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缇在康宸的墓前坐了一夜,当这个世界抛弃了她时,也就只有这里还能容的下她。
她挨着康宸的墓碑,那里的温度和她心里的一样冷。
最终还是让所有的人都失望了。
她想若是她和康宸的命运换一下,六年前死去的是她,活下来的是康宸,恐怕早就被所有人遗忘了。
而她永远都不可能像康宸那样,无论离开这个世界多久,可是却永远能留在他们心中。
越是想证明自己存在,最后反倒活了一场徒劳。
时温恒和康父康母赶到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靠着墓碑。
康母冲过去抱着她就哭。
“小缇,妈终于找到你了,你说你好好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从小就这样,只要惹了事儿,就会找小宸。小宸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康父被推过去,细瞧了瞧,这才没好气的说。
见她恹恹的,脸色苍白,康母摸了摸她的额头,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怎么这么烫?”
康父见状也察觉到了,有些焦急的在轮椅上蹭了蹭,“这里又阴又冷的,她在这儿呆一夜能不着凉嘛!”
时温恒蹲下身子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蹙眉道:“正高烧呢,我送她去医院。”
说罢便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康母推着康父紧跟在他身后。
康缇窝在时温恒的怀里,微微睁了睁眼睛,看到那个熟悉的轮廓,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那一瞬间,就像是回到了六年前,她们还是男女朋友,他属于他,只属于她一个人。
“时温恒,你终于来找我了。”
她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时温恒沉着脸看着前面的路,并未低头看她,只道:“康叔和康婶都很担心你,你以后好自为之,别再任性了。”
她眸中的神色黯了黯,“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没有人会担心我的,包括你,不是吗?”
她的声音有些喑哑,瘦瘦的一个人抱在怀里轻飘飘的,时温恒想起康宸生前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妹妹,沉默了片刻道:“你和掌喔已经解约了,我已经交代公司按照合同上单方面的解约条件进行赔偿。”
按照康缇这种情况,因自身的负面消息影响合作关系,品牌方是要向艺人索赔的,而时温恒主动放弃索赔并且以单方面解约的条件对她进行赔偿,无疑是仁至义尽。
可康缇想要的并不是这个。
她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你并不是想赔我钱,而是想给自己买个心安吧!你觉得钱可以买断过往的一切吗?”
时温恒跨过南陵长长的台阶,脸上的神色异常阴沉而坚定。
“过往的一切在你将月白从红毯的长阶上推下去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了结清楚了这笔钱算是给康宸的交代,毕竟你不是他。”
康缇的身子僵了僵,她没有想到,即便是自己曾经背叛过他可却也从未感觉到他对康家有过什么嫌隙,可如今看来,月白才是他绷的最紧的那根弦,甚至整个康家在他心里,都不足月白的一点分量。
她的手攥紧他的衣角,厚实的衣料握在掌心,心里却空空的。
原来,在与他心里她不是终于输了,而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没有了她的资格。
月白等到时温恒到家时夜已经深了。
外面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他洗过澡上了床搂着她,微眯着眼睛似乎很是疲惫。
月白有些心疼的看着他,她知道许骆汎接到电话后便改了解约协议,由索赔方变成赔款方,这是时温恒的意思,对待康家,他心里始终是过不去那道坎的。
“她还好吧?”
她伏在他身上问道。
时温恒低声嗯了一声道:“在山上呆了一夜,发烧了,我帮忙送到医院里去了。”
月白作为一个经常遭遇网络暴力的人,有些能感同身受她此时的心情。
“她就是太偏执了,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何必呢!”
时温恒手轻轻的在她身上拍着,突然反应过来那个男人说的好像就是他,倏的睁开眼睛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说谁呢?”
月白兀自笑了笑,问他:“康缇倒也算了,米拉的事儿我倒有些想不明白,听温暖说你赔了不少,怎么会突然那么好心。”
时温恒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将她那只受伤的脚向外挪了挪,有些戏谑的低头看她道:“康缇的钱是因为康宸我才赔的,其实并不是我本人的意思,反倒是米拉,我还真是赔的心甘情愿。”
“为什么?”
月白皱眉,她并没想起来米拉和时温恒之间存在什么利益关系。
“因为你呗!”他抵着她的额头,十分舒服的蹭了蹭。
“我?”
