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皎皎空中孤月轮
“忘川先生真有本事,自那件事以后,小姐还从未出过门,这次小姐居然主动向老爷提出要求,要出门游历。”小青和小倩跟在苏黙身后,你一句我一句。“是啊,小姐连轿子都不坐了,要走路,真是很奇怪勒。”
“先生,你说我能遇到他吗?”苏黙背着手,退步为走,朝钟离忘川问道。
“缘分到了,自然会碰到。”钟离忘川手敲帛扇,一袭白衣,素发披肩,一只雕木发髻,颇为朴素。
钟离忘川怀扇远望,只见群山起伏,白雾苍茫,亭台楼宇,好个满目盛景。
“一只白鹤自云来,从此空山不再空。”钟离忘川抬头一看,那高山巍峨,厚重坚实,生机盎然。从天边飞来一只白鹤,定眼间,只觉心胸一开,豁然开朗。
“千遍万遍不厌倦,锄田耕梁似神仙。”一旁劳作的农夫,头顶着白毛巾卷,杵着锄头,叉着腰,对上这么一句。
“好对子!”钟离忘川敲敲扇尾,叫好道。一旁的小青小倩平日跟着苏黙,也学了些作诗的巧儿,但她们怎么也不觉的,这农夫的一句有何出彩的地方,还觉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意思。
农夫声音刚落,但见山腰隐约有一人影,大步潇洒而来。那人模样还未待众人看清,就听他也来了一句“黄鹤有心多不住,白云无事独相亲。”
“妙哉!”苏黙终于忍不住拍手称好。
“到底怎么个妙法?”小青和小倩很是疑问。
“你们将这顺序调整一下,就知道啦。”农夫朝手里吐了口水,一搓,又忙活起来。
“黄鹤自云来,美景昙花现。这黄鹤白云空山两地来,好自在呀。”钟离忘川感慨道。凉凉的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忘川兄!”允非脚下一轻,脚尖一点枝叶,似个飞鸟展翅,贴地滑下。
“允非!好久不见!”钟离忘川也很高兴,他也想不到,自己和允非竟这么再次相遇。
“怎么?江湖上有你名字啦?”钟离忘川一拍允非肩膀,将葫芦丢了过去。
“当然有啦,来,试试我这酒如何?”允非从背后摸出一个酒坛子,也是一丢。
“嚯!好香呐!”钟离忘川用扇尖将酒坛子提着,往鼻间一送,深吸一口,微微眯眼,很是沉醉。
“这是换骨醩?小老弟有本事,有本事。”农夫鼻子动了动,竖起了大拇指。暗想自己当年怎么也算是个嗜酒的英豪,这家里酿的酒固然好喝,但还是怀念当初与众兄弟们在一起喝的换骨醩。
“不知怎么称呼?”允非略一抱拳,躬身问道。
“我叫牛凡,是一俗人。”农夫摆摆手道。
“一起喝点儿?”钟离忘川看得出,只不点破。
“唐宪宗时,李化酿制了一种酒,名叫换骨醪,不知用何法,宪宗将此酒视为上品。当晋国公平淮西之乱后回京时,宪宗将贮于金瓶上盖黄粑的换骨醪二斗,赐给晋国公。唐宪宗对仙术很是好奇,同时也喜欢奇异的酒,其宫中有乌弋山离国进献的龙膏酒,酒黑如纯漆,饮之令人神爽。允非,你都跑了哪些地方啊?你看看你,这胡渣,真像嘴上长了个小刺猬。”钟离忘川打趣儿道。
“先生,我家小姐还在这儿勒!”小青为苏黙被晾在一旁抱不平。
“噢,对不起。这是苏黙,苏府的大小姐。”钟离忘川向苏黙点点头,又挽着允非说道“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苏黙也不生气,因为从钟离忘川那句诗出口到现在,她越发觉得,这个男子身上真有种奇特的气质。“先前听娘亲说他,是个奇人,本不以为然,现在看来确有一点。”苏黙暗想。
雨后,清净的路面,微暗的天空下,昏黄的色彩中,寻着泥土的气息,嗅着花儿的淡香,望着那一片绿油油的田地,真的很幸福。此刻心就像被一个东西撞了一下,撞掉了上面沉落依旧的尘埃,突然感觉很轻很轻。
远处一人手执响篙,赶着鸭子上架,一阵鸭叫声外还有三两狗吠,路边枯枝下一群群蚂蚁正啃咬着夕阳,在微不可察的情况下滋滋作响。
“小姐,天色也不早了,今晚我们住哪呀?”小倩看着睡落的夕阳,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呀?你问那个忘川先生吧。”苏黙摆出了架子,指着钟离忘川说道。
“是,小姐。”小倩像受了委屈,行了行礼,又恢复正常,跑到钟离忘川面前问道“先生,今晚我们住哪呀?”
