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
顾景行看那女孩年纪虽小,但满面怒容、眼神凶狠,鞭子估计也是法宝,轻轻一抽,石桌石椅就瞬间粉碎,看得顾景行心疼不已,他最喜欢在这院中的石桌上给人讲戏了。
霓裳歌舞班向来与人为善,何时惹到了这种小怪物?
顾景行看了眼奚央,两人都是一脸茫然,但谁都不惊慌。奚央是因为一眼就看出这小女孩只有练气十层,他不动一个小手指就能打趴她。顾景行是因为旁边站着一个元婴真人呢,自从奚央来了,他晚上睡觉都可以放心地不锁门。
顾景行不动声色地走到老班主面前,和他低声说起院子里的那个小女孩。
老班主比顾景行还要惊讶,他走南闯北,自认为没得罪过谁,更何况那还是一个小姑娘呢。听顾景行描述那人穿衣打扮都是非富即贵的,霓裳歌舞班根本没机会接触这样的上等人。
“该不会是您的私生女找上门来了吧?”裴竹不负责任地猜测。
老班主瞪她一眼,说道:“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碰过女人,要真是私生女我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顾景行敲了下裴竹的头:“有人找茬,严肃点。”
裴竹斜眼看了下顾景行身后的奚大真人,虽然奚央的存在最初让他们战战兢兢,但此刻遇到危险时也和顾景行一样没把危险当回事。以奚央的元婴修为几乎能横行修真界了,要知道其他的元婴真人不是在各大家族里受着供奉就是在宗门里静修,再不济也是在各种险地福祉寻求机遇,谁像奚央那样游手好闲啊。
游手好闲的奚央一脸懵懂,看到裴竹悄悄斜睨自己,突然想起曾经在天玄宗他把裴竹吓得不轻,如今见顾景行和裴竹关系极好,生怕她会在顾景行面前告状,连忙从乾坤袋找出一株流光溢彩的胭脂凤尾花递与裴竹,客气道:“当日在天玄宗多有冒昧,此花是我在奈何天采摘,对于女子多有裨益,赠予你仅当谢罪。”
谢罪?裴竹更茫然,不敢接,更不敢不接。当初在天玄宗的事她早就不记得了,就算记得也不会认为那是奚央的错,元婴真人没个脾气还算元婴吗?没动不动怒火一起流血漂橹那就是仁慈了。
顾景行和老班主也是奇怪地看奚央,大概只能将原因归结到天玄宗少掌门财大气粗上面吧。
宝花的光芒在城外荒地上显得格外耀眼,裴竹左右看看,连忙心虚地拿衣袖挡住,一溜烟塞进乾坤袋里。迎头对上奚央和煦的微笑,她一哆嗦,悄悄躲到顾景行身边:“顾哥救我,我该怎么办?”
顾景行笑道:“给你你就拿着吧,就当...就当共同富裕了。”
许含烟在那一路人说说笑笑毫不在意间终于等到了人影,长久的等待把她的愤怒发酵得更加酸臭,不说一句就提着鞭子冲出院门,冷笑道:“本小姐还以为你们避难去了,居然还敢回来?”
老班主见这小姑娘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样子还没长开,也是挺可爱的,以为是什么误会,便和蔼笑道:“姑娘是哪家千金?霓裳歌舞班不知何时冒犯过姑娘?”
“哪家?”许含烟一掐腰,红衣如火,衬得脸部都怒火翻滚,她吊着眼冷声道:“就是你们瞧不起的许家!”
