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皇太贵妃,以前她一去就高兴的这个那个这个那个的拿给她吃,光榛子酥都要她吃到反胃为止才肯罢休,今天她老人家光顾着咿咿呀呀的哭,就连她点的那杯茶,宫女还没走到门口就被皇太贵妃赶了出去,一脸闲人莫扰的态度,让宫女们再也不敢进来一下。
她现在不光是饿,她也口渴。
“好吧,你看,我的肚子很诚实,所以先吃法吧。”
她自我调侃,神色舒展了一些,龙傲寒也放心下来,却在她往前走的时候,拉住的了她,不顾这还是在大门口呢,撩过了她脸颊边上的长发,温柔的放在了掌心。
“你干嘛?”
“帮你束发。”
孟白云忽然就脸红心跳了。
感觉头发在他手心轻轻握着,他修长的指尖不时划过她的脸颊,撩那些碎发,指尖的温暖带着一抹苏苏麻麻的店里,孟白云整个人有些飘飘忽忽的。
“发带。”
“哦!”
举起手,发带她绑在了手上。
他一抽,蝴蝶结散了,发带轻柔飘落下来,被抽到了后面,丝滑的缎子划过脖子,也是一阵的苏苏麻麻。
她今天是怎么了,不就绑个头发而已吗?
“好了,我手笨,但愿不会散下来,天热了,这样散着会捂出痱子。”
孟白云脸色一红,连带着耳根也红起来。
有人的敏感点在耳垂,有人的敏感点在脖子,她难道是朵奇葩,敏感点居然在头发。
一行就觉得一阵恶寒,手已经重新被龙傲寒牵住:“进去吧,已经让人准备了饭菜了。”
晚饭很丰盛,一看就是百里千星的手笔。
她做菜很是粗犷,比如那个水果粥,就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水果勾兑了芡汁熬的,其余菜,她也爱做大杂烩,素叶城的素斋,好像就是以蔬菜杂烩出的名。
不过,味道是真的不错,卖相上也不会太丑。
孟白云吃了个肚皮滚远,她和皇太贵妃不一样,不适合心里难受就饿肚子不吃饭,她不吃饭,一般就是有原则的不吃饭,比如当时为了逃走,绝食抗议。
吃好饭,孟白云揉了揉肚子,可能是肚子填饱了,人又疏朗了几分,想到皇太贵妃那茬儿,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说到底,她只是难受着这个故事的本身,就算是当看,她可能都要掉眼泪,死的死,伤的伤,离别的离别,太悲了。
何况,这事儿还和她扯着点关系呢。
“我吃饱了,去书房吧,我和你说事儿。”
“嘴角。”
他笑起来,孟白云几分疑惑:“什么?”
“嘴角有东西。”
孟白云两边嘴角擦了一下:“还有吗?”
“哎!”他的叹息几分宠溺,拇指指腹落下来,孟白云怔忡间,那温暖的指腹滑过嘴角,然后,竟然把拇指送进了他自己的嘴里,“沾了酱汁。”
他说的那么自然,她却烧了个猴子屁股脸。
今天是她敏感了,还是他在故意勾引她。
她心情都这样了,能不能求放过。
这就是个妖孽,孟白云学到了一个新词来形容龙傲寒。
什么温润如玉,那是过去式。
什么邪恶无赖,那是前一阵式。
他现在就是个妖孽,总有意无意的撩拨着她。
孟白云觉得,还是和他保持距离吧。
于是,去书房路上,她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手不给牵,腰不给搂。
进了书房,她也和他隔着桌子坐,百里千星进来送了茶,多看了龙傲寒两眼。
他带着面具,但是百里千星见过他没戴面具的样子。
那是用天香豆蔻救鬼谷那次,她看到那双眼睛就认出了他,惊为天人。
所以,就算隔着面具,只要看着那双眼睛,就能想起面具后的那张脸,她眼红心跳,呼吸急促。
孟白云打趣了一句:“千星,你是不是喜欢他啊,不然,把你送他府上吧。”
百里千星求之不得,他有钱,又好看,就算是不属于她,每天看两眼都够一天身心舒畅了,好过孟府里,住了一堆奇形怪状啊。
不过,真要她去,她也不舍得,这堆奇形怪状,都是她的亲人呢。
“大姐,你要送我去,竹蕴大哥也不会要我。”
没想到龙傲寒淡笑一声:“菜做的不错,还精明会管钱,你大姐讹我钱的时候,你可以帮我把着,挺好,既然那大姐把你送给我了,那明天我派人来接你。”
孟白云翻白眼,谁讹你钱了,谁讹你了,你丫自己心甘情愿的吧。
房子你自己说不想回龙府就给买个新宅子,是你自己说的吧?
奴才是你自己说多几个热闹点,才不会让这座宅子显的那么怪,那么引人注目吧?
