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柒罂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地回敬道:“再老也没你老。”说完无视黎维汀凉飕飕的眼神,转头直接对站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张天伶说,“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一步。”说完便向员工电梯走过去。
黎维汀远远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张天伶看着他的样子,看着看着忽然笑了一声,说:“好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黎维汀方才收回视线,看了张天伶一眼,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张天伶说:“你很了解她。”
黎维汀挑挑眉。
“我很少见到你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面,老实说刚才我被你吓了一跳,我没想到你会对柒罂发难。”
黎维汀说:“她习惯把事情憋在心里,憋得受不了的时候就会胡乱吃药,把自己的身体搞得乱七八糟的。昨天那种情形,她一定在心里憋着一股气,与其让她自己憋着,还不如找个契机让她发泄出来。”
张天伶心中诧异:“柒罂那么开朗的性格,怎么会?”
黎维汀瞥了她一眼,眼眸很深很深。“她的性格就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上比谁都敏感多思。要不是上次她反复发烧,住了一周的院,我也不知道她竟然会偷偷服用抗抑郁药物。”
说到这个黎维汀忍不住又皱了眉:“本来身体底子就不好,加上这么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是经不起一丝一毫的闪失。”
黎维汀心里想着,不知道凌柒罂最近还有没有再吃那些药,这边张天伶却轻笑了一声,黎维汀郁闷地朝她看去。
张天伶点着他的眉心说:“我们的维汀是真的长大了,刚刚看你的样子,真像一个父亲。”说完自己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你也确实到了当爸爸的年纪,你的那几个好哥们儿可是有人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我想,阿姨在天有灵,一定也希望看到你赶快结婚生子,延续黎家的香火。维汀,你是不是应该抓紧时间了?”
黎维汀乍一听到“孩子”这个话题,第一反应是觉得别扭,然而在那一丝别扭之后,缓缓升起的竟是从未有过的憧憬和希冀。
孩子……
如果是他跟凌柒罂的孩子,那一定会很可爱吧?
可是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现在想孩子,实在是太遥远了。
黎维汀说:“我总得解决好这边的事情,才能去考虑下一步的事情。我不能让柒罂刚从一个混乱的世界中走出来,又重新走进一个混乱世界中去。”
凌柒罂当然没有跟任何人有约,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顶着那满心的罪恶感面对张天伶那干净纯粹的笑容。
大抵是所有撒谎的人都有做贼心虚的毛病,她匆匆从电梯里走出来,为了躲避后面那两人,不得不快马加鞭地走到路边拦了辆的士。
转头看了眼地下停车场出口的方向,并没有一辆黑色的车子驶出来,凌柒罂方才松了一口气。
一身的紧张和防备散去,凌柒罂有些无力地瘫在车里,头靠在车窗玻璃上,前面司机第三遍问她:“去哪里?”
凌柒罂报了公寓地址,车里又恢复一片死气沉沉。
电台被打开,里面传来蔡健雅低哑地声音:“得不到的就更加爱,太容易来的就不理睬,其实谁不想遇见真爱,爱得绝对爱得坦白,以为遇上了就会明白,但每次它只留下惊鸿一瞥的感慨……”
得不到的才更加爱?
凌柒罂双手捂住脸,长长叹息了一声。手机在那边响个不停,她动了动,却懒得接,直到前面的司机忍不住提醒她:“美女,你的手机响了很久了。”
凌柒罂只能将电话接起,一看是周彤打过来的,赶紧接了起来。
“出来喝酒!”周彤在那头中气十足地说,凌柒罂皱眉,她已经听到了那头震耳的舞曲声。这死女人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那种地方鬼混什么?
“你搞什么啊大晚上的?那种地方是你去的吗?”
那边周彤说:“你给我赶紧出来少废话!”
凌柒罂认命,让司机调了个头。
天知道这个女人又抽了什么风。
周彤在一片嘈杂声中挂了电话,昏昏沉沉歪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便被赶到的凌柒罂叫醒。
她睁开微醺的眼,看到凌柒罂那窄小又立体的脸,顿时笑眯眯地说:“妖孽啊,见到你,我真是无比地安心啊,那些臭男人,让他们都见鬼去吧!现在中国男女比例那么悬殊,让他们以后娶母猪去吧,哈哈哈……”
凌柒罂被迫弓着腰,脖子被周彤揽着,直不起身子来。她叹了口气,无奈道:“哪个没长眼的男人又招惹你了?”
“嘘——别说话,别让那个臭男人知道我在这里!我要让他知道,老娘也不是倒贴上门的,他以为他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分手就分手啊?当老娘是吃素的啊?我靠,老娘还真瞧他不上眼了呢!来,柒罂,陪姐姐喝酒!”
凌柒罂翻着白眼,将周彤强行拉起来:“你行了你,再喝你就入魔了!走,我送你回去!”
周彤听到这话,忽然撒起泼来:“我不回去!我一回去老头子就会逼我去见那个见鬼的臭男人!我不要回去!”
凌柒罂知道周彤最近跟曾巩的弟弟,也就是曾棋来往甚密,但是两人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她并不是十分了解,而此时看到周彤的模样,她多多少少也明白了几分。
周彤那种性格的人,要不是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很少会喝酒喝到失控的地步。
看来这一次她真的是栽倒了。
凌柒罂忍不住苦笑,可真是……啊。
不再劝倒在沙发上疯疯癫癫的女人,凌柒罂兀自拿起桌子上剩下的半瓶酒,在周彤迷蒙的眼神下一声不吭地仰起头,咕咚几下尽数灌了下去。
周彤眼睛亮了亮,躺在那里“啪啪啪”地鼓起掌来,醉醺醺地称赞道:“好酒量!壮士,再来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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