老班主闻言更是一头雾水了。顾景行跟着霓裳歌舞班的时间不多,对此一直默然以对,可他听身后的辛思笛和几名乐师都在絮絮低语地讨论,基本上都是不记得什么许家。
许含烟见老班主还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无辜模样,更是气愤,扬起鞭子就准备对着老班主身边一名壮硕的鼓师抽下去,谁料抬起鞭子时就跟抬着万斤重的鼎一样。许含烟面露惊惧,漂亮的杏眼圆瞪,还没来得及尖叫就忽然被鞭子压垮,狠狠地五体投地式摔倒。
红衣裙角与灰尘顿时和许含烟迟迟发出来的叫声一起飞了个天旋地转。
老班主和众人往后退了一步,灰尘呛人。
许含烟狼狈地爬起来,一摸脸,两颗崩断的门牙沾着血出现在掌心,她愣了愣,下意识地往前走结果发现双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黏在地上,动弹不得,结果失去平衡又狠狠摔了一跤。许含烟趴在地上,越想越觉得害怕,忽然嚎啕大哭起来,这时候才像个孩子。
顾景行看着她娇小可爱的脸庞此刻是满脸血也有点不忍心,对奚央道:“是不是太重了点?”
奚央在天玄宗长大,虽不懂人情世故,但对天玄宗里严格的赏罚分明的制度倒了解得很深,丝毫不觉得下手重了,“若我刚刚不阻止,鞭子抽在他身上,以他的薄弱修为,经脉都可能被生生打断,若无高阶灵药修复,再无法修行。”
顾景行立即噤声,这小女孩这么小年纪就这么心狠手辣,要不得啊。
众人默默地看许含烟趴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大哭了许久,老班主也实在看不下去了,好言好语地问她:“许姑娘,我们霓裳与你无怨无仇,何苦一上来就刀剑相向?”
许含烟的两颗门牙断了,哭着时都呼呼地漏风,听老班主还在装无辜,又气愤又委屈又害怕,她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等苦痛,大哭道:“你们霓裳了不起呀!不给我弹奏及笄礼乐就算了,我还看不上你们呢!我要让我爹把你们赶出执博城,让你们永远不准来我们的执博城,你们别想赚到执博城居民一分一毫的愿力!我还要让我爹和择慧城、拾灵城、撄锋城的叔叔们说,统统不准你们进去!”
老班主和顾景行面面相觑,这执博城城主不就是姓许吗?他也的确是有个小女儿要举办及笄礼,难道这女孩就是那即将及笄的城主女儿不成?可他们霓裳歌舞班来执博城时,及笄礼的礼乐事宜都尘埃落定了,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那差点被鞭打的鼓师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随即恨恨道:“师父,我看一定是杜高澹搞的鬼!难怪他一直要我们来执博城,肯定他和城主府达成个了什么协议,结果师父您没加入他的高澹门,他不想让您赚钱,自己又交差不了,不知道在城主那里说了我们什么坏话,才让这姑娘大打出手!我就说那杜高澹是白眼狼,当初就不该来这里!”
老班主一细想,除了这种可能也没其他原因了,一时连连叹气,不知是失望更多一点还是愤怒更多一点。
顾景行见霓裳歌舞班全体都在一致讨伐杜高澹,都没人管哭得就跟鼓风机一样的许含烟,他只好上前说道:“许姑娘,你也听见了,其实中间有误会,不如我们一起去问个清楚明白?”
许含烟瞪着他,可忽然感觉一双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浑身发凉,半句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双脚也被解禁,但是只能跟着顾景行一起行动,只好被动接受顾景行的建议,迷迷糊糊地就跟着霓裳歌舞班一起返回执博城,找到位于角落里的高澹门。
但果然不出所料,高澹门大门紧闭,杜高澹早就逃走了。
那名魁梧的鼓手气得把高澹门的大门踹倒了,吐了一口唾沫在大堂。
老班主忧心道:“不知这孽徒怎么编排霓裳的?执博城主会不会对我们产生误解?”
顾景行看向许含烟。
许含烟抽抽搭搭的,脸上的血已经结痂了,更显得可怕,无形的束缚让她汗毛直竖,只得乖乖地哭着说:“我爹还不知道,但是大管家知道。”
老班主沉吟片刻,说道:“那我们去向城主府大管家解释一下吧,毕竟霓裳还需要在执博城待很长时间,拍摄的幻戏也需要后期大肆宣传,若和城主结了仇怨,那就实在不妙。”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