这和我还有什么关系。
月白虽被他揽在怀里蹭来蹭去的,却是一门心思琢磨着其他事情,这令时温恒十分不满。
在她的耳边边吹着气边道:“老婆,你不觉得你都已经好久都没有对我尽夫妻义务了吗。”
“我还没想明白呢,米拉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过两天给你个惊喜。”
说罢便吻了上了,纵使月白想说什么也已经说不出口了。
她戳了戳他坚实的腹部,唔唔道:“我脚还没好呢!”
“没事儿,你躺好不要动,体力活我来。”
他有些蛊惑的声音在她脖颈下传来,纵使已经嫁为人妇的月白,还是被他撩拨的红了脸。
周末月白去陪温和吃饭的时候才知道温暖那边又出事儿了。
温和有些烦躁的将筷子放下道:“配型是配上了,可人却跑了,你说你舅舅也真是点儿背,养孩子养了半辈子,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一个听说也捐肝救父直接失踪了,这都是些什么白眼儿狼。”
月白听说温牧跑了也有些诧异,那小姑娘看着还挺孝顺的,跟她妈不太一样,没想到患难见真情,竟也是个靠不住的。
她劝温和道:“本来这个事情就是自愿的,她要是实在不愿意,就只能先想别的办法。”
“虽说是自愿的,那也不能说跑就跑吧,你舅舅还躺在医院呢,搞来搞去也就温暖还靠谱些,现在正忙着替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爸爸找肝源呢。”
月白听了心里也是感慨,吃过饭她联系左湾,左湾正好要去医院找温暖,便顺道走这边接她一起去了。
温东阳躺在病床上,现在陈从母子因为离婚官司也不过来了,温牧又跑了,只有温暖在近前照顾。
左湾买了饭带过去,她便在病房里随便吃了两口。
温东阳面对这个女儿,内心也是极其复杂,他既是无比愧疚,不知怎么面对,又不得不把全部的期望寄托在这个被她抛弃了多年的女儿身上。
看到温暖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他心里也是过意不去:“要不你晚上就回去吧,你姑妈帮我雇了护工。”
“不用了,公司这两天没什么事儿,我先在这边盯着吧。”
她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还是坚决留在医院。
左湾有些心疼的看着她道:“晚上我替你吧,你晚上回去休息,白天过来。”
她只吃了几口便收了起来。
“不行,你过两天就要开演唱会了,又要练体能,又不能熬夜,医院这边你别管了,我撑得住。”
左湾皱眉道:“你一小姑娘,瞎逞什么能,好歹也回去休息休息。”
月白想着这么熬下去总归不是个事儿,便问:“申请肝源的事儿怎么样了,手术还要尽快才行。”
温暖满面愁容道:“谁也说不准需要排队到什么时候,这都是靠运气的事儿。”
当着温东阳的面温暖没好直说,医院里有不少做器官.移植手术的,没有等到合适的器官便已经病情恶化去世的,配型失败以后,她能做的事儿也就只有尽自己所能的多照顾他一些。
这其中的无奈月白自然也清楚,她站起来转了两圈,想了想还是说:“不行,我觉得还是要找到温牧才是最有希望的解决办法,不管她什么态度,性命攸关的事情,不能就这么放弃。”
“小暖,算了吧!”
病床上的温东阳开口,他咳了两声,虚弱道:“我年龄都已经这么大了,如果治不好就算了,你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没有好身体总归是不行的,小牧她害怕,也不怪她。”
温暖走到他床前,给他喂了点水。
脸色不是太好。
温东阳突然拉着她的手道:“小暖,并不是我偏心才这样说,当初让你捐肝我也是不同意的,要不是你舅妈打你的主意,这件事儿我根本就不想让你知道。”
说罢他自己的眼眶一红,有些动容道:“这么多年我对你什么样我自己也清楚,因为愧对你的母亲,我也没办法面对你,如今这番境地,是我的报应,你就不该管我。”
说罢他有些发抖的手从枕头下拿出一张银行卡道,递给温暖。
“我还有一些积蓄,本来是想留一部分给温煦结婚,再留一些等你结婚的时候让你姑姑转交给你的,如今温煦的那份也用不上了,我把她留给你,我知道这些也不足以弥补什么,但我现在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