“住哪都行,无所谓。”钟离忘川接着说道“反正,还能怎么样?”
“老弟,我家就在这山那头,如果不嫌弃,可以到我那住一宿。”牛凡扛着锄头,走了过来。
“好,多谢了。今晚咱们不醉不休,如何?”钟离忘川攀着允非,豪爽极了。
“忘川兄,你变了。”允非打断。
“怎么?我变了?变来变去还不是我呀?!”钟离忘川突然顿住,微抬拂袖,示意允非。
“你……你……哈哈,好,不醉不归!”允非也想起了,想起了那个少年,而如今眼前这个满面沧桑,却笑容可掬的男子,不正是他吗?
“老婆,来客人了,快去准备准备啊。”农夫将锄头放在一旁,取下头巾,擦擦汗,朝屋里喊道。
在这山野农家小院,靠在椅子抬头仰望,满天繁星,皓月当空,吹着凉风,大家吃着笑着,喝着聊着,人生的惬意许是就这样吧。
“噔噔~嗡嗡~”这声音众人落在耳里,反响不同。
小青和小倩倒也定的住神色,牛凡的妻子阿如还在从厨房中端菜出来,苏黙也不紧不慢,很有兴致地细细品尝着这位农家妇女的巧手糕点。
“抓住他,赏金千量!”闻其声像是一位带军打仗的将军,允非耳力也是极佳,敌人在五里开外就能听到。
“抓住他!追!驾~驾~”此人轻功极好,能再这数十名骑兵的追击下,甩开距离,就只怕这人力竭气尽,恐丧命于此。
“上乘的轻功,但其气息不稳,断定此人定是受了伤。也罢,既然都到我这了,不救,未免让江湖上那些兄弟心寒。不过,有这二人在,怕是不需要我出手了。”农夫当年闯荡江湖,什么杀戮什么场面没见过,至今已退隐江湖十余载,只求能和自己的妻子过份平平淡淡的日子。
“允非啊,你说人在什么时候最欢喜呀?”钟离忘川没醉。他只是感慨,快乐太短暂了,因为又有事发生。正因他知道,所以他才这么一问,借机守住这难得的氛围。
“当然是有酒喝,有菜吃,有美景赏。还有兄弟相伴,就这个时候呀!”允非也不提,只默默陪着他吃酒。
气氛丝毫不减,大家都心照不宣,也是难得一见。
“嘡嘡!嘭!”一血衣男子跌空两步,重重撞在小院角落边一乘凉的椅子上,他躺在碎断的竹椅上,奄奄一息。太突然了,允非也来不及抽身将他接住。而钟离忘川则是,觉得没有必要去接那人。牛凡瞳孔一缩,他也是没想到,钟离忘川和允非会无动于衷。
牛凡也不再多想,赶忙跑上前去查看情况。“这……这人身中七彩蛊毒,竟还能运气御空!”牛凡暗想,也是吃惊。
“快,老婆子,来搭把手。”说来复杂,但就在一瞬间,牛凡刚从座位上起身的瞬间,众人也都跟了过去。
“驾驾!”
“嗵!”牛凡家的竹篱笆被几骑马儿撞倒开来,马上众人均身披黑色战甲,月光下笼罩着一丝诡异的气息,再看几人,眉宇间都透着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