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柒罂指了指窗边的榻榻米,黎维汀皱眉,这么小的地方能睡吗?
凌柒罂看出他的思虑,说:“我有时候晚上听音乐睡着了也会在榻榻米上趟一个晚上,没什么奇怪的。”
黎维汀看了她两眼,没再说什么,进了卫生间洗漱。
凌柒罂站在那里看着那扇合上的洗浴室的门合上,方才跟脱了力一般靠在身后的书架上,肩膀耷拉下来,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迅速坠落,像是一层坚硬的壳剥落。
垂在身侧的手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眼角再一次泛起湿意,她倏忽仰起头看着天花板。
冷光管发出的温和的光此时异常地刺眼,她却眯着眼睛一直盯着光管看,看得眼睛发疼,闭上也还是有长长一条阴影。
凌卫东来了滨海市,凌卫东说想见她。
呵呵,有什么好见的呢?
良久之后凌柒罂到自己的衣柜里翻出一件宽大的T恤,是她去南方一个小城旅游的时候买来的纪念品。当时因为对男生的T恤总有种莫名的情结,所以买了一件。
她虽然身高腿长,穿衣服的尺码却并不大,这件T恤当时为了追求宽松效果特意买大了两号,但是黎维汀身量明显高得超过了需要,应该也穿不上。
犹豫了一下,还是又翻出一条宽大的棉质运动裤一起拿到洗浴室,敲了敲门,里面的水声停了一下。
“什么事?”黎维汀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凌柒罂说:“我找了件比较宽大的衣服,你看看能不能穿吧。”
“穿你的衣服?”
“你要是想穿着衬衫和西裤睡觉,我也是无所谓的,反正难受的不是我。衣服我给你放门外了。”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也没指望他真的会穿。
凌柒罂放下衣服便折回去拿毯子。屋子里暖气足,她平时躺在榻榻米上只盖一条薄毯就足够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总是觉得格外地冷。
毯子铺好,她盘着腿坐在上面发呆,洗浴室的门被人从里面刷地一下打开,凌柒罂转过头去,跟木头一样僵了一下,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呆愣半晌之后蓦地很不厚道地撇过头笑了起来,大概是觉得好像笑也不太应该,忍了忍,扭过头来想跟他说点什么,然而视线一落到他身上就又绷不住了,赶紧把头扭了过去。
如此几番之后站在卫生间门口已经黑了脸的黎维汀终于咬着牙爆发了:“凌柒罂,你笑够了吗?”
“对……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不笑了……噗……黎维汀你穿着一身好妖娆……”
她想过这衣服穿在黎维汀身上可能会有些偏小,但是没想到到能小到这种程度,最要命的是,明明小成这个样子黎维汀却还是穿了出来。
黎维汀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然而凌柒罂还是忍不住发笑,憋得一张脸通红,肩膀不住地抖动,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从榻榻米上爬起来穿了鞋子赶紧往客厅走出去。
她再待在这里就算不会憋成内伤也会笑出内伤的。
在外面喝了半杯水缓了缓,又给黎维汀倒了杯开水走进来,黎维汀已经在榻榻米上坐了下来。
凌柒罂绷着一张脸将水杯递过去,看见黎维汀腹部即使隔着布料也能看到的分明的线条,忍不住问了句:“黎维汀,你有几块腹肌?”
黎维汀瞥了她一眼,明明是有些不满的眼神,但是在凌柒罂眼里却变成受了委屈的小媳妇那般可怜的模样,脑海里一瞬间自动将黎维汀与那含羞带怯的小媳妇拼凑在一起,那令人不忍直视的画面非常鲜活地浮现在眼前,凌柒罂忍不住又“噗”地一声笑了起来。
黎维汀本正伸手接水杯,被她这么突兀的一笑,顿时恼了,咬牙瞪着她低吼道:“凌柒罂,你有完没完?”
凌柒罂哈哈大笑起来,不怕死地说:“我也想完啊,你以为我这样憋着容易啊?可是你这样子真的是太妖娆了……啊,不是,是太性感……”见黎维汀高高扬起了手,一副她再说一句就不客气的模样,凌柒罂赶紧换了个说法。
黎维汀翻了个白眼,举起杯子喝了口水,凌柒罂瞄着他腹间的线条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六块?还是八块?黎维汀,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的身材这么好,平时没少去健身房吧?”
黎维汀抬起眼来,见凌柒罂正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有些红肿,但是悲伤已经不见了踪影。
黎维汀微不可觉地勾唇一笑,她笑得灿烂,他总算也没有白牺牲。只要能看到她脸上绽开笑容,穿一下女人的衣服又算什么?
凌柒罂还色眯眯地盯着他的胸口看,黎维汀单手推了推她的脑门,一脸嫌弃地说:“少丢人了,一个女孩子家盯着男人这么赤-裸裸地看像什么样子?”
凌柒罂哼了哼,不屑地说:“多少男人脱光给我看我还不乐意看呢。”
“哦?那些男人其实都拿你当男人看才会这样吧?”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瞎啊?我这么个标致的大美女都看不到!”
黎维汀轻摇头,过了几秒说:“凌柒罂,你这个样子也能算个女人?”
凌柒罂抿着嘴唇,皮笑肉不笑地眯着眼睛说:“黎维汀,你再说一遍?”
“呵呵。”
黎维汀看了看她身后的大床,说:“你也快点洗漱一下睡觉吧,天亮还要上班,我没有给你放假的打算。”
凌柒罂翻了个白眼,见他在榻榻米上躺了下来,轻皱了下眉,说:“不是说让你睡床吗?你长得这么高睡在这里怎么会睡得着?”
黎维汀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她说道:“我一个大男人睡哪里不行?倒是你,体质那么差,稍微受点凉就感冒发烧住个院的,没事不要老跑来这里睡,一个人住孤孤单单的,不舒服了没有照顾得了你,生了病还是自己难受。”
凌柒罂听完他长长的一句话,嘴巴像是被缝上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愣愣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