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电工房里的日子简单平常,玄冽躺在雾花购置的机械病床上,直直望着窗面,模糊的红色倒影像火鬼一样潋滟,晶亮的瞳孔轻轻颤动,身为炼药师的玄冽隐隐能察觉到体内的异动,鼻翼里呼出的气息带着一丝浑浊,每一次呼吸都有一股刺鼻的气味在鼻腔内膨胀。
Gasby低头轻佻地看着手表里的讯息,貌似不经意地掀动嘴唇:“你的心脏算是保下,但你的皮肤......这方面我不想瞒你,你表皮上的这层火红是一层病毒。”
“病毒是什么?”玄冽慢慢蹙紧眉头,从字面他大概能猜到是什么。
“一种寄住在细胞内......额,我给你讲得通俗点儿,是一种结构简单到极点的小生物,会潜入到你身体最简单的单位内,不断且贪婪地繁衍自己。”
Gasby表情丝毫没有变化,玄冽却身体一抖激了一层鸡皮疙瘩,惊异地问道:“它还是活的?”
Gasby无奈地摊了摊手掌,“更确切地说是它们都是活的,要覆盖你的身体表层,这病毒数量可谓惊人。”
“......”玄冽的瞳孔狠狠一抖,突然被异地的生物爬上了自己的脸和身体,还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群,他感觉身上的每个毛孔都有一种诡异的蠕动感。
“这种过渡病毒难找也难养得很,萧绝这下可算是亏大发了。”貌似未察觉到玄冽还未缓过神的苍白脸色,Gasby自顾自地说道,“这种病毒一开始确实无毒,但等它们跟你鼻腔内的毒素会合,毒性附着在其表面,你的肉体会在极短时间内溃烂而亡。”
Gasby这个医生可谓不称职到极点,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给垂危病人将病情说了个底朝天,最严重部分还着重反复解释,但他同时也辅修了几年心理学,他知道玄冽支撑得住......
“我还有几天?”玄冽的心脏渐渐缓过来,面无起伏地问道,“既然都这样了,我会想办法自救......”
玄冽一直被武荡冠为“冷脸王”,天大的事儿也别想打破他的‘冷漠’脸。
Gasby不露声色地抬眼扫了扫玄冽,嘴角翘起些微的弧度,“你控制情绪的能力真是惊人。”
身上的毒素被Gasby不分日夜的检控勉强镇压住,玄冽穿着土黄色工装,面带坚毅地走下机舱直梯,地上的武荡挥了挥手,大喊道:“你小子终于从这家破诊所出来了!”
玄冽耸起肩膀抬了抬大大的背包,往下慢慢走着,沉重的重量大多来自于包内的抑制剂,装在试管里颜色很耀眼:“我以后再也不回这儿了!”
好像真的要宣誓一样,玄冽扭头又吼了声:“我以后再也不回这儿了!”
“接下来怎么做?”玄冽的体力大不如前,武荡贴心地将重包移到自己的背上,指向停在飞机场坪边缘的房车。
玄冽咬咬牙,才走没几步汗已经渗到脊背了,“接下来我们来点儿直接的,萧氏或者玄冲。”
“玄冲?”武荡踏上小楼梯,走路时清脆碰撞的试管声让他警醒,他轻轻将背包放在了座位上。
两人坐定后,房车缓缓行驶,驾驶座与车厢的隔窗开着,玄冽抿了抿嘴唇,这次并没有关上,也许是命不久矣的缘故,他连黑道的人都没那么想远离。
呵,死到临头怕起孤独。
“不觉得很奇怪吗?飞越教官......”武荡的脸瞬间难看起来,玄冽惊愣地顿了顿又继续讲着,“他早就跟我们讲过,玄冲、武罗成了萧氏的座上宾,可我从没见过他们的面,他们在哪儿,做着什么,我们完全不了解,这太奇怪了。”
武荡蹙紧双眉跟着点点头,玄冽喉结滚动后又继续说道:“上次聚会,为什么天花板装置了雷弹,为什么‘紫水晶’他会跟着来,萧绝曾在码头的一家酒店伏击过我,高塔酒店、码头酒店,都是萧氏的势力范围处......”
“你觉得玄冲出卖了你?”武荡顺着玄冽的思路讲,原本懒靠的身板变得挺直,显然他也开始紧张起来。
“云端上的人来到云端下,都得被收录指纹、坐标等,我们的资料被政府收在资料室里,位置也只有相关人员和学员知道,你觉得其他人会出卖我们吗?”
武荡的左拳轰上了右掌心,愤怒地说道:“老子居然被这俩孙子坑了那么久!”
魂戒一闪,一张皱皱巴巴、曾经整洁的书信出现在了玄冽火红的左掌心,“还记得上次我接的五星级任务,让萧氏的股市下降20个百分点。”
萧氏的股价即使在市场流年不利的时候,也没跌出5个百分点,这20个百分点明显是来信者狮子大开口,但也能看出他背地里有多讨厌纵横商场的萧氏。
玄冽抓起遥控器开启了车载电视,“我在等的事现在该有结果了。”
“最近一个匿名邮箱以信件的方式举报了萧氏集团,据警方透露,照片里面涉及到百家知名企业,其四子萧绝于四号晚到警局接受调查,名义是干扰市场......”
名义?不是罪行,干扰市场?不是故意伤人,玄冽的凤眸微眯,眼神变得森冷起来,“云端下真是有钱好办事,我送的照片本足以让萧绝蹲上十年牢狱。”
难道要散播到媒体,借网络舆论挑事......不,许多媒体被萧氏所掌控,舆论就算没被压下,萧氏也有办法模糊焦点,毕竟宴会当时,他特意挑选的位置,与美女美男们有超过百米的距离......
“如今能与萧氏对抗的唯有林氏、夏氏,林氏自上次的军火事件一直在养精蓄锐,短期内不会与萧氏对抗,那就只有夏氏了。”眼睛直盯着道路,黑道司机面不改色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不得不说常年混黑道的人,最懂如何挑拨白道的关系,低头沉吟的玄冽立刻茅塞顿开,差点竖起大拇指。
“好了,到了。”
车轮碾着道路缓缓停下,玄冽将领子上拉,特意养长的头发勉强盖住了耳朵,戴上人皮面具下了车,因为病毒蔓延在左边皮肤,因为视角的关系,右边必须有人挡住,否则仍能看到领子侧边的火红皮肤。
朴父不声不响地站在大门口,周围的仆人无一不在忙着浇花、擦栏杆,匆忙又灵动的他们衬得淡淡站立的朴父有些年迈,有些孤单......
玄冽的眼皮一跳,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反常,以前极度嗜战的自己,哪儿像今天这么良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