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城城北的沈记粮油店,老板娘沈张氏端着两碗米饭和几碟小菜,左顾右盼地进了自家的粮库,轻轻扣了三下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冒出一个脑袋,正是沈豪。
“饭给你们送来了,记得,吃完了不要放在门口,娘到时候来取。”
“知道了知道了,每次都要提一遍。”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啊?”
“行行行,我知道我知道了。”
说着沈豪端过了饭菜,进了仓库,里面还住着一个人,正是谭笑生。他在沈家已经躲了好几天了,那晚两人一同回了沈家,沈豪的父母大喜过望,随即将两人藏在了粮油店的仓库中,每日送水送饭,同时观察着京城中的动向。
由于鬼不收一众人大闹诏狱,天京城乱了一阵,不过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而且对于沈豪和谭笑生并没有开出通缉令,甚至没有人到沈家来过问,这让两人放心了不少。
不过沈豪知道,天京城是不能再待了,如果再遇到老范那样的枭卫眼线,自己就不止是被抓进诏狱那么简单,越狱是要砍头的,说不定还会连累父母。
正好沈豪的父亲当年在楚国做生意,认识一个很好的朋友,他便决定前往楚国投靠父亲的这位朋友。
他们计划是明天出发,沈家会有一艘粮船出城收粮,他们家和城门守卫关系很好,所以应该问题不大。两人将打扮成船夫,借机离开天京城。
谭笑生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在沈家的这几天,他一直不敢露头,虽然想回鬼不收看看,可是他怕自己的行踪暴露连累了沈家。
吃完这顿饭,想着明天就要离开,谭笑生决定无论如何要先回一趟鬼不收,看看鬼不收的情形,然后明天回云中城,寻求云中城的支援。
沈亮见谭笑生想出去,道:“哎,明天就要走了,我也想去天京城到处看看啊。”
谭笑生道:“你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可别被人给认出来,害了你的家人。”
沈豪叹了口气:“都怪那个老范!我就是吹了两句牛嘛,竟然把我给抓了起来!谁知道这么一个看上去老老实实的人,竟然是枭卫的眼线?”
谭笑生道:“人不可貌相,以后不要轻信他人。”
沈豪不再言语,父亲也告诉他,以后多嘴的毛病要改改,祸从口出。
等到天黑,谭笑生决定出去看看,他离开仓库,后门出来,再拐到街上,确保没有任何人看到他,然后再像个普通人一样上了街。
从沈家走到鬼不收的入口很有一段距离,谭笑生走了一段,途经一家茶楼,见到几个朋友再道别,其中一人道:“那个老范,明天再聊啊!”
被称老范的人抱拳:“明儿见,明儿见!”
谭笑生看了这个老范一眼,发现这个中年人,好像和沈豪嘴里说的那个老范非常像。
谭笑生想,如果这人是枭卫的眼线,从他身上说不定能套出一些情报来,他想知道,枭卫为什么无缘无语要剿鬼不收,把张皇后失踪的事扣到鬼不收头上。
这个老范武功不高,谭笑生一路跟踪他直到那栋小院,他没有丝毫察觉。
小院不大,一个二层楼外加一个花园,谭笑生悄无声息地翻入了花园。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了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连忙躲在了花园的树丛后面,然后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落在了这二层楼的屋顶。虽然不曾行动,但是仅凭气势就能感觉到,此人一身修为惊人,饶是自己得吕长英指点过武功,一身本领今非昔比也绝不是此人对手。
他很奇怪,这个小院子里,会有这样一个大高手,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就是这一错神,那个黑衣人似乎差距到了什么,他一扬手,一股气刀竟直接朝着谭笑生这么飞来。
气刀速度极快,谭笑生不得不一跃而起躲过这气刀,气刀将树丛削地粉碎!谭笑生借助这股力量,直接跃出了院墙,飞速地隐没在黑暗中。
望着谭笑生的背影,神秘人冷哼一声:“吕长英只指点了他那么几招,就有这份修为,也罢,就把面子做给那个武疯子好了。”
谭笑生所不知道的事,老范这一家,第二天就从天京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深夜,燕国的皇宫,王佑依旧在批阅奏章,虽然无定原大会近在眼前,可是王佑还是要处理国家大大小小的事务,他要保证在无定原之会这段时间,国家的其他地方都保持稳定,不会给他的无定原之行带来任何麻烦。
这时,殿外的米丰禀报:“皇上,苏相求见。”
王佑把一本奏章放在一旁,心想这么晚了,苏慎怎么还来求见,道:“宣。”
过了一小会儿,苏慎来到了王佑的殿中,跪下行礼后,王佑道:“苏爱卿,这么晚来见朕有什么事?”