还有那个青花缠枝底座贵的要死的花瓶。
额,好吧,算是她讹的。
百里千星受着两面煎熬,一面她很高兴龙傲寒这么认可她,一面她舍不得孟白云她们。
她只当他们开玩笑吧。
“呵呵,竹公子,大姐,你们别拿千星逗趣了,你们慢慢聊吧,千星出去了,这是花茶,很香的,我拿了冰糖进来,大姐喜欢吃甜的,可以放一点进去。”
“知道了,以后这种事情就让丫鬟做吧,你是来做我弟弟的,别人以为我虐待你呢。”
百里千星嘿嘿一笑:“大姐,不然你给我点钱花花呗,我出去溜溜,也不至于无聊到每天都要做这些事打发时间。”
一提到钱,那眼睛都在发光。
孟白云还没开口,龙傲寒丢了荷包过去:“拿去。”
百里千星想到了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大气的给她丢了荷包,眼中满是慈悲,心口漏跳一拍,如果给她浇一桶水,她此刻心里,或许就能开出一朵花来。
“谢谢竹公子。”
欢天喜地的跑了,欢喜的不知道是这一袋子沉甸甸点银子,还是因为这是那个人给的。
孟白云看着百里千星的背影,笑道:“我打赌他是个女的。”
正事都忘了,或许是因为百里千星带来了一抹欢快的气氛。
龙傲寒笑道:“一看就是个丫头片子,十八了,怎么可能不长喉结,又不是太监。”
“别提太监。”
孟白云忙警惕的压低了声音。
龙傲寒微微皱眉:“云朵还没缓过来呢?”
“心里创伤太大,现在不要刺激到她最好,我在慢慢给她疗伤。”
“疗伤?”
“心理学你懂不?”
龙傲寒很谦虚:“不懂。”
“那就别问!”
龙傲寒嘴角抽抽,也就是她,才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噎他。
孟白云又同他胡闹了几句,才开始说起今天下午的事情,她毫无隐瞒,既然现在是盟友了,有些信息就必须共享。
她不再带着个人感情来看待这件事,而是本着分析的态度,给龙傲寒列了几条她觉得在掰倒太后这条路上可以用的信息。
“我听皇太贵妃说,我爹是先帝跟前的红人萧王,我爷爷是先帝的太傅,我姨是先帝最相敬如宾的萧贵妃,你说就我们家这么杠杠的政治地位,孟世军一个探花郎,他哪里来的雄心豹子胆敢传我爹谣言?”
“杠杠是什么意思?”
“就是厉害,别插话,听我继续说。”
龙傲寒轻笑,眼中是纵容和宠爱,点点头。
孟白云继续往下说:“其次我爹这个人你可能没见过,我虽然不知道他以前什么样,但是他现在的个性就是你搞我,我就搞死你,而且还特别可怕,杀人都用吃饭的语气,二十年前,他血气方刚,应该脾气更差才对,孟世军一个小探花那么诋毁他,他居然沉得住气,现实吗?而且你昨天说的并不对,我姨没有打击报复孟世军,我姨也特别沉得住气,打击报复了孟世军的另有他人,就是皇太贵妃。”
“所以呢?”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你是觉得这些事情,其实都是皇上指使孟世军做的,而你爹和萧太贵妃都知道?”
“我就是这么想的,皇太贵妃的意思,山庄狩猎,皇上就察觉出了她和我爹有猫腻,不,是她单方面暗恋我爹,皇上自尊心受不了了,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一出打击报复我爹,假借当时孟世军和我爹为了我娘争风吃醋,让旁人以为孟世军传这些谣言,都是为了我娘。”
“不无可能,只是……”
孟白云一双眼睛看着龙傲寒,她心里其实也有个只是,但是想先听听他的。
但听得他道:“先帝对萧太贵妃甚是敬重,对萧太傅又当作半父,对萧王也是不是手足胜似手足,他生性又骄傲,这种龌蹉之事,应当不可能做出来。而且他睿智聪颖,既是要传谣言,以他的谨慎和手段,散播谣言的那个人,怎么可能被暴露出来。”
孟白云内心有些激荡。
想到一起去了,是因为都是长了脑子的聪明人,还是因为默契。
她接着她的话:“对,既是谣言,来去无根,先帝做事要是这点干净利索都没有,也不可能成为北梁在位最长的皇帝。只能说是有人故意让孟世军暴露,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有人操控着孟世军传播谣言,然后时机成熟了,再将孟世军暴露出来,做出一副孟世军和萧王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的模样,意在刺激那些在意萧王的人。”
“在意萧王的人,就是萧太贵妃和皇太贵妃。”
“结果我姨按兵不动,我爹也没打击报复孟世军,可见操控孟世军的人,是我们萧家得罪不起的。”
“萧家得罪不起的,只有三人,先太后,先帝,太后”
“先太后很喜欢我爹,我爹伴读还是她钦点的,三不五时叫我爹进宫陪她喝茶,她也不知道我爹和皇太贵妃的事,把我爹看作半子,不可能是她。”
“先帝也不可能,无论是萧太贵妃还是皇太贵妃,他都不会舍得刺激。”
“那就是……”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了那个人:“当时的皇后,当今的太后。”
这种什么都想到一起去的感觉,真心痛快。
抽丝剥茧后真正的真相,指向了一个人。
他们共同要对付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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