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可而止(1 / 1)

凌柒罂挂了电话出来,冷不丁看到黎维汀像根木桩一样杵在那里,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缓了缓,却见他一脸冷凝,心中微顿,也不说什么,直接擦着他走过去了。

而身后冷冰冰的熟悉的声音传来:“凌柒罂。”

她的脚步停下,却没有回头,拿背对着他。

“总经理有什么要说的?”

“。”

尽管知道他用这种语气叫她的名字接下来不可能说出什么好话,凌柒罂还是期待了一下,然而听到这四个字,她唯有苦笑。

她已经不知道到底是说他莫名其妙还是她自己天生是个招黑的体质。

她打个电话也妨碍到他?

一直都觉得古人造词的能力不可思议,如今这种感觉更强烈了。疑邻盗斧,她现在在他眼中俨然已经变成了那个值得怀疑的盗斧对象,不然怎么会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错的?

凌柒罂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亦或许是一贯的骄傲在作祟。反正,不相关的人,她为什么要在乎他对她的看法?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所以她在最后说:“黎维汀,你一直这么对我针锋相对的,挺累的吧?”

刚到储物间又接到周彤电话,对方说:“对了,刚刚忘了跟你说了,周小琪还请了你家多涵当伴娘!”

凌柒罂笑得有些苍白。她说:“是么,也好,这样没准多涵能接到花球,赶紧嫁出去呢!”

由于持续的低热,凌柒罂有些精神不济,午饭草草吃了几口便去医务室拿了点药服了下去,过后有点副作用,趴在二十三层最南侧露台的桌子上休息。

十一月底,凉风习习,拂乱佳人三千发丝。

这是黎维汀看到那个红色背影时的第一感受。

凌柒罂弯着背侧脸趴在藤桌的玻璃上,大红的套头粗毛线衣显得她的皮肤更为白净,乌黑的发丝略显凌乱地散在脸上,散在桌面上。微风一起,发角微动。

如此恬静的睡颜,跟那个嚣张跋扈抑或者歇斯底里的凌柒罂大不相同。

明明可以那么安静,为什么总是要用人露出那么狭隘的一面?

有时候觉得这个女人单纯到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仿佛一个无知幼儿一般,所表露的全是最真的一面。

可有时候,她又那么强势,那么……虚伪。

每一次他想要推翻自己对她的认知时,她总是用实际行动给他当头一棒,让他惊醒过来,她依旧是最初认识的那个她。

黎维汀望着她的背影失神,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夹在微风里迎面吹来,迷了他所有的思绪。

他真的看不清楚这个善变的女人,一点也看不透。

这一看就忘记了时间,方智过来找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最后望了眼那安静的睡颜,轻步走了回去。

方智见凌柒罂趴在那里,到了办公室才问黎维汀道:“总经理,刚刚宋总监还问起您为什么不让柒罂去陪客户吃饭呢?她在国外待过几年,对这一方面也比较熟悉……”

方智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黎维汀那淡淡的一瞥,他觉得自己好像又触到了总经理的雷区。

***

晚上办公室有人请客,是品牌部的惯例了,每个月至少会有一次这样的聚会。

凌柒罂和方煜作为办公室最新鲜的血液,自然不会轻易错过这种跟同事们增进感情的机会。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凌柒罂在下班时刻准备收拾东西跟随大部队一起出发的时候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何绍阳显得虚弱无比的声音说:“柒罂,救我……”

差不多与此同时,黎维汀接到姨母的电话。他站在办公室门口望着凌柒罂步履匆忙的背影,将那电话接起……

凌柒罂十万火急地赶到他说的地点,何绍阳正坐在公园里的一条长廊里,微微垂着头,见她走过来,一双眸子立即像是披上了满天的星光。

凌柒罂抿着嘴唇,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笑容,满心的担忧散去。

一脸怔然。

大学那会儿何绍阳也是这样,一喝酒就醉,一醉就喜欢躲到一个角落里去,安安静静地给她拨个电话,然后心无旁骛地等她来解救他。

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喝酒却还是每次都逞强,一次次要她来收拾残局。

凌柒罂那时候抱怨说:“你个六七十公斤的人整天要我这四五十公斤的人半拖半扛的,知不知道每次你喝醉对我来说就跟噩梦一样?我拜托你何绍阳,下次喝酒不要找我好不好?找你室友多靠谱是吧?”

何绍阳虽然会喝醉,但是从来不会喝断片,只是走路有些晃,闻言还能有条有理地反驳她:“室友都是外人,而你是自己人,我这么糗的样子,怎么能让外人看到呢。”

凌柒罂无语:“我怎么就是你自己人了?”

何绍阳笑:“再过几年就可以变成内人了,怎么不是自己人?”

凌柒罂无言以对。

她站在那里看了两分钟,不可否认,脑子里是凌乱的。她不怕跟一个头脑清醒理智的辩论高手博弈,但是害怕跟微醺的何绍阳四目相对。

他一醉起来就像个小孩子,直接戳到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何绍阳也不说话,静静地仰头看着她,微微歪着头,看起来很乖巧,像个向大人讨要糖果的孩子。

天色已经暗下来,公园里树木多,这里又靠近湖边,蚊子很多,凌柒罂穿的是七分裤,又是招蚊子的体质,只短短几分钟脚上就多出几个包。

何绍阳见她一副皱着眉忍耐的样子,笑笑说:“不觉得痒吗?”

凌柒罂咬牙:“你把我叫到这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来搞什么鬼?”说着弯下腰来,在蚊子叮过的地方狠狠地挠着。

何绍阳看着她俯下身来,盯着她黑漆漆的后脑,不动声色地往前移了移,待凌柒罂站起来,他伸手轻轻揽住她的纤腰,在她怔愣的神情中,头轻轻靠在她腹部。

如同一个寻求安慰的婴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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