苏慎躬身道:“臣有几事不明,夜不能寐,不得不求教皇上。”
“说。”
苏慎道:“第一件,是张皇后,皇后已经失踪数日,到现在都音讯全无,天京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不知皇上要作何处置?”
提到张素素,王佑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张素素失踪多日,全天京城都进行了搜查,鬼不收也给剿灭了,可还是没有发现张素素的一根毫毛。
一国的皇后,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失踪,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虽然大内竭力封锁消息,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怕早就传遍了燕国,马上就要传遍南曜大陆,届时燕国和王佑定然脸面全无。
王佑道:“依苏爱卿的看法,朕应该怎么处置?”
苏慎道:“臣认为,应该做好两手准备。张皇后自然是要继续全力找寻,天京城找不到,就到附近的州县搜寻。不过臣认为,张皇后出不了天京城,一定还在城里某个地方。这第二手准备,万一张皇后的确不见踪影,或者遭遇什么不测,还请皇上做好另立新后的准备。”
苏慎说完,看了看王佑,发现皇帝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他的意见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苏慎心下越发觉得奇怪,过去自己不管提什么意见,王佑认同也好不认同也罢,总会和他悉心讨论。可自从从东海回来,他就时常一副阴鸷不定的模样,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上一次北方民变,王佑下令派兵镇压,并要撕毁无定原之会的盟约,趁机攻打草原,苏慎和几位大臣苦劝,才让王佑改变主意,选择安抚北方的民众。
“苏爱卿,你接着说,还有什么事?朕一并听完。”
王佑这么说,苏慎接着道:“第二件事,是北方民变之事。上次承蒙皇上恩准,北方那些乱民已平息了很多,杀了两个带头闹事的,剩下的乌合之众自然就散了。”
王佑道:“这件事,朕在奏章里已经看到了,苏爱卿不用这么晚来和朕说这件事吧?”
苏慎道:“皇上明察,臣提的这第二件事,其实和第三件事有关,第三件事,就是这次无定原之会。臣斗胆问一句,皇上难道真的要背弃诺言,在无定原重开战端,进攻草原一族吗?”
自从上次王佑说要撕毁无定原之会的和谈,重开战端后,一直没有人敢问王佑这个问题,而无定原之会的准备还在继续。苏慎不知道,王佑对无定原之会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他一会儿称要报血仇,一会儿却继续准备和谈,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
面对苏慎的提问,王佑还是没有回答,道:“那苏爱卿认为,朕应该怎么做?”
苏慎道:“皇上,金口玉言,不可随意更改,失信于天下啊。”
王佑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道:“朕既然说要去参加无定原之会,自然会去,不然怎么会一直在进行准备。”
一听见这话,苏慎稍稍松了口气,既然王佑愿意去无定原,参加和谈,那一切就都好说。
“不过,二十年前先皇一样去参加无定原之会,结果遭到草原蛮族的偷袭,差点儿回不了天京城,燕国更是丢了无定城。”
这话一出口,苏慎的心又一紧,难道王佑这次去无定原不是为了和谈?而是要报仇?
苏慎想开口,王佑起身制止了他,道:“苏大人,这次无定原之会,还请你坐镇天京城,替朕管理好一切事务。”
苏慎道:“这是臣的本分,自然会做到。”
“至于朕,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无定原之耻,要一次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