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靠近,沈皇贵妃紧张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这份压力,准备请罪的时候,她就被一双大手温柔地扶了起来。
“爱妃莫怕!朕不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昭德帝半开玩笑道。
他威严的龙眸中难得的浮现了几分温情。
沈皇贵妃的心略略安了安,面上的红潮却是怎么也散不下去。
“陛下……臣妾并非是有意要在背后议论您的……”她轻声解释道。
妄议君王可是重罪。
昭德帝无奈地瞥了她一眼,道:“朕要是怪你,又怎么会亲自扶你起身呢?”
说罢,他又定定地对着沈皇贵妃的眼睛道:“你能理解朕,真好!”
他这一生,也算是个雷厉风行颇有建树的帝王了,可是,他活得却异常孤独寂寞。
他后妃、儿女众多,却无一人能够像沈皇贵妃这般理解他!
他们大多数人对他都是敬畏多过于真心,就连他的嫡亲妹妹对他也存着猜忌之心,更别说他那因着百里皇后和百里一族而记恨他的母后了!
旁人说他连太后的慈寿宫都要布置眼线是多疑不孝,可只有他自己明白,这都是无奈之举。
他若是不盯得紧一些,指不定他母后又要帮那南郡百里氏重新复兴呢!
他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和代价才将百里一族彻底从朝野逼至南郡,他不想再让百里一族有任何复兴的机会了!
也正是如此,他才不得不狠下心漠视他的嫡子子彦……
那百里一族是他的外祖家啊!若是他这个嫡出皇子得脸,那百里氏还不得死灰复燃了?
子彦却不理解他的苦心,恨他这么多年的漠视,恨他对他母后的所作所为!
甚至于,在他将沈姝赐给他为妻的时候,他也是愤恨的。
他一心以为自己此举是为了算计他同沈氏一族……
他哪里明白,自己当真只是想成全他和他心爱的女子啊!
触及昭德帝眼中的热切时,沈皇贵妃大吃一惊。
自她入宫以来,还从未见过昭德帝对她和其他妃嫔流露出这样的神色呢!
“爱妃,你让搜宫,还真搜出来东西了呢!”他完全忽视沈皇贵妃眸中明显的疑惑和震惊,自顾自地说着。
听到这,沈皇贵妃也就不再呆愣了。
她连忙道:“东西在哪?从何处搜来的?”
昭德帝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道:“自然是你想要搜的香料了!地方嘛,自然是张贵妃的寝宫了!”
闻言,沈皇贵妃的眸子顿时亮了。
这下可好了!人证物证俱全,就是她张贵妃再如何狡猾,也没了脱身的余地了!
想着,她的唇角就勾了勾。
倒是太后突然问道:“那香料可让太医瞧了?是否同这殿内香炉里的香料是同一种?”
“已经瞧过了,就是同一种。”昭德帝淡淡道。
“张贵妃,你现在还有什么说的?”太后直接转而问张贵妃了。
脸肿成猪头的张贵妃抬眸,狠狠地剜了太后一眼,努力张了张嘴,含糊不清道:“没……没什么……好……好说的了!”
“哦,那你就是认罪了?”太后轻笑着反问。
张贵妃直接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太后勾了勾唇,就对沈皇贵妃道:“你将这件事细细给皇儿讲讲,再商量商量如何处置张氏母子吧!”
沈皇贵妃乖顺道:“是!”
随后,她就言简意赅的将她目前所查到的东西和人证物证一并给昭德帝讲了讲。
待她讲完,昭德帝面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他昂首望着屋顶,过了许久,他才将心中的失望彻底藏好,淡淡道:“张氏害人不成反害己,即日起褫夺其位分,没收其金册,打入冷宫!”
张贵妃一愣,随后就红着眼圈磕了几个头。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啊!
昭德帝居然还念着旧情,给他们的次子留了一条活路。
沈皇贵妃的眉头狠狠一皱,正准备开口表达不满,就被太后给拦住了。
“既然陛下这么处置,就这么办吧!哀家累了,不想再追究那么深了。”说罢,她就往门外去了。
昭德帝的眸光沉了沉,随后捏着沈皇贵妃的手道:“老二……还年轻,还有很长的人生路要走,朕不能让他背负上陷害自己侧妃秽乱宫闱的罪名。”
他原本是不想解释的,可他母后临出门时的那个失望的眼神实在是太伤人了。
他不想在沈皇贵妃的眸子里我瞧见失望。
沈皇贵妃叹息一声,道:“臣妾明白了?此事乃是张贵妃一手所为。”
昭德帝点了点头,随后就继续望着虚空了。
“那敏郡王世子又当如何处置?”沈皇贵妃询问道。
虽然昭德帝早就说了让她按照宫规处置,可敏郡王世子到底是宗室世子,又是被人算计的,她总不能直接将人家处死吧?
