心领神会,才是人与人之间的神交吧?
她眯了眯眼睛。
原来夕阳西下的阳光也是如此的耀眼啊。
小镇门前没有什么标识,只是象征性地挂了一个木牌在上面,如一道拱桥一样,就这么被随意地放在小镇的门口。、
山野间的小镇,道路也多是脚步所踏出。所以行走若是过于豪迈气概的话,就是行走带风,身后沙尘。走起来潇洒无比,身后的人可就要头疼不已了。你说这好好地走个路,怎的吃了一嘴的沙?
走进小镇后,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年人引起了林葬天一行人的注意。
她穿着倒不是多么的华贵,但也不是多么寒酸,总体来说,是属于那种穿在外面也不会丢份的。
老人的穿衣,一般都能够体现出儿女是否孝顺。有的时候,老人之间也会相互攀比,说说平
时在家里很少说的儿女之好。
对此,老人们乐此不疲。
这位老人走路走得很慢,听了坐在凳子上乘凉的老人的交谈后才知道她腿脚不好,早年间受过伤,所以老了以后就落下了这个毛病。林葬天站在一边,看着那个独自一人默默前行的老人。
她似乎并不在意周围那些老人的言语,这一路上也没见她和谁打过招呼,一个人走得一身轻松,脚步悠悠。
这位老人之所以让林葬天在意,是因为她的眼神,在她的眼里,林葬天看到了一丝迷茫,就像是忘记了什么似的,打量着周围。隔着老远,林葬天都能感受到老人的故作镇定和心中的慌乱与无措。
难道是走丢了?
林葬天远远地跟在老人身后。
洛梅他们找了一间小客栈,准备歇息,林葬天走之前说他自己出去转转,疲惫的几人只是点点头,因为他们没有过多的力气来询问和回答什么了。
看来是真的累了。
赶路真的是很辛苦,尤其是在受伤之后,元气大伤,又遇上了迢迢山路,弯弯水流。若是还能够精神充沛,气色红润的话,那么他就真的是个高手了。用洛梅的话来讲,就是“天生就是要混江湖的。”
所以在看到林葬天还要出去转转的时候,躺在椅子上的洛梅不由得感慨这家伙的精力旺盛。在林葬天走前,朝着那个讨厌的家伙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竖起的大拇指微微摇晃,似乎是在和林葬天说再见。洛梅眼睛半睁着,实在是有些困了。她干脆就躺在凳子上睡着了,一旁的赵静直轻轻地笑了笑,然后为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莫云符一会看看洛梅她们,一会看看桌上的饭菜,他摸着咕噜噜叫着的肚子,小心问道:“吃吗?”
赵静直笑道:“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吧。”
莫云符有些不太好意思动筷子,急忙地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我还不太饿,等会再吃。”说完后,又“含情脉脉”地看着桌面上的那些诱人的饭菜,直咽口水。
赵静直也不说破,就想看看他能够忍多久。
可怜的莫云符,只好复杂地看着桌上无法入口的饭菜,然后满心痛苦了。
那边。
林葬天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老人身前,匆匆忙忙地赶来了一位年纪不小的妇人,大约是五十岁左右。她起初还是满脸的紧张,但是在看到老人后就立即换了副面孔,骂骂咧咧地说着老人的不是,总是不让她省心之类的话语。老人也不甘示弱,立马回以颜色,同样是骂骂咧咧。
林葬天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有些忍俊不禁。
不愧是母女。
对骂之后,两个人又一脸平静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女儿搀扶着老人。
老人
似乎还在气头上,脸色不是很好。
女儿瞧见了,只是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林葬天站在她们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对母女。
人世间的许多波澜壮阔,最终都会化为平平淡淡的一言一语。
记在了心上,任凭生活多么的平淡无奇,便也是大开大阔的场景萦绕心头,映在眼中。
母女二人走过一条河边小路,路旁的柳枝随风摇摆,轻轻地拂过母女二人的眉头,痒痒的。
远远跟在后面的林葬天,看着柳枝微微摆动,母女二人互相搀扶的温暖场景,笑眯起了眼睛。
“柳叶扶眉低梢语,风里垂杨千万线。”林葬天双手负后,凝视远远方。
