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可可西里了!”
这个喊声,把武文杰的目光又吸引到了窗外。
“能看到藏羚羊吗?”
武文杰话音刚落,就见远处有几个小小的黑影在快速移动。
“那不就是嘛!”专家一指黑影,轻松地说。
可惜没有准备望远镜,距离比较远,看不太真切。
“咱们这是在什么桥上啊?”武文杰看着车下的桥,好奇地问。
“这座桥叫清水河特大桥,正好架在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地带,平均海拔在4500米以上,处于高原多年冻土地段,冻土厚度有20多米,而且含冰量特别高。为了不影响藏羚羊和其它野生动物的自由迁徙,在这座大桥下的各桥墩间,我们设置了1300多个桥孔,野生动物过铁道几乎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公务车在桥上行进了许久,依然没有走到头。
“这桥得有多长啊?”武文杰问专家。
“这座桥全长将近十二公里,是青藏铁路线上最长的以桥代路的特大桥。这等于说,火车跟野生动物的行进轨迹没有交集,动物们在地面走,火车在桥上走。几十米的桥高,即便是桥上火车发出的声音很响,在地面听来也并不会受到惊吓。”
“修建这样的桥,也需要相当高的技术要求啊。”武文杰感慨道。
“那可不是嘛。说实话,干过这些活之后,再去修建高铁线路,真觉得轻松了许多。”专家的口气中带着满满的自豪。
天边的夕阳,把余辉洒在可可西里荒凉的冻土地上。
武文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抹残光,直到它缓缓坠入地平线……
晨曦中,公务车又驶上了一座造型奇特的大桥。
“这座桥叫拉萨河特大桥,是这条线进入拉萨市的最后一座特大桥,长度约有一公里吧。”
睡眼惺忪的武文杰,被专家的介绍弄得瞬间清醒过来。
他赶忙起身,趴在凉凉的玻璃窗上朝外看。
桥下是拉萨河,那泛着青色的湍急的河水,看上去就透着一股股冰冷。
“那桥墩设计得可真有意思,那是什么形状呀?”打起精神的武文杰注意到了桥上的一个亮点。
“你睁大眼睛看看,再仔细想想。”专家露出一副故作神秘的表情。
武文杰眨了眨眼睛,猜测着说:“那桥墩看上去……有点像牛腿。”
“哈,好眼力!”专家兴奋得声音高了八度,“一点不错,那个桥墩就是按牦牛腿的形状设计的,典型的雪区风格。你再看那引桥下面的桥墩,漂亮吧?那是雪莲花式样,别处好像还从没有过类似的设计呢。光那雪莲花的主跨,就超过了一百米,是双层叠拱结构。再看那三跨连续钢拱,像不像三条飘带?在雪区,那就代表哈达。你品,你细品。”
牦牛腿,雪莲花,哈达……的确像,一个个看上去都特别逼真,也特别生动。
武文杰不失时机拿出了数码相机,又拍了一连串的照片。
他拍了一路照片,相机里装得满满当当,收获不小。
这些照片,他打算都交给武文松,让他和他的同事们参考,在设计青藏列车外形的时候,激发一下大家的灵感。
沿途的景观,还有一座座铁路桥,都带着浓浓的雪区特色,如果奔驰在这片土地上的列车没有“藏味”,那可就太不协调了。
到了拉萨车站,有不少当地政府和铁路部门的人早已在那里等候。
走下公务车,武文杰忽然觉得头有些发胀,脚底下还有点飘的感觉。
应当是高原缺氧反应。
公务车上有制氧设备,所以车里一直有充足的氧气供应,这一路尽管行驶在高原上,却跟在平原上乘坐时的感觉差不多。
而一出了车门,马上就有异样的感觉了。
比起沿途的海拔,拉萨实际上要低不少呢。
回想起那一座座高架特大桥,一个个山间隧道,还有那蜿蜒上千公里的铁道线,在整个建设过程中,那些建设者奉献了多少艰辛,付出了多少牺牲,真是难以想像。
这样一想,武文杰忽然觉得,身上的那些个反应似乎也没刚才那么明显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当地的习惯,东道主给来自远方的客人们献完哈达后,也不张罗进屋,众人站在铁道边上,原地就讨论起来。
武文杰就以公务车作为模板,一五一十地讲起他对青藏列车设计的想法来。
讲得兴起,他钻下爬上,直弄得自己一脸一身的泥和油。
不过,令他特别高兴的是,他把自己的想法讲给大家的时候,博得了一致的称赞,有几位当地的铁路官员,激动得直拿拳头捶他的肩膀。
第二天还要去段里继续现场讨论,武文杰连夜准备材料。
在车站讲的那些内容,获得了大家的认可,但毕竟不够系统。
在交流当中,大家又给他的想法提了不少非常好的建议,他要一一吸收归纳进去。
整理材料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已经不由自主地跑起了火车。
那火车是真正的青藏列车,像一只矫健的藏羚羊,飞奔在荒凉而雄浑的高原上。
招待所的房间里温度并不高,密封也不算好,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可武文杰的脑门上,依然渗出了点点汗珠。
“呀!我怎么是这副样子呀!”
无意当中照了下镜子,他才发现了自己这副可笑的尊容。
布满脸上的,有油泥,汗渍,还有灰尘。
“要是明天这个样子在段里露面,还不得把人家给笑死了。”他自忖。
试了试房间里的洗澡水,不算很凉,也绝对算不上热。
平时在家,如果是这个温度,是肯定没法洗的,不舒服。
但现在这是出差在外面,而且还是在高海拔的雪域高原,能将就的也就只有将就了。
刚放了点水出来,武文杰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似乎是听那位专家说过的,那意思是说,内地的人从外面刚刚抵达这里的头两三天里,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洗澡。
当时在聊天,谈兴正浓,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那里,顺着耳边飘过,只有淡淡的一点痕迹,没记的太真切。
他给专家的房间打过去电话,打算确认一下。
“对对,是这样的,一定要注意,咱们从内地过来的人,初到高原,头几天绝对绝对不能洗澡。我们工程局在这一带施工好几年,这方面的经验和教训都是有的,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丁丁点儿都含糊不得。”
听专家把话说得这么“刚”,武文杰一时间被吓住了。
“至于吗?”他又有点不信。