昭德帝连二皇子参与了此事都要压下来,又如何会允许她按照宫规将敏郡王世子给处死了?
“他到底是被算计了!就革了他的爵,将他关入宗人府吧!”昭德帝按了按鬓角道。
纵然这是个声色犬马的纨绔,可他也是自己嫡亲的侄子,自己也不好真的要了他命。
就这么意思着罚上一罚吧!
“臣妾知道了!”沈皇贵妃颔首,随后又道:“臣妾打算让胡侧妃出家为尼。”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为胡侧妃在京郊修个寺庙修行才是对其伤害最小的法子。
这样,那些个人恶意揣测的流言蜚语就不会传到她耳中,她也不会被宗室中的女眷们的讥讽逼疯。
就算她强大到不在乎所有的流言蜚语,她怕是也不愿意再同二皇子相处了……
无论二皇子的初心是什么,胡侧妃的确是被他们母子害成如今这幅模样的。
“好!就按你想的去办!”昭德帝想了想道。
“至于修建寺庙的钱,就由张贵……张氏的母家出吧!”他又补了一句。
“嗯!”沈皇贵妃毫无异议地应了。
“你先出去主持大局吧!朕……朕想在此歇一歇。”昭德帝疲惫道。
这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乱子,他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就算是沈皇贵妃没有细说,他也明白今日这局是设给谁的。
他一直都明白张氏母子将子彦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们会将事情做的这么绝!
子彦还在寒州呢,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要毁掉沈姝了。
且不说沈姝是子彦心爱的女子,又是青州沈氏的嫡女,只凭着沈姝怀着身孕,他们就设下这样的毒计就彰显了他们母子俩的狠毒。
当真是一点儿人性都没有!
沈皇贵妃敏锐地察觉到了昭德帝的疲惫。她只得柔声道:“事已至此,陛下切莫再多想了!多思无益。”
说完,她就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往外走。
那随着昭德帝进来的侍卫略略想了想,就将一旁脸肿得像猪头一样的张贵妃往外去了。
沈姝也识趣地往外走了,只是,她还没有走几步,就被昭德帝给叫住了。
“你留下!朕想同你说几句话。”
沈姝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表现地极为平静。
她恭顺道:“是!儿媳遵命!”
随后就往昭德帝身边走了。
待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之后,沈姝就格外紧张。
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同这位颇有手段的帝王相处,她已经紧张地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许是瞧见了她眸中的紧张和防备,昭德帝略有些无奈道:“朕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不必慌乱。”
“陛下请问,儿媳一定知无不言。”沈姝恭敬道。
话是这么说,她心中的警惕和防备却是半点都没用削减。
昭德帝也明白她对自己颇有成见,也就不再多言了,只淡淡道:“子彦……子彦现在可好?”
自从八皇子他们回京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收到寒州来的信件了。
虽然瘟疫已经除了,可一想到云子彦还在寒州,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担心。
虽然云子彦从小就远在青州,可那时同现在不一样啊!
他在鸿儒书院时可是有青州沈氏庇佑的。
在寒州,他可是算得上孤立无援啊!
沈姝顿时瞪圆了眼睛,等等……她听到了什么?
昭德帝居然问子彦好不好?
不是他老人家大手一挥将子彦发配到寒州去的吗?
虽然心中骇然,面上,她还是平静道:“儿媳也好久没有收到殿下的消息了,他……大概是安好的!”
昭德帝点了点头,完全没有追究沈姝的敷衍。
又过了许久,他才笑问道:“你是不是怪朕没有处罚你二皇兄?”
虽然沈姝掩饰得极好,但他还是瞧见了她眸中一闪而逝的愤然。
她同他母后、皇贵妃的想法是一致的,她们几个人都觉得他是在偏袒老二。
“儿媳……儿媳惶恐!”沈姝心下一凛,连忙道。
见她如此,昭德帝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才转身对沈姝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随着年纪歼长,朕如今反倒是越发重视血脉亲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