洋洋洒洒的写意,都是平凡之人塑造出来的不平凡的意境。
这位老人的女儿从未婚嫁,自从老人身体渐渐不好了以后,女儿就担负起了照顾老人的重任。
从二十岁左右的大好年纪,一直到现在双鬓发白,青丝变白发。这一路的时光片段,真的比较沉重了。但是骂骂咧咧的,不知不觉间竟然也熬过来了。老人之前也为自己这嫁不出去的女儿操心不已,难道是自己这女儿长得不好看,没有人要?但女儿随自己,想自己当年,也算是镇里的一枝花,后来嫁给了她的那个爹,就变成黄脸婆了。老人也不图自家女儿找个多好的女婿,只要是个踏实有耐心,会过日子的就行。老人也时常将这些话语挂在嘴边,可是女儿却从来都不听。
老人不知道的是,追求女儿的人其实很多,比她想象中的要多,但是每次前来求亲的人都被女儿堵在山脚,给拒绝了。女儿不是不想找个伴,但是若是自己找了伴,恐怕母亲就没人照顾了,自己的那个爹又走得早,那么一切的东西,不还是得自己来承担。
对于此事,女儿想得很多。
其实镇子里面的人也劝过她不少,可她什么都不听,凭着自己的一身手艺,在镇里找了个时间充裕的活计,方便照顾母亲。镇里的人眼见劝不动,便只好放弃了,在生活中,对于这个丫头能帮则帮,人情冷暖,如冬日火炉,炭火足了,便是热气腾腾暖人心。
随着女儿的年纪越来越大,老人对于女儿的终身大事也就不太插手了。
无论他人怎么说,只要自己的女儿过得开心就好。
可是每次黄昏下,老人偷偷地瞧去,在昏黄阳光下的女儿的侧脸,没有太多的情绪在里面。
老人便有些失望。
她好像不是很开心啊。
渐渐的,老人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啊。
再之后,老人看向女儿的视线里,除了关心之外,多了些心疼和愧疚。
女儿不动神色,却是将一切都看在了
眼里。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女子就跑到那户说错话的人家,骂了一炷香的时间。对方自知理亏,便只好受着了。
中午的时候,女子又和平常一样,回到家里照顾母亲,切菜淘米,制备起中午要吃的东西。
一切如常,日子细水长流。
时光兜兜转转,筛去了不少的“锋锐”、“稚气”,留下了足以面对世间残酷的坚毅。
老人的腿脚愈发不便,女儿也生了白发,愈发得力不从心起来。
幸运的是,一切如常。
山头上,一座不大也不小的茅草屋挺立在山尖,傲视风云变幻。
母女二人走走停停,走上了山。
回到家中,老人坐在椅子上揉捏着自己这双不争气的老腿,她睁着混沌的眼睛,望向那个忙碌如常的身影。
老人很愧疚。
但是她不能说,因为若是说了,女儿会不开心。会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办好照顾她这件事情。
作为母亲,对于女儿来说,有的时候,不仅仅只是作为女儿的母亲。
林葬天站在屋外,无声也无息。
他看着晒着阳光的老人,忙碌的女儿切菜爽利,在菜板上发出“铛铛铛”的响声,十分地麻利。在一旁的柜子上面,那些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写了许多关于老人所需要吃的药和食物,大大小小,事无巨细。
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写得认真。只有女儿懂得那些总结多年的纸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林葬天看着那些纸上的文字,默默点头。
这大概是世上最动人的文字了。相信就连作为“书圣”的南宫七溪也无法否认。
世间文字千千万,但是见之感触颇深,甚至眼睛泛酸的,很少。
林葬天收回视线,默默地走下山去。
这么多年,他比较喜欢看看别人的故事。
因为他觉得他们的故事,好像都有让人眼睛泛酸的力量。
日子不管如何,都要继续。
一切如常,大概也是世上最美好的形容人间词句了吧?
山上的女儿在忙碌之余,瞧见了一封粉色的信封。她只是偷偷地瞧了一眼,便已是满脸羞红。
她眉眼如初,依旧清澈明朗。难得今日露出小女子的神态。她瞧向外面,咬了咬嘴唇。
到底是哪个不知羞臊的登徒子,居然这么大胆?
老人看着今日格外不一样的女儿,乐开了花。
人啊,都是有了希望这个东西,才能有力气走得更远的。
世人都熟知,却不常做。
小镇的故事,历经千秋岁月、悠悠长河,愈发得醇厚醉人。
让人不禁眼睛泛酸,由衷赞叹一句:辣人的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